57 五十七

    五十七逃离湍急的漩涡（六）

    张妈坐地大哭大嚎，又是拍地面又是打自己，弄得好似天下唯独她是最可怜的，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欺负了她似的，简直羞耻得不忍直视。

    她这边大哭大闹，一边哭闹一边叫喊，真的是如同魔音穿脑，让路过的人浑身发冷。

    一个年纪蛮大的女人在学校门口撒泼打滚这件事就注定了要被关注，一时间，许多无事的路人都不走了，就在外面围着观察这个女人以及那个非要冲到学校打学生的男人。

    “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有人这样赞叹了一句。

    围观者跟着哈哈大笑。

    的的确确是男女搭配，只是不是干活，而是对人家小姑娘喊打喊杀。

    若说齐小北其人为什么长得有些西方化，也要说到一些历史问题，她家也算得上是妥妥儿的算是少数民族大融合的典范，于是融合出了她来。

    要叫说她亲姑姑还长了一张颇为男神的脸，有六七分肖似莱安纳多，而她也有些像，于是，胖了之后简直是灾难，可瘦下来之后那就是精灵公主……因此在众人看来，一男一女两个丑不拉几的家伙围攻一个精灵公主……真是太残忍了。

    不仅残忍，而且毫无道理。

    毕竟这个世界是看脸的世界，祁妲南就躲在门里，一脸的惊恐：“你……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张爸冷冷哼了一声，“做了你！”

    “啊——”祁妲南吓得尖叫起来，身体也一抖一抖的，“啊——”

    她这么一尖叫，果然让许多人都脸色一变——这闯进学校行凶的，也实在是太嚣张了点。

    “报警报警！”有人大喊。

    有人直接拿起电话拨打了110。

    一时间学校门口真的是乱成一团。

    老师校长都跟着出来了，警卫拦着那对夫妻不让他们伤害学生，围观群众不明真相只觉得有趣……张妈似乎觉得是有理就在声高，嚎啕的声音又大了些，叫唤得颇有些满城风雨的意思。

    “你们给我评评理啊评评理啊！”张妈见警察来了，连忙抓住警察的裤脚不让他们正常工作，“那小贱比啊她打我闺女！把我闺女打得可惨可惨了啊，身上都青了！警察同志，快把那小贱比抓起来！”

    警察脸上顺下一道汗。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把她抓起来，打死！往死里整！让她仗着那张脸勾引男人！她勾引我们家小雅的男人啊哎呀不要脸啊小贱比啊！怎么不来个人弄死她啊！我们家小雅好容易找到个好男人啊，就给这么个小贱比抢走了……哎呀我不活啦……”

    张妈这一顿胡搅蛮缠真的是把学校的校长都气乐了。

    虽然说祁妲南赶走了检察院某领导的孩子，但是她自己就是个资本，成绩杠杠的不说，亲叔叔还是米国常青藤大学的教授……这些条件堆起来，随便来个家长胡搅蛮缠就能让他们处分祁妲南？这也真的是痴人说梦了。

    祁妲南更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没有跟任何男忄生交往！我发誓！我也没抢走你女儿张雅的男朋友……他因为嫌弃张雅长得不好看，家里又没有钱，家教又不好，所以转来追我，可是我并没有同意，还因此请来了他的家长，他家长还给他转学到十三中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我没有能力阻止他对我的追求，但是我有权利拒绝他的追求！”

    她哭着，又冒出了一连串的腐语来，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没有做错，他们的情感问题纠缠到她的身上这让她很难受，觉得很恶心之类……一边说，她一边哭，哭得特别好看。

    然而她这一哭诉，并没有像张爸那样吼叫也没有像张妈那样嚎啕，只是哭诉事情的经过结果，以及自己的行为以及立场，说真的，比张家父母可要强得多得多了。

    在众人看来，那嚎啕打滚的做法才是真的挺低级的，就算是占理，也要丢了好几条街的份儿去，何况这就是个癞□□想吃天鹅肉没吃成而癞□□的青蛙女友跟天鹅杠上了结果导致青蛙的双亲跑来跟天鹅撒泼的故事。

    众人瞧着也的确如此。

    那哭得梨花带雨很好看的学生长得好看，一瞧就像是混血儿，看起来就该是许许多多的男生肯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美女，而再看看撒泼打滚的夫妇俩，长得很普通——根据遗传学角度来看，他们的闺女除非整容，否则不可能比人家美女长得好看，那么男生会看上美女甩了他们女儿那也是正常事儿。

    可是人家美女也没跟他们女儿的男朋友交往啊！

    这叫什么事儿！

    警察们气得鼻子都歪了，忙来了两个人把这夫妇俩带走，给安了个罪名，说是扰乱公共秩序。

    不用说，张爸是个有前科的人，他这又要对学生喊打喊杀，顿时就被拘留了，而张妈则被教育批评了半天才给放出来。

    警局门口，张雅把她妈接出来，一脸的阴沉。

    张妈也是阴沉得要命。

    她们母女俩从来没踢到这样的铁板，真的是硬度超强。

    要说也不怪她们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之前总是吵吵闹闹，一闹腾哭号就奏效的手段那是对付普通人的，而这招数对上了假装成白莲花的祁妲南，压实真的没什么可行性的。

    一则，祁妲南哭得更好看；二则，祁妲南长得更具有说服力。

    这也就教育了张家这一家三口什么叫有理不在声高，什么叫歪理不能当道。

    母女二人一路走着一路埋怨，直到最后，两个人对着破口大骂，当街就掐了起来，那叫一个凶狠，真的是见者惊恐，闻着害怕。

    第二天，张雅没来上学。

    祁妲南由于有人帮忙，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第三天，张雅还是没来上学。

    而祁妲南已经开始在学校里做一些小手脚了。

    第四天，张雅被开除。

    祁妲南也成功地干扰了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

    她长得漂亮，没事儿还玩个文艺范，又是唱歌又是弹吉他吹口琴的，闹得整个班级里一部分人都跟在她屁股后头转悠，好像是能学做个文艺青年一样。

    第五天，祁妲南又去其他班级忽悠人。

    那些没欺负过齐小北的人，她也是忽悠不了的。

    人有从众心理。

    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欺负这个人，齐小北当年就是这样……而当年张雅跟徐磊这两个人属于是学生里的刺儿头。

    有些人看起来像是好学生，可实际上心里却对那些刺儿头啊混混啊充满向往，还以为自己是梁山好汉一般，总想着能来一场所谓的快意恩仇，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似的……然而最后做出的事情也不过是跟着起头的刺儿头去欺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的同学而已。

    齐小北就是这样被欺负出毛病来的。

    而现在的祁妲南到底是下不去手找个替罪羔羊，她就直接用魅力服人，让欺负过她的人都掉入到这个精灵公主的美丽陷阱里。

    那么，没欺负过齐小北的人，也就是那些不肯从众的人，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现在的祁妲南有多好看多有魅力。

    甚至还有两个同学，根本就没在意过祁妲南——

    其中一个，每天只知道看书，还是看闲书，从不学习，上课就睡觉，考试成绩在中上游水平。当年齐小北最敬佩的就是这姐妹儿，而她似乎也不知道齐小北被人欺负，对她的态度从未变过，甚至还因此被张雅跟卓奥骂过。不过这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不读圣贤书的好学生。于是她对祁妲南也是视而不见的。

    另一个同学坐在那书虫姐妹的后面，每天研究的就是男神，今天这个男神去演出了，明天那个男神要息影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跟精力去关注其他，自然也就不关注齐小北，同样也不会关注祁妲南。

    她们俩，无论对于齐小北还是对于祁妲南来说，都是一种救赎。

    因她们对她的态度就一如刚入学的时候，既不会嘲笑也不会崇拜，只把她当成普通同学。

    而其他人就没有这两位的好运气了。他们多多少少都欺负过齐小北。

    因此，艾瑞克在教书的时候，诚然是做了一些手脚的。

    一个老师要在教学之中做手脚那真的是易如反掌，艾瑞克轻而易举地带歪了他们，高考成绩大约是会拉下十分左右。

    齐小北的人生，与每个人的人生，对等，又不对等。

    很多人作恶之后都觉得不会得到报应并认为自己这是超越了哲学的范畴，妥妥儿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无神论者，且以此为沾沾自喜，但是上了年纪偏偏就去求神拜佛，妄图得到垂怜，此时又不觉得自己是无神论者了，生怕报应到了自己的来世或者后代……也是十分可笑十分可怜。

    而祁妲南这样做，到底是让他们不必求神拜佛了。此时做的，此刻就报，看似可怕，却不用日后可笑可怜，也算是妙事一桩——自从被带到了工作室，祁妲南忽然意识到，原来善恶终有报，只看时候到未到。

    因而，她就开始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做衡量，生怕自己真的踩到了那条线——坐在教师办公室里帮着艾瑞克批改着作业，同时，也将正确的答案交给那两个在她看来属于正常的同学……她们的作业本，她会写得更认真一些。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书虫姐妹儿走了进来。

    “我来取作业的。”她说。

    祁妲南忙把作业本都整理好递给她。

    姐妹抱起了作业本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回头，问：“你怎么改名字了？连姓都改了？”

    祁妲南惊得呼啦站起，可那姐妹就这样飘出了办公室。

    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对方知道了什么，又或者她露出了什么破绽……这个时候，她忙掏出手机，给王母拨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