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

    三十不是天使的孩子（三）

    苏醒一直没有醒来。

    他的不曾清醒已经让很多人紧张了起来，大家都觉得他可能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直到死亡。于是，李家琪的家长也就销声匿迹了，甚至，李家琪这家人都连夜消失。

    “为什么你们会让他们走！？”吴安安抓住警察胸襟，大吼着，她的眼泪已经哭得差不多干了尽了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哭泣，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吼叫，到底有没有用，到底能不能唤醒这些所谓“小孩子犯罪不能抓”的警察一丁点儿的良知。

    “他们走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们又不能抓住他们——孩子犯错也不是大人做的，孩子又小……我们不能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嘛……”警察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本来这件事就是这样，十一岁的孩子，难道要把他抓紧看守所？

    两个小孩儿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都不能动，而他们犯事儿跟他们家长也没多大关系……再加上这个受伤的孩子也没醒来，病没治好，住院钱也算不明白，更不能找他们两家要医疗费了。

    所以警察觉得他们真的是半点儿责任都没有，半点儿错处都没有，半点儿义务都没有。

    至少，要等事情都调查清楚，彻底立案了之后，他们才能动手吧？谁知道李家琪一家人就在调查之前跑掉了呢？能怪谁？

    理由有千千万万，道理有万万千千，警察诚然没错，但是，谁能心平气和接受这样的解释？能接受的一定是圣人而不是被害者家属。

    吴安安完全接受不了，她大声嘶吼着，对警察又打又骂又撕又咬，此刻她的愤怒无处宣泄，她的恨意无法释放，而跟她解释说明眼前状况的警察就是她发泄愤怒的对象。而警察当然也不可能白挨她的一顿打，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吴安安按住，暂时拘留。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伏地魔假装的托马斯医生沉睡了所有人，又牢牢锁住了门，这才走到苏醒的病床前，把他叫醒。

    “今天的戏看完了？”伏地魔坐在苏醒对面，翘起了一条腿。

    “并不是看戏。”苏醒回答，“找到李家琪一家并不是难事，只是……”

    “是的是的，只是那个小子没到年龄不会受到刑罚，我很清楚……你已经说过了，不仅仅是你，那个老女人也说过了，”伏地魔耸耸肩，“老天啊我真是不能理解你们，说真的，当年我陷害那个半巨人的时候他也才十二岁啊，十二岁的孩子懂个什么呢？他不一样被惩罚了？真是不理解你们……我觉得只能用‘呵呵’来形容此刻我的心情了。”

    苏醒年纪还小，他只有两岁半，但是他被王母娘娘已经灌输了很多知识，因此他真的非常了解伏地魔所说的“呵呵”代表了什么——其实他也想要“呵呵”。

    他想要“呵呵”的是那些比放屁更不如的条文。

    作为受害人，他的的确确已经死了，而现在的生命是另捡的，他并不是一个圣人，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善良的人，他不会原谅杀死他的人，除非杀死他的人得到惩罚——苏醒咬了咬牙，说道：“我现在行动不便，伏地魔先生，或者你可以帮我……”

    “难道我之前一直在混吃等死？”伏地魔反问他，“说吧，也许我很乐意杀个人呢？麻瓜本来活着就是浪费。”

    苏醒决定不跟一个精神病患者费心计较。

    于是，很快伏地魔就找到了失踪的李家琪一家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跑得很远，只是躲在了亲戚家里，而孙佳明一家则跑去了云南。

    刚刚给了五万块的医疗费，孙佳明一家三口就跑到了云南，而李家琪一家一毛不拔就躲进了亲戚家……这两家人也真的是很有共同之处。

    苏醒想了想，还是决定借助“外国专家托马斯”的力量。

    第二天，变成托马斯的伏地魔就出现在公众面前，他使用了“夺魂咒”，让电视台的人帮了一个小忙，把李家琪跟孙佳明的事情报道了出去，并且连他们父母双亲的名字，以及相貌特征都披露了出来——照片打了马赛克，可惜，有很多时候马赛克打跟不打一个样，尤其是面部有明显特征的时候，比如某颗痣，某个胎记，某处特殊痕迹……这些可比起，马赛克来更有效果。

    夺魂咒的效果很好，电视台的人即刻就把这些东西播了出去不说，还附带属于伏地魔版本的恶毒点评。

    伏地魔甚至还黑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恶魔汤姆。

    而记者先生也看到了汤姆……汤姆，那么恶魔一样的孩子，他在记者先生的身上划了几十刀，不深，仅仅是让他流血的几十刀！

    记者先生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视台。

    电视台那边因为播放了两个孩子虐杀一个幼儿未遂的事件电话已经被打爆了，而这时，一个意外的电话打进了电视台。

    “你是最早报道这件事的那个记者？”电视台负责人亲自接听了这个电话，“难道你不是认为这件事并不值得深究？我记得你认为的是‘孩子都是天使’这个观点的，对吧？那么……你打算怎么为我摆平这个危机？是的，如果你能摆平，我会考虑让你入职……”

    电视台负责人在电话里讲得言之凿凿会考虑记者先生的入职问题，然而，放下电话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李导？”一位制作人走到负责人面前，问，“那个节目的问题，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再做一档子节目呗！”电视台负责人李导冷笑着回答。之所以尊敬此称呼他为李导是因为他挂了个总导演的头衔，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得到有多能导演节目还是电视剧电影之类的，甚至……他真的是连个成名作都没有。

    但是他有人脉，有能耐，有地位。

    李导哼了一声，叫人去把记者先生“请”来。

    这一档采访诚然就是全程打脸，从头到尾。

    主持人：“请问，您算是在媒体界之中对整个事件的第一见证人了，那么您所见到的，与之前节目所播出的内容，是否相符？”

    记者先生：“我的报道，与我的所见所闻，以及你们之前的节目，之间的关系我想之前我在我本人的微博以及博客主页上也都披露过。

    “我这里有一张银行存单。这是孙佳明以及李家琪的家长们，他们给我的封口费。他们给我这个钱，要我做不实报道，让我把这两个孩子写成花儿似的，让我报道他们是天使一样的孩子……其实我真的是以为小孩子就是天使。”

    记者先生拿出了一些照片展示给众人：“这里面都是我曾经拍摄的孩子的照片……我爱孩子，我喜欢他们，曾经。”

    照片里的孩子们笑得灿烂无比甚至有些没心没肺，而这些笑容底下，隐藏着的，竟然是恐怖与邪恶。

    因为记者先生又拿出了另一组照片——新的这组照片就是之前那些快乐阳光照片的另一面。

    “我拍摄的时候是连续拍摄，所以就存下了这些镜头……我以为这些只是小部分，又或者是孩子们不懂……但是大家可以看到照片里展现的是什么——”

    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用脚踩在一只小猫的头上，小猫的一只眼睛已经被他抠了出来捏在手里，而他的另一只手里，全是猫毛。

    三岁的小孩儿抓着一块石头砸碎了一只仓鼠。

    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拿了一把小刀慢慢地在一只小狗身上捅着……这个照片拍了十几张，而十几张下来，小狗身上的血窟窿已经有八、九个了。

    三五个小学生围住了一个小学生，两个人抓着那个被围住的孩子，另外几个人在他身上“恶作剧”——一个在扇他耳光，一个在拿剪子剪他的耳朵，一个在用原子笔往他的脸上乱画……

    这样的照片有很多组——虽然已经给这些孩子搭上了马赛克，可是，照片里的内容就算是马赛克也遮挡不了其中的血腥与恐怖。

    记者先生这时苦笑道：“我当时只觉得小孩子这样做很有趣……他们都是天使嘛，这样做就是学大人，很有意思……”

    “那么您觉得这是天使会做的事情吗？”主持人问。

    记者先生摇了摇头，转手拿出了他本人的验伤报告，以及他身上受伤的时候拍摄的那些照片……同时，他脱去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他的手臂与胸口。

    全是伤疤。

    浑身的疤痕触目惊心。

    “我要说的是，孩子……并不是天使，至少，不是每个孩子都是天使。”记者先生指着自己的伤口，无比沉痛地说，“这些，就是一个孩子的作为。”

    “先生……您……您确定……”

    “我还要证明一点的就是……孩子不仅不全是天使，还有可能，他们中的一部分是恶魔，十分恐怖的恶魔……”记者先生的证据实在是不少，他拿出了证据，开始了讲述，“这个孩子叫做汤姆，他是一个……应该是混血儿吧，长得很可爱，我真的以为他是天使。所以，在他求助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犹豫……

    “紧接着，就是我的噩梦。

    “他带我走到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我当时觉得奇怪，但是他说：‘这是近路。’——各位，你们都是聪明人，但是面对一个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可爱非常，说起话来条理清晰，那么，我问你们，你们谁会怀疑他带的路不仅不是近路，还是死亡之路？”

    采访他的主持人也沉默了。

    的确，孩子给大人带路，大人难道会设防？

    “之后，他放慢脚步，在我往前靠近的时候，他拿着匕首回头就给了我一下子！”记者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正是那么大的孩子能捅到的最合适的位置，“我本来打算起来……是抓住他还是怎么样，结果……我完全不能动！”

    主持人问：“这怎么可能呢？不是已经有科普了，说那些迷药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