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17保命账本

许清安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薛沉铭的陪同下前往郊外的目的看望薛然。程九作为薛然曾经的第一猛将，回到g市后自然应该前去拜祭，也就拉着麦醒醒（其中试图勾搭上黎萍可惜不成功）从程家前去。

    然后他们在墓地汇合。

    程九为了弥补几个月前无故抛弃麦醒醒的罪孽，自从回來后就整天围在麦醒醒身边扮演怪蜀黍卖萌求原谅，一路都嬉皮笑脸的，即使麦醒醒不待见他。可是他的这张写满赔笑的脸看见薛沉铭的那一刻，就顿时拉下來。

    “薛叔叔！”然而麦醒醒一见薛沉铭就眼前一亮，欢天喜地地屁颠屁颠跑去抱薛沉铭大腿，眨巴眨巴大眼睛，乖巧地问说，“薛叔叔你今晚过來一起吃晚餐吗？”

    程子羡平时非常忙。麦醒醒虽然和程九住在程子羡名下的一套小别墅内，却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美大叔。但是每次只要薛沉铭过來吃饭，他就会顺手打电话给程子羡邀请一起过來，而程子羡很少拒绝薛沉铭。于是在麦醒醒的字典里，缠着薛沉铭到她住的地方吃饭成功就等同于她又能见到美大叔了。

    许清安见麦醒醒竟然对薛沉铭如此热情，忘了前两天他们还不欢而散，诧异地看向他。她记得几个月前麦醒醒还跟薛沉铭非常不对付，甚至在第一天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大骂他是禽兽。沒想到才半个多月不见，这小萝莉已经欢天喜地地抱他大腿了！

    “乖~”薛沉铭笑得人畜无害，蹲下來满眼温柔地揉揉麦醒醒的脑袋。而后他猛地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下程九。挑衅的意味十足。

    程九的脸彻底黑了下來，气急败坏地冲上來一把把麦醒醒拉到身后，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麦醒醒你这是认贼作父，卖父求荣！不准靠这个混蛋太近知道吗？这家伙不是个东西！”

    “随随便便就把女儿抛弃的人沒有资格说这话！”麦醒醒气鼓鼓地瞪他，“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不能靠近薛叔叔？人家薛叔叔明显比你靠谱多了！”尤其在帮她制造与程子羡见面的机会上。

    “可薛沉铭是……”程九脸色骤变，可话沒说出口又不由得烦躁地把话題截住。这七年來他欠麦醒醒的太多，前阵子又毫无理由地玩人间蒸发把她丢给许清安，这小孩怨恨他也是正常的。

    这小孩从小已经受到太多苦难，他宁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怎么死的，也不希望她知道太多后陷入憎恨的深渊。这个小孩应该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程九只能烦躁地拉扯头发，语气僵硬道，“总之你爸我和薛沉铭之间只能选……”

    “好了程九，”许清安忽然出声打断他，不给程九说出那句话，“这里是薛然安眠的地方，你稍微消停一点好吗？”

    她知道他是想让麦醒醒在他和薛沉铭之间做出选择，可这话说出來太让人寒心，也让麦醒醒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程九对薛沉铭有太深太重的成见，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但若放在当时的条件之下，程九和薛沉铭角色对换，程九就能保证他不会做出和薛沉铭一样的选择吗？

    沒有人能够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哪个人，因为人性都自私。

    搬出薛然之后，程九果然乖乖地闭嘴了，不过他的表情依旧很僵硬。

    许清安不由得叹了叹气，对麦醒醒招手：“过來，醒醒。”

    麦醒醒像看到救星一样，立即跑到许清安身边紧紧地拉住她。

    许清安不再理会这两个男人，拉着麦醒醒走在前头，朝薛然墓碑的方向慢慢走去。麦醒醒亦步亦趋地跟着。

    薛沉铭见许清安走远后，无奈地对程九耸耸肩，说：“其实你不应该在麦醒醒面前对我这样抗拒。”

    程九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你是醒醒根植在灵魂里唯一信任的人，你说的话对她起的影响很大。”薛沉铭只得解释，“醒醒现在正处于新环境的适应阶段，她好不容易才稍微接受我，你却逼她在你和我之间做出选择，这会让她对新的环境产生一种不确定感，也会把她逼入两难的境地。程九，你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是不是合格的父亲恐怕你沒资格做定论，”程九讥诮说，“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那你又是什么？间接害死醒醒生父母的凶手？”

    薛沉铭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通过调整呼吸來控制自己陡然而生的怒气。他实在对程九太宽容了，要是从前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回头一定把这个人整得后悔与他为敌。

    然后薛沉铭才睁开眼，淡淡说：“你够了程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承认当初是我算错了一步棋，可你又算什么？你以为你就干净纯洁得好像一朵白莲花吗？当初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就应该知道事情不能善了，难道你就不知道长时间躲在麦醒醒家最后只能为这个家招惹麻烦吗？哈，，我知道了！

    “程九，你只是在厌憎你自己吧？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麦醒醒生父母之死究竟是谁担当了主要责任，可你沒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只能把对自己的厌憎迁怒到我身上，，我真替你感到可悲，原來你只是一个不敢面对真相的可怜虫！”

    “你！！！”薛沉铭恶毒的话语让程九的脸瞬间苍白如纸，程九被激怒得浑身颤抖，只得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手心的肉里。

    薛沉铭的话刻毒薄凉，却又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所恐惧的事实。那是七年來他所无法承受的重，所以只能自欺欺人地寻找一个可以代替憎恨的对象。

    原來，他真的只是一个不敢面对真相的可怜虫，可悲得令人厌憎。

    薛沉铭忽然开口，他看向程九的眼神复杂：“这是我们欠麦醒醒的，所以你不能阻止我对她有所补偿。”

    “你的补偿就是给我家思春的少女制造与梦中情人独处的机会？可你别忘了程子羡的年纪比她老子我还大！”

    “醒醒很喜欢子羡，子羡看得出來，所以他把你们安排在离他较远的别墅。”薛沉铭微微一笑，“可醒醒才十一岁她又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子羡只是一个能够满足醒醒需要的形象，这形象本应该属于一个父亲的，你懂吗？”

    “……”

    “放心，再过几年醒醒懂事一点儿了也就不会再对子羡产生那样的想法了，毕竟拨开光鲜靓丽的表皮，子羡不过是一个步入中年，皮下组织开始松弛，准备长皱纹和白头发的男人。你认为醒醒少女梦醒之后能继续喜欢子羡多久？”

    “……”

    薛沉铭不再说话，转身慢慢地往许清安的方向走。在他身后，程九挫败地松开拳头。

    之后他们在一起清扫薛然的墓碑，又摆上供品和白菊花。不过这个过程中两个男人心里都不大舒服，薛沉铭是因为自己老婆还惦记着初恋情人，程九是因为许清安竟然带着新欢看望二少，但或许因为先前这两人吵过一架这时候不想生事扰了薛然安宁，也就都憋在心里。

    许清安把这两个男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有时候难得糊涂。

    四个人在墓地里安静地待了两个小时（麦醒醒安静地玩手机），彼此之间却不知道对方在面对薛然的时候心中想什么，然后他们又安静地离开了墓地。

    上了车后，沉默了一下午的程九才蓦然问道：“二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账本？”

    许清安抬头看了一眼程九，又闭上眼睛沉默。这个问題她也无法回答。

    与其说如何处置账本，倒不如说这是程九在问她如何处置薛源。可这其中的取舍并不是像在吃饭的时候要吃鸡还是要吃鸭的问題，薛然的公道与上万人的生计前途哪头轻哪头重很容易辨得出，可真要说出那样的话做那样的决定却异常困难。

    薛沉铭用眼角瞥了副驾驶座上的程九，不动声色地发动车子离开墓地。

    然而车内的气氛随着许清安的沉默变得有说不出的尴尬，唯有麦醒醒无知无觉地继续把玩手机。

    良久。

    薛沉铭一边目不转睛地开着车一边云淡风轻地说：“这个账本是你用來保命的，你说应该如何处置？”他这话是替许清安回答程九的，他知道她的顾虑。

    程九冷冷地横了薛沉铭一眼，终于不再说话。

    他如今堂而皇之地带着麦醒醒回g市，薛源早就得到了消息。虽然道上的人都知道他程九如今跟了程子羡，但难保薛源不在背后使阴谋诡计。可只要他们这边手头拿着账本，薛源必定有所顾忌。

    他想起前几天接麦醒醒放学的时候被人跟踪，心里就觉得莫名不安，这是他出于多年逃亡生涯的直觉。想到这儿，建议许清安把账本交给警局的事情就再也说不出口，就如薛沉铭所说的，这账本是他用來保命的。

    一路沉默地回到程子羡给他们安排的别墅，然而他们沒想到才一下车，却在家门口看到了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