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8章 天剑（3）

    听完陆无的话，苏秦默默思索，对于预言中的救世主，他很是怀疑。

    倘若梦魇的腐化无法挽回，很难说，这个信息，是否是故意透露给他们的，苏秦一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自己的敌人。

    梦魇文明完全就是修行文明的反面，对生命的践踏，腐化，将整个世界的生命都灭绝。

    而且梦魇文明似乎是蜂巢一般的存在，有共同意识，在他们的理念中有至高无上的存在，真的能够信任一个已经被腐化的人，最后的话吗？

    就像猫捉老鼠一样，猫不会第一时间吃掉老鼠，反而会一次次的给老鼠逃命的机会和希望。

    希望，绝望，不断反转，对生命的践踏和猎杀，从中获得某些快感和乐趣。

    就像陆无曾经所在的世界一样，为了一个未知的预言，一个莫名的希望，让整个世界陪葬。

    “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确实不算什么，但或许是黑暗时代中，唯一的一束光。它若是假的，你们坚持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苏秦看着陆无，他不知道陆无从自己的世界到这里，经历了多久时间，一切是否存在，还有，预言中的那个人，是否出现。

    他没有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那个人，这种想法的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他掐灭。

    毕竟，陆无诉说的一切，发生在太远太远的地方，发生在太远的世界。

    “有些事情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梦魇的威胁，还存在着，只要修行文明存在的地方，就会遭受他们的觊觎，无论是否存在一个救世主，都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东西会吞噬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来这里，或者，在他们找来之前，我们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

    至于他的朋友，亲人，熟人还是敌人，在他漫长的修行生涯之中，在世界毁灭的落幕之下，再也不复存在。

    如今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灵魂，在未知的世界苟活。

    “你说的那些，离这个世界太远太远，对于解决我们眼前的危机，没有任何作用。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至少，现在的苏秦终于明了发生的一切，同时，心里涌现出一种十分怪诞的感觉，从陆无口中得知的或许就是真正的真相。

    这是一场没有理由的战争，仅仅是因为未来某一天，从修行文明飞升的修士，或许会是梦魇文明的心腹大患，就发动了一场席卷诸天的战争。

    从上到下，席卷而来，大乾世界，或许连炮灰都不是。

    但无论未来会有多么凶险，眼下，苏秦需要面对的是实打实的生死危机。

    “既然我说完了自己的经历，那么你呢，小辈，你曾经的世界，又如何了？”

    苏秦听后脸色平静，构想好了说辞，只是终究还是没有说谎。

    他静静叙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除却隐瞒了系统和长生道果的存在，事无巨细的说明了自己曾经的世界。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三清，女娲，齐天大圣…不知陆无前辈，可有听过他们的名号？”

    陆无摇摇头，“你说的名号一个比一个大，与天同寿，不老不死，按理说应该是来头很大，可为什么我连听都没听过？”

    “前辈，难道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依旧不能长生吗？”

    苏秦真诚的问话一时让陆无有些不好回答，在他的解释中，苏秦这才明了。

    陆无曾经的修行境界，是苏秦无法企及的层次，只是，他们那个世界，依然无法永生。修为最高的人，也只能活十万年，十万年之后，照样成为飞灰。

    在他们世界之外，依然可以继续飞升，或许飞升之后，能够有所改变。

    只是，在世界毁灭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能够飞升，也没有任何一个飞升者能够下界，整个世界的联系完全断绝，再没有任何希望。

    “我来自幽光界，我们世界与上界幽游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许多上界之人，都留下了道统，只是，梦魇文明就像一团密不透风的雾气，笼罩了一切。

    就连幽游界留下来的一些法宝，都断绝了联系，发挥不出一丝的威力。”

    陆无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要说出心中的不痛快。

    “最开始，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入侵，最先被蒙蔽的，是世界意志，是幽光界的天道。

    直到它发出预警，梦魇文明已经建立了一条通道，源源不断的梦魇朝着幽光界进军。我杀一个，十个百个又来，杀一百个，接下来就是一千个，一万个。

    梦魇文明，似乎根本不在乎死活，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生命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梦魇文明的至高存在，任何命令，都得执行。”

    无论是仙术还是魔力，似乎能和梦魇文明的力量互相抵消，只是，整个天地的修士能够使用的力量终究有限，即便杀死梦魇生物，他们死后，也会污染世界。

    被污染的地方，永远的失去了，天地规则改变，修士在这种地方不仅会受到压制，甚至会潜移默化的污染。

    只是这种污染在爆发之前，什么现象都没有，甚至父母，夫妻，亲友，哪怕是仇敌，都感觉不到任何的不同。

    直到梦魇文明的战线越拖越长，整个幽光界被卷入泥潭之中。

    “那些投入梦魇文明阵营的生灵，并不算纯粹的梦魇生物，所以，他们能够被杀死，也算比较容易解决。

    只是，真正的梦魇生物，似乎是不死不灭的，我记得，我们幽光界大能联手剿灭的梦魇生物，没过多久，竟然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哪怕有人为了剿灭他们，不死不休，但这种死而复生的能力，让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不死不灭，死而复生，或许那些梦魇生物，才是梦魇文明真正的支柱。

    对于这样的存在，即使是幽光界大能一起出手，也无能为力，他们大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杀死梦魇生物，但是当梦魇生物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简直就像是所有修士的噩梦。

    “还有，污染究竟是什么，传播媒介是什么，倘若梦魇文明至高无上的存在只是注视就会造成污染，那梦魇生物总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吧？”

    苏秦的问话，让陆无回忆起了某些画面。

    “污染，污染是什么？”

    “那是堕落，腐化，一切恶意的集合，他们污染的是区域，规则，根本。

    幽光界的灵力，也被成为幽冥力，梦魇生物死后，不会留下任何尸体，他们仿佛自然而然的分解，紧接着从根本上，改写，或者是同化了幽冥力。

    这片区域，彻底成为了死地，这里的一切规则，一切力量，都不能被人吸收，否则立刻会成为梦魇文明的信徒。”

    就像是一群有着狂热信仰的人，将一切都打成异端，或者，吸纳成自己人。

    “一旦被他们污染，同化，就会自然而然的抛弃自己拥有的一切，迎接疯狂，堕落，死亡和愉悦。

    被污染同化的人，似乎只是一群拥有着曾经记忆的躯壳而已。他们依然记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甚至知晓，自己之前是如何对待梦魇文明。

    只是，一旦同化以后，那些东西都会被当做污点，而他们每个人都会各自的扭曲。”

    似乎又是无解的问题。

    “先这样吧，我先消化一下，这一切都有些超乎常理，只是，又似乎很合理。”

    只有这般不讲理的存在，才会肆无忌惮的发动战争。

    只是苏秦没再继续问下去，没有意义，一时间，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响起，而陆无在远眺，身影萧瑟。

    这个世界的星海，和曾经的完全不同，在这里看不见那些熟悉的星星。

    北斗七星，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苏秦眼神注视着不远处的陆无，而自己，已经和系统交谈起来。

    “系统，刚才陆无说的一切，可信吗，有几分真，几分假？”

    系统回答道，“根据系统判断，大概率陈述的都是事实，陆无的灵魂波动和从灵魂法术玉简上检测到的波动一致，可以证明，他是从玉简中逃脱的。

    玉简之上有虚空风暴的痕迹，与陆无叙述的经历了很多个世界，流落到此，可以对应。

    只是，陆无陈述的梦魇文明，在系统记录中并没有这般的存在，具体情况，还需要宿主亲自验证。”

    苏秦在心中吐槽，“若梦魇文明真的那么危险，我怎么敢亲自去验证呢。只是，我现在也有些分不清，我曾经的世界，究竟存不存在那些神仙人物了。”

    “陆无前辈说，哪怕是这个世界的阳神，最高境界，和他们幽光界相比，也是萤火与皓月正辉，而即使是他们，也只能一点点的被吞噬，就连自己的世界都保不住。

    大乾世界遭遇的危险，虽然不及其万分之一，但落在我身上，就是一万倍的危险，压制大乾世界的上界，或许就充满着梦魇生物。”

    五百年的时间，大乾世界就会彻底消失，世界本源破碎，整个世界就像泡沫一样，逐渐化为虚空。

    这会是一个漫长而又无法逆转的过程，只是，这依然不是结束。

    大乾世界，以往的飞升通道，估计和幽光界一样，被梦魇文明切断，也就是说，苏秦要么陪着大乾世界一起死，要么飞升到上界，去闯一闯龙潭虎穴。

    但怎么选，好像都一个死字。

    “还有，我曾经的世界，究竟真的是修行文明，还是，那只是一些神话故事而已。就连陆无幽光界之人，都只能活十万年，那些故事中，神仙一个个可都是长生不死，与天同寿。

    这样的存在，为何陆无听都没有听过，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系统缓缓回答。

    “假如说，你回到你曾经的世界，在他们眼里，你是否就如同那些曾经的神仙一样，长生不死，与天同寿？

    甚至，你拥有远超其他人能够拥有的力量，你是否就是自己神话中的神仙？”

    苏秦若有所思。

    “你的世界，幽光界，大乾世界，还有无穷多个世界，无穷多个可能。

    三千世界，婆娑众生，如果能够存在你这般，拥有长生道果的存在，为何其他人，不能同样的不老不死？

    为何其他人，不能同样的成为大修行，大自在之人？”

    “世界是不断向前发展的，不断往上，你现在所处的只是婆娑世界中的一颗小沙砾，陆无虽然强大，但或许，他的世界只是另一颗大一点的沙砾。

    沙砾被风雨洗去，不代表，所有的沙砾都会被风雨洗刷而去。聚沙成河，聚石成山，你都没有踏上巅峰，怎么能够假定，巅峰不存在？

    别忘记了，宿主，当你觉醒长生道果和系统时的那一瞬间的想法，别忘记了你的本初。”

    讲完后，系统不再说话，只是让苏秦自己好好消化。

    出生在一个没法修行的世界，科技文明没有发展到极致的世界，在死后，又来到一个属于武道的世界。

    但世界之外，还存在着属于修行者，属于梦魇文明的更多的世界。

    对于现在的苏秦来说，这或许就是一座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

    但这不意味着，诸天万界，都会这样，大乾世界是失败的，它尝试过，反抗过，但连属于世界原本的存在痕迹都被剥夺。

    或许，会有一个世界，将梦魇文明赶走。

    或许，会有一个世界，正在对梦魇文明反击。

    就如同幽光界那个被同化腐蚀的宗门之主。

    一整个宗门的人，当腐化堕落来袭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无法挽回的那一刻，他最终抗住了腐化，将自己的宗门亲手毁灭，又亲手将自己，魂飞魄散。

    梦魇文明足够强大，足够无解，但或许只是苏秦现在层次太低，看不见，那个万里挑一的解答。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去面对无穷无尽的梦魇。

    总会有那样的存在，去一遍遍的，守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将所有梦魇拒之门外。

    只是，苏秦，是否准备好了？

    他不知道。

    陆无也不知道。

    陆无是失败者，但他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而苏秦，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