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琉璃的恶作剧

    自从计蒙得知琉璃的灵魂已回来,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为了能保住琉璃的命，他不得已让琉璃体内注入了一半的精元，让她有了妖神共体。但他担心琉璃知道了真相会不愿意接受,毕竟高贵的神族是她做花璃的这三百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追求。

    计蒙今日从军营回来,去了趟山下,他知道琉璃最喜欢吃花蜜,便去采来了当季的槐花,一串串盛开的白色花朵犹如串串银铃。他先拿给小乌闻了闻,小乌开心地转圈圈。小乌赶紧转身拿给琉璃看,琉璃开心极了:“你个九头怪,自己采花了,谁能想到，杀神都不眨眼的计蒙，竟然会自己采花。”

    计蒙只能看到小乌手里的槐花被一个个摘下来,然后掉落到海螺屋的地上。却看不到琉璃的灵魂,但,他仍然满脸欣慰地看着。这一个个掉下的花,正是琉璃对他一次次地回应。小夭吃了一大堆花蜜,心满意足地摸摸小乌额头的桃心。

    相柳坐在海螺屋的边上,:“今日月圆,我带你们去赏月吧!你不是最怕寂寞吗?”琉璃的灵魂拍着手,“好呀!好呀!咱们去看月亮,看捣药的玉兔吴刚有没有在捣药。”琉璃用花瓣拼出来一个好字。

    计蒙驾驶着海螺屋到了东海岛,这里离月亮最近,最大最亮。一妖一灵魂一兽,并列而坐,琉璃腿耷拉在海螺屋沿上。给你们讲个月宫的故事吧。计蒙虽然看不见琉璃，但他知道她就在身旁，转身看了一眼小乌身边的位置。“好呀！好呀！计蒙，自从你当过淩浠，你就变成了话匣子了。”琉璃开心地说。

    “月宫以前有一位司月仙子她每天掌管着月亮的明亮或者暗，满月或者弦月。每当人间有大喜事发生的时候，她就放出她的宠物乌里苏让它仰天长啸，赶走乌云、闪电雷鸣，还人间一片安宁，升起一轮满月，让这大喜事圆圆满满。

    有一年，人间的科考头名状元李家郎君游街访友,司月仙子偷下凡间在摘星楼上看到了与宾客对饮的状元郎,相貌堂堂、眉目清秀、温润如玉。不像仙界那些装腔作势的神仙，要么长长的胡须，要么张牙舞爪的。那日的状元郎，一身红装,犹如新郎,司月仙子变了一身红裙在舞女中共舞。面纱掉落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人都为司月仙子的风华绝代的容颜震撼了。

    李状元喝了几杯之后，忽见美人翩然而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忍不住感叹：“此美人只应天上有。”忍不住与司月仙子共舞,二人情投意合,便想长相厮守。但人的寿命是短暂的,司月仙子亲眼见着深爱的人生老病死仓促的一生,便悲伤过度、滴血哀鸣。那晚的月亮变成了血月，引起了人间潮汐的改变，发生了洪灾，淹没了很多村庄良田。天庭得知此事，将司月仙子送到了玉山,便是今日锁玉山的黎卿圣母，她愿意永生永世不下锁玉山,孑然一身。”

    小乌也听不懂计蒙讲的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到琉璃有些伤感，就立刻跳到琉璃腿上想安慰她。琉璃听了计蒙讲的故事，忍不住潸然泪下，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黎卿圣母独自一人在锁玉山，不管不顾锁玉山之外的任何事。整日里双目充满伤感与忧伤。记忆里，她在锁玉山修炼的那些年，从未见黎卿圣母笑过。

    计蒙看出来琉璃此刻一定很伤感，小乌额头的灰色桃心毛毛都支棱了起来，他赶紧说：“好了，别伤感了，世人都为黎卿圣母与李郎君的故事遗憾，但却不懂虽然是短暂的相守，却是永恒的最美好的记忆，值得永生永世不相忘。比起朝三暮四，从一而终的爱才是最值得的。”琉璃听计蒙这样说，忽然理解了黎卿圣母当初的选择，自己何尝不是呀，她心里只是想有一个只爱她的人，过着平凡的日子，相知相守，矢志不渝。“是呀！我们不是圣母，又怎么能理解，她独自守护两个人坚贞不渝的爱那种宁静与幸福呢。”

    听计蒙讲述了圣母的故事,琉璃忽然明白了圣母平日里为什么不苟言笑,数百年来总是孤身一人,唯有乌里苏相伴。每年节庆举办蟠桃盛宴时,才唤来侍女们照顾宾客。琉璃心中着急和家人团聚，又生性顽皮喜欢热闹,所以才等不急了，私自离开锁玉山。

    琉璃回想起在玉山时，圣母虽不喜言笑,但却安排两个侍女静言、默言陪伴照顾琉璃的衣食。还传授了琉璃制香书和保命仙法，但琉璃体内有封印,所以在仙法上始终没有长进,灵力比较低微,但好在制香上小有所成,加上天资聪慧又自修了迷香,才让她在人间的三百年衣食无忧，还养了鲲行、山雷、川子一家子人。

    计蒙见小乌安静地不吭一声，想着肯定是琉璃陷入了沉思，只是安静地坐着陪伴她。今晚月亮又圆又亮,好似白玉盘。一行南归的雁排成了人字形，从明月前飞过,毕竟人间已过清明，争艳的百花、竞相的百草和拼命吐绿的柳条,都散发着浓浓的生机。

    计蒙施法采来了一把海葵花,放到小乌身边。好奇的小乌忍不住趴在花上闻了起来。没等计蒙说话,小乌已经晕倒了。“你真是个冒失鬼，我只想让你们看,还没告诉你海葵花的花粉会致人昏厥。"琉璃看小乌晕倒，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可她还无法触摸到实物。还是计蒙眼疾手快,接住了小乌,又用水母汁以毒攻毒帮小乌解了毒。

    琉璃想起，生前自己用坤鹏的车马行给计蒙寄送的新研制的桃之夭夭香薰,里面用了迷迭香的花粉和汁液。“真搞不懂，别的妖也只爱美食美色,唯独这九头妖爱迷香,真不知为何有这样的癖好。琉璃望着计蒙,计蒙忽然转身看着琉璃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琉璃本能地吓得往后倒了一下,赶紧用胳膊撑住。忽一阵海风吹拂,淡淡的咸味,伴着清朗的月光，大海安静的时候真是比陆地上还静，连虫鸣声都没有。

    琉璃坐定后,稳了稳心神,才明白计蒙是看不到她的,:“臭九头妖,刚才吓了我一跳,我怕你才怪。"琉璃愤愤地说,然后起身想用手指薅计蒙脸边的两撮头发,但手却无法触摸到,于是想着用嘴吹风,可总感觉力气不够,吹了一下连发梢都纹丝不动。

    琉璃靠近了计蒙的脸,鼓起了腮帮,猛吹了一大口气,这次计蒙一侧的鲶鱼须被吹了起来。计蒙竟没意识到这风平浪静中的一丝风的来源,却看小乌扭着脸直直地盯着他,便知道是琉璃又在搞怪。放着别人，计蒙早就一口吃掉了,他却任由琉璃吹他的头发,只假装自己不知道,琉璃看计蒙无动于衷。心想:"反正他也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是我干的,不如好好戏耍他一番,谁让他让我从深海游回去,还假扮淩浠戏弄我。”

    计蒙的两缕鲶鱼须,被琉璃吹的交替飘来飘去,小乌却看得一脸懵，不知道这两位到底在干嘛。琉璃正玩的投入,计蒙顺着头发飘的方向猛一转脸，脸碰到了琉璃正鼓起的腮帮上。琉璃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心跳的怦怦作响。计蒙立刻感应到了强烈的按捺不住的心跳。两只海情盏都亮起了红色的尾鞘,琉璃的整个脑子里空空的，灵魂又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成了头朝下,与计蒙头对头，脸对脸。

    琉璃拼命叫:"计蒙救我。”却想他根本听不到。只好叫“小乌快救我,”小乌拼命地一次次地弹跳起来,可怎么也抓不住琉璃的衣服。计蒙见小乌如此行径,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施法压制了海情盏,琉璃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这个讨厌的九头妖,就不知道慢点嘛,你是和我犯冲吗?每次遇到你，我都得受伤。不是脖疼，就是腿疼、背疼，这次摔得我全身疼。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看来我终究是斗不过心狠的你。”

    计蒙见小乌安静下来,这才深吸一口气,他虽看不到琉璃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感受到同心蝶的悦动。几百年来,他杀神杀妖从不心慈手软,但遇到琉璃便总是自乱阵脚。仿佛不再是自己,又仿佛在琉璃面前才是真正的自己。琉璃摔了一跤，干脆趴地上不起来了，小乌急坏了赶紧跳下去拉她的衣服。见琉璃一动不动,以为摔地没生机了,急的直跺小脚，琉璃怕小乌着急，赶紧一把把它揽在怀里挠痒痒。小乌这才舒展了额头,开心地露出肚皮最软的毛让琉璃挠。一妖一兽开怀大笑，计蒙只见着小乌开心,便知她一切安好。

    秋天有一股不冷不热的温柔，最淅沥的细雨和最温度的彩云，积攒了整个盛夏的月色，清风徐来张开怀抱，看染红远方的太阳伴随着一丝凉意，回想起躺在青草地上听着歌，望着满天星辰。

    秋，却是奇妙的季节每个人都幻觉自己像两万里尺高的卷云那么轻，一大卷云卷起来称一称也不过几磅又像空气那么透明连忧愁也是薄薄的用裁纸刀这么一裁就裁开了。

    秋风伴着清冷的静悄悄的明月，计蒙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详，只属于两颗心的那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