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鬼胎 第21章 蛇拦路

榕树乡虽然叫乡，却不是乡镇。榕树乡这个叫法，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前的叫法。那时候榕树乡跟西山镇一样都是乡镇，后来并入了西山镇，也就不是乡了。但当地人沿袭旧称，榕树乡的名字也就一直这么叫下去了。

    我们答应了鬼新娘的条件，决定带着被她附体的苏琳琅上榕树乡找吴江。我仔细问过，她口中的吴江，就是那日吴春所说的世代为乞、每代都用吴江这个名字的那一家子。我们非常好奇想知道这个（或者应该说这群）吴江到底是什么人，但鬼新娘陈瑛儿的口风非常紧，根本不向我们透露多余的信息。

    如今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按照鬼新娘的要求去做了。

    我、胖头、苏琳琅、赵凉生四人一车，离开了西山教育学院，向着榕树乡开去。胖头将我们的小镖旗擦在车头的位置。现在时代虽然变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举着个镖旗，口中喊着镖号一路前进，但有些该守的规矩，我们还是不会含糊的。

    车辆开出西山镇没多远，路上就没什么车了。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也不是交通主干道，所以就比较冷清。尤其是道路两边还有许多大树郁郁葱葱的遮盖着公路的上空，车行路上，就跟进入一条绿色的隧道一样。

    胖头加快了车速，像这种道路，是走镖途中的险地。我们镖师一般选择的办法是迅速通过，以免发生意外。

    车辆飞驰，一排排绿树不断往后闪过。眼见着榕树乡就在眼前了，突然，只听胖头怒骂了一声，车辆吱的一声停了下来。前方道路上，一条足有碗口粗的巨蛇拦在了路中央，向我们的车子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我下了车，在车前方点了一些黄裱纸，向着那巨蛇道：“纸钱三刀，请阴神借路，多行方便，他日必有福报。”

    “嘶嘶，嘶嘶……”站在巨蛇不远处，我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巨蛇吞吐蛇信子时发出的嘶嘶声，那声音听起来无比阴森恐怖，我仿佛感觉到蛇信子舔在我皮肤上一样。

    “纸钱三刀，请阴神让路，多行方便，他日必有福报。”见巨蛇仍未离开，我再度烧了三刀黄裱纸。以往走镖的时候，我们也遇到过蛇拦路的情况，一般只需要烧三刀黄裱纸，它就会退去的。

    这种拦路蛇是一些在路上被撞死的冤魂所化，它们冤魂无法离开，变为孤魂野鬼，附身在蛇身上，只能拦镖车讨点冥钱花花。

    但今日这条，看起来却并不满足。我第二遍黄裱纸都烧过了，它仍旧老神在在地盘踞在路中央，而且还慢慢的升起舌头，发出更大的嘶嘶声。

    “纸钱三刀，阴神让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再度烧纸，沉声喝道。前面两次叫借路，这次叫喝路，含义不同。所谓借路就是好声好气的向对方借路，并不撕破脸皮，而喝路，就此大声喝斥对方退让，若对方不退让，我们就将采取行动的意思。

    “嘶嘶――”听到我的大喝，那巨蛇似乎被激怒了，口中发出更大的嘶嘶声，上半身直立起来，将阴冷的蛇眼死死盯住我，一副随时进攻的样子。

    “孽畜，退开！”我将青铜法刀取在了手中，我已给足了对方礼数，对方毫不退让，我自然无需客气。

    “嘶――”蛇动了，身躯一扭，巨大的蛇头向着我啄来。

    “找死！”我冷喝，手中青铜法刀飞出，直接将那蛇头斩落在了地上。随后，我身躯一动，将堪堪落地的法刀接在手中，快速退在了一边。掉了蛇头，那巨蛇的身躯疯狂的扭动着，向着我砸来。但我既然斩下了蛇头，又哪里会去管他，很快就绕过了蛇躯，打开门坐在了车上。

    胖头一踩油门，车轮便碾压着那蛇躯开了过去。这段小插曲没有花去我们多少时间，但我和胖头心里都很不平静。

    蛇拦路，在我们亡灵镖师看来，是一种不吉利的象征。如今我们是巨蛇拦路，三请不去，最终还不得不斩了蛇，虽然没有影响我们的行程，但冥冥中已种下了因果，他日恐怕还要与蛇类再打一次交道。

    “那小丫头片子不在，不然倒可以让她给算算。”胖头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取出黄大仙给的名片，翻来覆去的看。

    “看着吧，我看小丫头片子迟早会出现。”我道。她巴巴的跑来给我们算一通命，又告诉我榕树乡吴江这个人，我不信这是巧合，如今我们已在去榕树乡的路上了，我想小丫头片子肯定也会尾随而至。只是，目前还不清楚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敌是友。

    车到榕树乡了。刚一进入榕树乡的村口，我们就见到了滚滚浓烟，好像有人家失火了。不过我们并不关心这些，作为镖师，我们早已经练就了不管闲事的本领。

    胖头摇下车窗，向一个路过的当地人问路。

    “老乡，你们村的乞丐吴江，他们住哪？”胖头问。

    那老乡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我们，才道：“你们也是来找吴江的？”

    “是啊。之前有人来过么？”胖头道。

    “有。怪了，这伙乞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多人来找他们？”老乡嘀咕了一声，随后指着刚刚浓烟滚滚的地方，道，“不过，你们来晚了，吴江他们住的仓库失火，一家八口全死了。”

    “什么？”我们齐齐惊呼。没想到这伙叫吴江的乞丐竟然全死了，而且是仓库失火这么低级的死法。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杀了他们。

    “是啊，除了小吴江几日前出去讨饭没回来，其它的全死了。”老乡说着，说：“这不，这会儿正扑灭余火呢，一家八口，全烧成了焦炭，惨，太惨了。”

    老乡说着，自己摇了摇头，走了。我们快速赶赴火灾现场，但见吴江一家八口人，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他们的尸身被随意摆放在空地上，散发出刺鼻的皮肉烧焦味道，我感觉到自己胃里的东西都快要吐出来了。

    出乎我们的意料，鬼新娘并没有特别激动，她附身在苏琳琅身上，静静地看着一切，显得非常平静。

    “吴江死了，这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可以放了苏琳琅了吧。”离开火场不远后，胖头道。

    “小吴江还没死。”鬼新娘道，“我们要找到他。”

    “我说你跟吴江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胖头问，“为什么你非得找到他们家人呢？”

    “他们家先前是我家的仆人。”鬼新娘终于透露了一点口风，道：“他们是养鬼人。”

    “养鬼人？”听到鬼新娘这么说，我想了一会儿，便想出了个大概，道：“原来如此，养鬼人有贫、丑、孤三种报应，吴江一家四代为乞，就是选择了贫作为报应。”

    “这么说，那些你害死的鬼伴娘，都是吴江一家替你送来的？”胖头道。

    “没错。”鬼新娘道，“当年我被恶道所伤，每隔七年，就需要吞噬一条亡灵，这一百五十多年来，我一共吞噬过二十二条亡灵，有些在外地身亡的亡灵，是吴江一家帮我送来。”

    说到这里，鬼新娘幽幽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吴江一家，我哪里能够撑到今日？我被恶道算计，用不了多久就要魂飞魄散了，现在找他们，只是想见见他们。”

    “王大胆和吴春是不是你所杀？”赵凉生道。

    “不是。”鬼新娘回答地很干脆，“两人的亡灵于我无用，我无意杀他们。”

    赵凉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是鬼新娘杀的王大胆和吴春，但如今却听到了鬼新娘的亲口否认。

    那么，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原来，杀王大胆和吴春的，真的是他。他骗了我。”赵凉生口中的他，自然是那个声称会帮助他除去鬼新娘拯救苏琳琅的“主人”。

    “你见到的那张脸可是这样？”鬼新娘说着，在苏琳琅的脸色抹了一下，一张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脸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对，就是这张脸。你怎么知道？”赵凉生倒退，这张脸是他的梦魇，此刻见到出现在苏琳琅的脸上，虽然知道只是幻象，但仍旧感觉到难以接受。

    “当年，伤我的恶道就是他。”鬼新娘道，“我告诉你们，他就是茅山派朱道士的大弟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想让我魂飞魄散。”

    说道这里，鬼新娘看着赵凉生，冷笑道：“这一回，他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今天鬼新娘兴致不错，比平时多告诉了我们很多东西。我们就都不说话，想等鬼新娘将当年的故事告诉我们，但鬼新娘却不再往下说了，道：“小吴江肯定有危险，我们去找他。”

    “别啊，大姐，你就多说点当年的事吧。”胖头嘴很贱，直接叫鬼新娘大姐。他虽然怕鬼，但此刻鬼新娘附身在苏琳琅身上，就吓不住他了。

    “以后吧。”鬼新娘没有直接拒绝胖头，我听在耳中，心里不由得一喜。这是她开始有人的感情的征兆，这样下去，我们很有把握让她离开苏琳琅的身体。

    “帮我找小吴江。”鬼新娘很坚决，道：“小吴江绝不能有事，否则，这女娃娃就给我陪葬吧。”

    “大姐，不带这样的吧。”胖头道，“你也听到了，小吴江几天前就出去讨饭了，这人海茫茫的，到哪里去找呢？”

    “我算过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东边对小乞丐非常有利，他一定在东方……”胖头话音刚落，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们扭头看去，但见小丫头片子牛仔帽，白t恤，短热裤，衬得一双白生生的大腿特别修长。

    “算命找姐姐哦。”小丫头片子黄大仙神神叨叨，随时不忘宣传自己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