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九章 再破苍穹！

    秦冲一惊，几大步蹿出圣殿，便见整个紫极山上下，不知有多少人都在仰望着天空。

    他也抬头看去，只见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有几分透明，现出一层层朦胧的光影，仔细一看，竟有二三十层，似乎正对应着三十三层诸天。

    秦冲眯着眼睛细细看去，果然见到最下面的几层，应该就是下九天了，却已是面目全非。

    太皇天、太玄天、太平天和太清天，已经变得一片浑浊昏黄，还有一块块巨大的苍白，像镶在衣裳上的补丁，那应该是大爆炸留下的残迹：它们已经是一层层废墟了！

    而在稍靠后一些的太渊天、太昊天、无极天、无垠天等等，现在正处于大爆炸之中，一团团殷红的火焰升腾而起，天空变得一片昏暗，大山也在不断倾覆之中！

    所有人都咬着牙，静静地看着，一股悲伤的情绪笼罩着紫极山！

    一个小女孩就站在秦冲身边，眸子里有两行泪淌下来，正是郭玉！

    “陛下……”她低声问着，“我们的家园……再也回不去了吗？”

    秦冲咬着下唇，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天机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沉声道：“九一晦衍即将达到高峰了。冲儿，你看到没有，中九天的太昊天、太极天、太始天等地，也已经出现异动了！”

    秦冲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到了。

    想到来自太始天的鹰英，来自无极天的姬芸等人，他就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你必须要下决断了！”天机老人厉声道，“如果再迁延不决，受伤的只能是整个凡界和仙界所有生灵！要么转移法，派出死士潜入中九天、上九天，主动引爆，想办法将本源送到凡界来，全力保住凡界；要么毁灭法，洗劫在凡界的所有金仙以下的生灵，将他们的神魂送入本源之中，加固本源，延缓九一晦衍的到来！怎么做，你说了算！”

    秦冲一双眉头紧皱着：“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吗？”

    天机老人冷笑道：“老夫已借助凡界天道，将这里的情况向整个凡界传输，只要有生灵的地方，不管那生灵是人类、是妖兽，还是魔物、鬼物，都会看到你的模样、听到你的声音！千万圣军已经就绪，只要你一下令，不管是充当死士还是屠夫，他们都会立即执行！”

    秦冲霍然转过身，脸色一下子黑得如锅底一般：“你这是想，逼宫？”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不是逼宫，而是逼你下决断！我们都知道，你有妇人之仁，但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若不做决定，陪葬的是整个凡界和无数生灵！所以，老夫与杜婧、楚芊等人商定了这个计划，今天，你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秦冲明白了，怪不得要把杜婧、楚芊都分派出去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娘和芊芊会配合你这个计划？天机老人，怕是你自己搞鬼吧？”

    天机老人冷笑道：“你是不是太不了解你娘和你的圣后了？你娘是谁，你觉得没有几分决断，她能坐稳姮娥仙宫的少宫主之位？至于楚芊，你想想，她可是一个温柔的姑娘？”

    秦冲很想说“是”，但理智告诉他，未必：她只是在他面前温柔而已。

    想想当初，婚礼上她敢于埋下一千斤炎晶；储物戒里还藏着几千斤，动不动就拿一堆出来炸了再说——她炸过烟云酒庄，炸过黑神庙外的槐树林——玩炎晶的人，你敢说她温柔？

    天机老人冷笑道：“没话了吧？做出你的决断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秦冲张了张嘴，似乎觉得喉咙有些干燥，又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道：“我都不选！”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无数生灵，在我一念之间，我如何能选？我不能选！”

    “你……”天机老人一怒，却忽然听到“咔嚓嚓”一阵巨响。

    他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不好！”

    秦冲和郭玉同时转过头来，刚跑出来的萧瑶也问了一声：“怎么不好？”

    秦冲这才猛然惊觉，以前天机老人都是躲在暗处，除了他，没有人能够看到的；可是现在好像别人都能看到他了，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不知道天机老人这样暴露出来，会有什么后果，这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已看到了天空中的景象，震惊得像被雨淋湿了的青蛙，木木登登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见原本已经历了九一晦衍，本源尽失、灵气全无的太皇天，竟在一阵阵巨响声中，看似十分缓慢，实则非常迅速地变成了薄薄的一层，像一块被压缩了的毛玻璃！

    然后，这块圆碟似的“玻璃”竟缓缓飞了起来，朝着三十三天之上移去；而在那儿，原本应该是上上三天所在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巨柱，遥遥望去，顶天立地！

    太皇天就是飞到了那根巨柱上，然后，缓缓地揉了进去！

    “居然想得出这么天才的办法，始皇仙帝，老夫还是低估了你啊！”

    听到天机老人的感叹声，秦冲再一次震惊了：“什么？这是始皇仙帝在作怪？”

    天机老人点头叹道：“正是！唉，这家伙真是聪明无比，论智慧，老夫枉称演天算地，却根本算不过他。也许他说得很对，老夫只能算天算地，却算不出天道人心！”

    他指着那根巨柱，道：“那柱子名叫通天柱，本是你爹用蓬莱山的一截炼制的，用来破天所用，你已经见识过了。始皇仙帝这是在用‘炼天大法’，因为三十三诸天，原本就是初代仙帝用秘法炼制成的，不是自然生成的。所以，他只是在将它们回归本来面目罢了！”

    他望着秦冲：“他每炼一层天，实力就会增长一层！”

    “三十三天炼完，他就会破境成祖，无人能敌！”

    “到时候，凡界，就真的毁灭了！”

    “你若再不做出选择，你就真的害死了凡界所有生灵！”

    “始皇仙帝一旦真的成祖，他是绝不会顾念圣天大陆的！为了彻底掌控毁灭与创造天道，他必然会眼睁睁坐视着圣天世界毁灭！到那时，整个圣天世界亿兆生灵，都会荡然无存，甚至连诸天、凡界、妖魔鬼界，全部都会彻底毁灭，然后才会在一片虚无之中，重新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甚至他被你夺了地水火风，还极有可能直接抛弃圣天世界，到宇宙中任何一个地方去开辟新世界，他是祖境，他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而整个圣天世界，也就此毁灭了！”

    秦冲额头上已经有冰冷的汗珠，咬着牙，却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凡界中的是生灵，仙界中的也是生灵！且不说诸天毁灭，那么多人就会永远失去故乡；现在诸天上还有那么多残留的生灵，我们如何能够引爆它们？”

    诸天来到凡界的，基本上都是仙人，就算太始天、幽冥天、緃阳天、镇魔天这些妖魔鬼怪聚集的地方，也基本只有人类修炼者和妖圣、魔圣之类化为人形的，才来到了凡界；而更多的生灵，则还是留在了诸天，因为诸天通道并不是所有生灵都能享受的。

    就算人类仙人，也还有不少修为低微的，仍然没有来凡界。

    如果真要引爆诸天的话，秦冲估计，至少会有上千亿的生灵会全部死去！

    凡界上，响起了许多赞扬、膜拜、歌颂的声音，当然，绝大多数是仙界的仙人们发出的。

    郭玉就满脸欣喜：“陛下，我们以后还有可能回到太渊天的，是吗？”

    有人是想回到故土去，有人是还有亲人、朋友、属下、妖宠还留在原地，没有到凡界来。他们都希望不要引爆诸天，虽然明知道九一晦衍来了，诸天也会保不住，但谁都觉得，只要诸天还在，那就有希望；如果诸天被引爆了，那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但天机老人的下一句话，则又让无数人变了脸色。

    “那就是说，你选择屠尽凡界所有金仙以下生灵了？那就马上执行吧！”

    霎时间，秦冲的脑海里像多了无数信息，令他忍不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这些信息虽然繁杂，却都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是无数生灵在向他祈求，恳请他不要这样！

    有许多生灵甚至跪了下来，五体投地，大声哀求着；有的人旁边就是妖兽、魔物，但彼此之间却从来没有这样相安无事过，因为大家都在苦苦哀求，刹那间，就有了共情！

    只是这样就害死了秦冲，信息太多了，他的神魂再强大，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天机老人脸色一变，冷喝一声：“呔，无关者尽皆退下，不得作乱！”

    秦冲猛然怔了一下，感觉脑袋里似乎松了一点点，那些哀求声便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天机老人有些惭愧地道：“老夫只顾着利用天道，让你与信仰者之间建立了联系，却不料信仰之力太过强大，竟让你一时承受不了，是老夫失误了！”

    所谓信仰，就是全心全意信赖别人，无数生灵的祈求，也是信仰秦冲的一种表现。

    秦冲呻吟了一声：“这条路，也万万选不得！”

    天机老人忍不住怒道：“那你这也不选、那也不选，就眼睁睁看着凡界灭亡吗？”

    秦冲的眼神蓦然坚定了起来：“如果非要选，那我就选第三条路，选我爹爹的，破天！”

    “破天？谈何容易！”天机老人一把揪住他衣领，“你爹爹如此强大，仅仅三劫仙帝就已成就至尊了，他苦苦数万年，结果呢，破天了吗，还不是身死道消？如果不是他还留了一个分身，他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他都如此，你有什么资格，敢去破天？”

    秦冲嘴角一翘：“师尊，您不说，我甚至差点忘了，我与始皇仙帝之间，的确有无尽的仇恨，爹爹的仇，秦茹的仇……他敢炼天破境，我就敢一拳屠之！我去找他，先破了他的计划，再轰开天穹，将圣天世界融入大千宇宙，以解九一晦衍之劫！”

    “你疯了！”天机老人像被扔进烧红铁锅的猴子，猛地跳了起来，“他是半祖之境，十二重楼已破，又炼了一层太皇天，你有多大本事，敢去挑战他？”

    他一手指着天空：“你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吗？他已在诸天之上，诸天通道和其它一切通道都已关闭了，你根本就没办法去到他面前，你怎么能挑战他？”

    他又一手指着地底下：“幽冥道中，万世轮回，方成真身，你知不知道，你若挑战失败，不但凡界要为你陪葬，你自己也会永远沉沦，万世轮回的苦修，终成泡影，你甘心吗？”

    秦冲微笑道：“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有些事，不是必须得去做吗？”

    他转过头，望向卢城方向，又伸出一只手拉着萧瑶：“我心所爱，挂念万千，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别人也有，我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且不说为了凡界、为了圣天世界、为了亿兆生灵这样的大话，就只算为了爹娘、为了芊芊、阿瑶，为了阿茹，还为了宇文、阿九、小歌、冥狐、鹰英、月娥、云姑、山长，为了千千万万我在乎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呢？”

    天机老人愣住了，郭玉在低声哭泣，萧瑶俏脸上也挂着珠泪，却分明在笑！

    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株桂花树下，一个女孩默默站着，两行清泪淌下的同时，嘴角也噙着一丝沁人的笑意：“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靠前的吗？”

    她轻轻转过身，却正好见到一个女孩，怔怔地望着她。

    “小歌！”她打了个招呼，“走了！”

    段小歌愣了一下，傻傻地问道：“你要走哪儿去？”

    九息泪轻笑道：“当然是去大楚啦，我的军团还在那边清剿呢。你帮我给陛下说一下！”

    她离开了，心情有着非同一般的开心。

    秦冲也离开了，心情却是非同一般的沉重。

    萧瑶本来是要跟着去的，但秦冲没让。他说道：“现在全都走了，你再走就没人了。你别想着再让小野、皇甫鲁或是欣墨临时看管，把蒙儿他们叫回来也不行，得你留下。你要把所有的资源全都洒出去，全力提升修为境界。如果我赢不了，就只能靠大家尽量坚持了！”

    萧瑶一下子泪眼朦胧，却没敢反驳他，从来，她都是不会反抗他的，从他在那试剑城外小树林中，把她救出来开始，她就一直默默跟随在他身后，陪着他，而没有想过其他的。

    秦冲跃身而起，朝着那天空深处那朦胧的光影飞去。

    半空中留下了他的一句话：“不管诸天还是万世，且看我，一拳轰之！”

    地上，无数人再一次虔诚地跪了下来，俯伏在地上，祈祷着。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祈祷，想要拦截秦冲的人，不但多，而且来得很快。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一个头戴平天冠、身披衮龙袍的中年人，手中托着一座宝塔，大大咧咧地冷笑道：“金阙仙宫降临凡界，你身为圣天帝国的什么圣皇，为何不出来迎接？”

    秦冲低沉地咆哮着，那声音像是压抑了几千万年的洪荒野兽：“让开！”

    托塔仙帝虽然见过秦冲，却明显没有把当初那个仙尊和现在的圣皇联系起来。他只看到秦冲是一劫仙帝，而经过这么多年的苦修，他现在已经是二劫仙帝了，于是一股心理上的优越感应运而生，冷笑道：“真是狂妄自大的家伙！实话告诉你，本帝就是奉命来阻拦……”

    看样子是金阙仙宫派他来的，目的显然是为始皇仙帝争取时间。

    既然这样，就不用说了。秦冲闷哼一声，一拳就轰了过去：“破灭天地！”

    一股浩瀚的天地之力喷涌而出，刹那间把托塔仙帝撕成了碎片！

    血洒长空，伴随着秦冲如闷雷般的咆哮声：“谁敢阻我，死！”

    却听一声冷笑：“看来你当真不同于一般的一劫仙帝，不愧圣皇之名！不过，你敢杀我金阙仙宫长老，又敢干涉我老宫主行事，难道当真以为，金阙仙宫治不了你了吗？”

    随着这声音，一连串人影出现在了半空中：整整二十四个，全部都是仙帝！

    凡界中，无数人都在抬头观看，见到这一幕，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阙仙宫竟然有二十四名仙帝？一个仙宫的实力，就比中九天所有仙宫加起来还强？”

    “你太小瞧人家了吧？中九天全部加起来，恐怕连上九天中最弱的转星天都比不过，凭什么和金阙仙宫相比？你不会以为这二十四仙帝就是他们所有力量了吧？告诉你，他们的三大太上长老、宫主，左右护法使，都没有出来呢！”

    “我的天呐！那圣皇陛下还有胜利的希望吗？”

    “看着吧！我们也得早做准备，圣皇陛下要是失败了，那就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二十四仙帝中领头的是个中年将官，头戴七星冠、身披星罗袍，手握着一杆雷光闪闪的仙枪，冷笑道：“什么圣皇？不过是自己关起门来，作威作福……”

    面对敌人，秦冲从来不想讲什么废话，纵身而起，便是一拳！

    一拳又分三记，半空中，就出现了三个由天地之力凝成的拳头：神通，破灭天地！

    从绝仙域回来以后，他的修为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天地一页”“天地沉沦”，直至“天地一言”，他领悟出来的所有神通，都已融入了这“破灭天地”之中，却又似经过了彻底的改造，令它别的特点似乎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唯一的特点：霸气！

    一往无前、永不言退，从当初的霸拳之后，他虽然创出了各种各样的招式、仙术、神通，却似乎已经渐渐失去了这种霸气，就连行事，也开始变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了。

    却没有想到，今天似乎到了圣天世界的生死关头，他居然又重获了这种霸气！

    一拳，打出三记神通，三个硕大的拳头横冲直撞，顿时把一群仙帝轰得一片混乱！

    硕大的拳头直奔中年将官而来，令他忍不住冷哼一声：“花里胡哨，不值一提……”

    他挥起仙枪，一道足有山岳般大小的雷球，便猛然砸向了拳头：“看我神通，雷光……”

    甚至连神通的名字都没叫完，那雷球便被巨大的拳头击成了满天雷光；而那拳头却并没有消失，仍旧笔直地撞了过来！

    那中年将官口喷鲜血飞了回去，他虽是八劫仙帝，却也承受不住秦冲这一拳！

    一拳捶在中年将官胸口，第二拳扫飞两三个仙帝，第三拳直接在仙帝群中打出了一条路！

    秦冲冷哼一声，顺着那条通道便飞了过去。两个仙帝不甘就这么让他跑了，挥起法宝就掩杀过来，却被秦冲一拳一个，直接撞飞落到大地上，顿时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

    虽然有人不敢对抗金阙仙宫的“虎威”，却也还是有人全心忠于秦冲、敢于出手的。

    又有两个人迎面撞来，秦冲挥起一拳又把他们击飞，顺势飞出了包围圈。

    他就像一支火箭，笔直地飞向高空，把那群仙帝远远地丢在了脚下。

    但谁也没想到，高空中，竟也有一个人朝他迎面飞了下来。

    秦冲冷哼了一声，这群家伙，真像苍蝇一般，看来不下几次辣手，震慑不了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浩瀚的天地之力自身上涌了起来，紧捏拳头，就要挥出！

    却听一个惊惶的声音大声叫道：“姐夫，是我，救命，救命啊！”

    秦冲愣了一下，便见一个纤细的人影飞扑进他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居然是楚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