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零章 天道！

    打着打着，有的队伍发现，自己的将军突然没了；有的敌人发现，自己的对手也消失了！

    顿时间，几乎所有的凡界土著都陷入了惶恐，而仙界的仙人则都是大喜过望，刚刚才明晰的局势一下子又翻转过来，整个凡界的局势，刹那间就陷入了危机之中！

    却听天上那声音大喝道：“苍天已开，仙界所有人，立即退回，一个不得留下！”

    九霄之上，果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像一只睁开了的眼睛。

    但好不容易获得胜算的仙界，怎么可能自行离开？这句话虽然传遍了凡界，却没有一个仙人往那裂缝里飞去，反而是喊杀声大起，眼看凡界就会血流成河了！

    却听一声重重的冷哼，这次是整个凡界，大地上、水底下，突然都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斥力，竟把无数仙人远远地弹飞起来，而凡界土著却一个也没受到影响！

    就连被秦冲带到凡界的原仙军中人，比如赵维利、靳寒、言露等人，也都被弹飞出去，然后就见到那裂缝越变越大，竟然比整个天空还要宽阔，一下子就把这些人全吸纳了进去！

    几千万人，还有数量同样庞大的魔修、鬼修、妖族，刹那间就尽数消失了！

    但那大手却还是没有离开，仍然在半空中悬浮着，全然不顾凡界生灵们惊恐的表情！

    它在缓缓旋转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所有人都看到，它在慢慢地变薄、变淡，这说明它也是在消耗能量的，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能量耗尽而消失了。

    可是它要多久才能消失掉呢，凡界生灵能不能等得及呢，没有人知道。

    不过看样子是很快的：两个时辰后，当所有来自仙界的生灵都离开之后，那大手已经变得跟羊皮纸一般单薄，透明得几乎看不见。不过它还是没有消失，而是忽然间凝缩起来，瞬间变得跟普通的手掌差不多大，却是凝实得如坚铁一般，掌心里还闪烁着异样的符纹。

    它猛然往下一抓，却不知为何，居然抓空了，白白地让它的模样又虚幻了几分。

    但它没有放弃，再次一抓，这次却是抓向了天炀山，竟一下子把那高大的山峰抓了起来！

    山底下，似乎有一幅画卷在缓缓消逝，隐约可以看到，画卷上，有一片桃林……

    一个白发老人，头戴冲天冠，身披衮龙袍，腰佩仙剑，手持玉笏，从山底下的深坑中缓缓升了起来。他看着太昊城方向，哈哈笑道：“四万年了，本宫终于出来了！小子，你很遗憾！所有的人都已经去了蓬莱山断仙域，在那里将要决出整个圣天世界的主宰！可是，他明明都叫你去的，为什么你要躲起来，不去了呢？现在，抓瞎了吧？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渐渐消逝的时候，秦冲的身影出现在太昊城东门城楼上，脸色无比阴沉。

    他身边只有一个老人，八尺高的身躯佝偻得只剩三尺，浑身皮肤皱得跟鸡皮似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嘴角、下巴、胸前，却都殷红一片，显然，这是他自己的鲜血染红的！

    秦冲纵然再担心被抓走的人，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凡界天道喘息着，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呢，老夫，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秦冲沉默了一瞬，歉意地道：“对不起，没想到你的消耗如此之大！”

    凡界天道又翻了一个白眼：“压制两亿生灵的修为境界，连仙帝都难逃一劫，你以为这消耗能少得了？纵然通过七十二浮屠利用了凡界的意志，纵然有信仰神阵转化的无数信仰之力的补充，这也称得上是史无前例的大动作啊！老夫没有当场老死，已经算是很厉害了好吧？”

    这就是秦冲和凡界天道密谋已久的大计划。

    秦冲知道，如果仅凭实力，他就算已经发动了凡界的所有人类全都起来抗争，却还是比不上仙界大军，不管是境界、修为还是法宝，凡界都稳居劣势，因为凡界发展的时间太短了！

    这么打下去，凡界人类甚至有全灭的危险；而就算侥幸打赢了，恐怕仙凡两界都剩不下什么人；而现在又是九一晦衍期间，剩下来的凡界人类，恐怕最终还是难逃一劫！

    凡界不但要赢，还要让尽量多的人活下来，好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九一晦衍！

    毕竟，现在连太平天都炸了，太清天也有了爆炸的迹象！

    所以秦冲在凡界天道的帮助下，开启了七十二浮屠和信仰神阵。

    凡界天道告诉他，七十二浮屠的主要作用有两个，一是镇压仙凡两界，让它们的本源消逝得慢一些，不然，九一晦衍应该是在三万年以前就发作的，正是有了七十二浮屠，才让它发作的时间推迟到了现在。而其二则是沟通仙凡两界意志，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们的行动！

    秦冲觉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今天，他还是见识到了。

    而信仰神阵则是提供能量的，信仰之力就是仙人最好的能量来源。

    凡界天道告诉他，原本，三十六信仰神阵所收集到的信仰之力，都会回到天炀山底部桃园之中，于是秦冲修改了信仰神阵，让它们汇聚到了凡界天道身上。

    不知为什么，秦冲现在已经不怎么信任天机老人了。

    也许是看到，直至现在，天机老人都没有出来帮一帮他吧？

    这个计划太过天马行空，一下子把所有仙界来人的修为压制下去，如果有人听到这句话，定然会说一声：“疯子，这怎么可能？”

    但这个计划还是成功了，只不过，秦冲也没想到，凡界天道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却听凡界天道喘息道：“好了你别管我，我本来都不会这么惨的，就是因为那只手掌，我要对抗他、掩护你，就变成这样了！唉，寿命到了！”

    秦冲看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天道，也会寿尽而亡吗？”

    凡界天道怒道：“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呢，还不想想，怎么把那么多人救出来吗？”

    秦冲带到凡界来的仙军，全都被带回了仙界，包括衍天仙帝、神机仙帝、赵维利、靳寒、言露、赤练仙子等人，甚至包括杜婧和花月娥，而这些人，在仙界，基本都是有仇人的！

    更不用说，楚芊、萧瑶、秦茹、段小歌、九息泪等人，也都被抓走了！

    甚至秦冲的儿女，秦蒙、秦苡、秦苧，以及他的弟子皇甫鲁、杜欣墨，也都被抓走了！

    整个凡界，与秦冲有关的人，便只剩下了一个小野。

    而奇怪的是，那手掌没有抓走小野，却抓走了阿蕾和小莲！

    难道是因为小野是男的，阿蕾和小莲是女的，那巨掌的主人重女轻男，或是重色轻友？

    凡界天道见他在沉思，又道：“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他们被抓去了蓬莱山绝仙域！”

    秦冲紧皱着眉，问道：“绝仙域是个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危险？”

    “你说呢？”凡界天道摇头叹道，“绝仙域位于蓬莱山中部，从它的山腰里有一个地方可以进去。那里面是一片古战场，现在老夫也不知道那儿怎么样，只知道在那里面，仙元、神识都是没用的，只有信仰之力能够给予你力量，施展神通、领域，都需要信仰之力！”

    秦冲一下子就急了，要是比信仰之力，与他有关的人就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因为，凡界几乎所有的信仰之力。现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就是整个凡界唯一的“神”！

    “那你快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进入蓬莱山？”秦冲瞪着泛红的双眼，语气也有些不一样了：“我虽然去过，但上次我再去玉清天，却怎么也去不了，怎么回事？”

    凡界天道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声：“算了，还是老夫陪着你上去吧！”

    秦冲一愣：“你，你现在这样子，能够走这一趟吗？不会真的要寿尽而亡吧？”

    “唉，这也是命数！”凡界天道摇头叹息道，“谁叫老夫遇到了你呢？走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见四面八方都有翠绿色的光点汇聚而来，不过眨眼之间，他又挺直了腰肢，甚至连满头白发、满脸老年斑都消退了不少，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

    “走吧，趁着老夫还能最后再帮你一次！帮你把人救回来，剩下的……剩下的……唉，到时候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还给你了，还想剩下的做什么呢？千秋一场大梦，醒后万事成空啊！”

    秦冲只觉得心底有一丝酸楚，忍不住叫道：“老先生……”

    凡界天道痴痴地怔了一下，忽然又叹了口气：“啥也别说了，走吧！对了，你把所有能带的人都带上，咱们带他个几千万人，好好去震动一下绝仙域！”

    秦冲看了他半晌，决定还是相信这句“疯话”，凡界天道没理由骗他吧？

    他一挥手，原本远在数千里外的小野就到了面前：“我去救你的师奶奶、师母、师叔伯、师兄弟……总之，救回被抓走的所有人。我知道你还需要历练，但没办法，只能让你代掌圣天帝国，而且，我不能给你留下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帮手，我得把能带的人都带走，包括青龙一家、宇文丞相、内卫府，等等。小野，你能承担起这副重担吗？”

    小野只沉默了一分钟，便苦笑道：“师尊都吩咐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师尊您放心，小野的命是您救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家给您守好，等着您带领大家回来！”

    秦冲有些欣慰，又有些怜惜。小野的能力是不足的，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希望这个还算机灵的徒弟能够逢凶化吉，至少不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吧！

    给小野交代完了，秦冲又一挥手，宇文莲意、黎青、李馨、欧阳天枫、张海，他在凡界的所有伙伴，包括冯三、东郭秀、田威、武一凤、龙蔻等人，已经带着几乎所有的圣军，络绎不绝地来到了太昊城东门外——如此多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很显然，这又是凡界天道的大手笔，他定然又沟通了凡界意志，在凡界的空间上做了手脚。

    秦冲感激地看了凡界天道一眼，便转头吩咐道：“把所有的载人法宝都拿出来吧！”

    他没有做什么“战前动员”，因为没有必要。

    刚刚在整个凡界所发生的一切，凡界的每一个生灵都看到了、听到了、感知到了，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知道他们将要去做什么。

    没有一个人申请留在凡界，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秦冲，然后，排着井然有序的队列，走进一个个载人法宝之中，跟着秦冲，走向未知的世界。

    他们谁都知道，这一去，将会代表着什么，也许他们中间的大多数、甚至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凡界了。他们将与他们的亲人、家园，永久地告别了。

    但他们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被抓走的人中间，有他们的领袖、他们的将军，也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被秦冲带到凡界来的仙军，在这几十年里，已经渐渐融进了凡界，与原本的炎军密不可分了。所以这些人宁愿跟着秦冲去蓬莱山，因为他们也要救回他们的亲人朋友！

    与刚才的一幕相似，现在这一幕，也在所有凡界生灵的脑海里呈现出来。

    这大概又是凡界天道的杰作，只有他才能沟通凡界意志，做出这样的事来。

    大街小巷，乡村野外，所有的凡界人类，在这一刻，都跪了下来。

    山上的鸟兽蛇虫、河里的鱼虾龟蟹，在这一刻，也都纷纷跪下来、贴到地上、沉入水底，用各自的方式，行使着“跪拜之礼”。

    人类在说话，妖兽们无法说话，脑海里也在闪着念头。

    在这一刻，他们的意念，都传到了秦冲的脑海里，汇成了一句话。

    “一定要把他们，救回来啊！”

    当然，秦冲也没有把上千万圣军一齐带走。

    圣军原本有六大军团，每个军团都是百万大军；这么多年一直在战斗，一直在补充，在宇文莲意等人的努力下，圣军数量一直没什么变化；而在收编了民军精锐之后，圣军一下子扩充到了近千万人，每个军团都有一百四五十万，排列在太昊城东部平原上，简直无边无沿！

    但是载人法宝有限，凡界也需要人镇守，所以最终，秦冲只是带走了三百余万圣军，剩下的全都留给了小野。当然，圣军中所有的重将，他全部都带走了。

    待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凡界天道便开始动了起来。

    秦冲精通空间道则，便给凡界天道打下手。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建好了三座传送阵。

    校正好坐标之后，秦冲带着宇文莲意和李馨，当先走进了传送阵。只觉得光芒一闪，便看到面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草原，远处是苍茫的群山，却是秦冲曾经来过的地方。

    上清天，崇圣平原，原来这就是传送阵的目的地。

    单向传送，是不能确定传到什么地方去的，因为在传送阵上设置的坐标，不可能太过精确，也许一座大城、一片草地，在传送阵的坐标体系里，根本就没办法显示出来。

    也许，运气不好的时候，巴巴的传送过去，却会被传进海底、火山里，被淹死了、烧死了，那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只能怪运气实在太差了。

    不过这次传送的运气还不错，落在了草地上。

    秦冲就站在草地上等待，宇文莲意和李馨在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似乎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东拉西扯，希望能够缓解一下秦冲心里的忧虑。

    身边，光芒接连闪亮，每闪亮一次，都有一个人走出传送阵，然后很自觉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却没有人把载人法宝里的人放出来，这里并不是他们的终点。

    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近万人集合在草地上，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最后从传送阵里走出来的，是凡界天道。他走出传送阵，就忍不住一阵咂舌。

    “似乎没变什么嘛！”凡界天道嘀咕了一声，“老夫这都多少年没来过了？”

    秦冲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凡界天道连忙摇头，想了想，又叮嘱道：“此去绝仙域，可以说是危机重重，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胡乱相信任何人，更不要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秦冲点了点头，却又问道：“怎么，你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凡界天道愣了一下，掩饰般笑道：“哦，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走吧，先去了再说！”

    如果他不去的话，秦冲倒是有些麻烦，因为秦冲不认得路。

    他上次去蓬莱山，是阴差阳错去的，回来也是莫名其妙就回到了玉清天。

    他也曾想找到去蓬莱山的路，毕竟，他的爹爹秦略雄还在那儿呢。可是他来玉清天找了两三次，却怎么也找不到蓬莱山的入口，他怀疑是不是被人隐藏起来了。

    所以这次去蓬莱山绝仙域，就指望着凡界天道指路呢，哪还敢让他不去？

    凡界天道倒也很好说话，只是叫了一声：“走吧”，就开始走在最前头带路。

    将近一万名圣军将领，已经排起了整齐的队列，紧紧地跟在凡界天道的身后。

    但秦冲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凡界天道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走，竟是在草原上绕起圈来！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搞忘记了？要不要先停下来，好好回忆一下？”

    像他这么转圈圈，不得转到猴年马月去啊，还怎么去蓬莱山救人？

    凡界天道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正要说点什么，却听有人笑道：“他不是忘记了，而是这地方已经改变了！唉，天道有变迁，沧海与桑田，你怎么能这样子瞎找呢？”

    众人一回头，便见一位老者，须发如雪，披着五彩云衣，脚踏着混天绫，手持拂尘，正满脸微笑地望着凡界天道：“都几万年没有见到你了吧，是不是已经把老友都忘干净了？”

    秦冲瞪圆了双眼：“你们以前见过？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在执掌凡界吗？对了，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你居然能够来到上清天，你不是不能离开凡界吗？”

    一界天道，纵然化作人形，不是应该无法脱离凡界而存在吗，这是怎么回事？

    凡界天道却道：“别在这儿扯这些咸的淡的，你不是要抓紧去蓬莱山吗？”

    他回过头对那老者道：“清虚帝君，都到了你的地头，你是不是应该指一指路！”

    “这个没有问题！”清虚帝君笑道，“三天已废，天道沉沦，老夫也希望你能成功！不过几万年前老夫就曾经告诉过你，你选的路，不一定是对的，唉，还好，你还知道回头是岸！”

    凡界天道着急了：“你到底指不指路？要是误了大事，大家一起完蛋！”

    “好好好，”清虚帝君笑道，“那就随老夫走吧！”

    秦冲则瞪着凡界天道，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凡界天道一把拉着他：“好了，快走吧！你放心，老夫永远是你最可靠的合作伙伴！”

    秦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的嬉皮笑脸，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跟着清虚帝君，果然就好得多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这小河只有两三丈宽，河水潺潺，却是纯黑色的，如墨汁一般，竟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原来在这里啊！”一看到这条河，凡界天道就兴奋地叫起来，“老夫找了那么久，居然都没能找到它，原来尽是走冤枉路了，却没想到它不在眼前花开，就在身后恍然！”

    秦冲就像听天书似的，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河？”

    凡界天道笑道：“这是道德河，进入玉清天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