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壹：变局

    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没见过的天空，他似乎受了重伤，大口的喘着气，头晕目眩。突然，一团黑雾从他的脚跟攀爬而上，他想逃，却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的让那黑雾，将自己吞噬殆尽。

    叶云皓惊醒，身上尽是虚汗。“奇怪的梦...”他喃喃道，透过窗户看向院子，兄长叶岩正在劈柴，炉子上的水还没烧开，粗粮蒸熟的味道充斥了整件小屋。叶岩见他坐了起来，喊到，“醒了的话就快点收拾哦...” “知道了！”他听见叶云皓不耐烦地回答。

    兄弟二人生活在西凌边远的一个小村落，村子坐落在山脚下，不远处有一个湖泊，与村子之间隔了一片长势颇好的树林，出村仅有两条路，一条绕山而行，另一条要钻入密林之中，林子里的小路倒是能直接上了大道，但是却很少有人从中穿过。

    那里有一窝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捕食村里的牲畜，袭击过路的人类，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已，人们只好请邻国东拓派来同村人兼皇家内卫剑修导师叶剑铖来斩杀饿虎。叶剑铖是叶岩兄弟二人的父亲。可谁也没有想到，人们给兄弟二人带回来的，只有一把磨损的剑和叶剑铖临行时穿的布衣。

    有许多东拓的士兵同父亲一起进了林子，但对于林中的事情，无论年幼的叶岩怎么问，他们都只字不提。

    饭桌上，兄弟二人相对而坐。叶云皓率先打破沉寂，“新耕地那边怎么样？”叶岩听后，摇摇头，“不太好，邻村的速度太快了，他们花了大价钱雇了人，换了工具，对新耕地的争夺早有预谋。”叶岩已经吃完了，放下了碗筷。“村里的人手不够用，这个速度下去，一周能把林子退一圈就不错了。”叶云皓只是听着，默默点头。

    所谓的新耕地，就是与邻村的湖泊争夺战，两个村子的领导人商议决定，谁家的工队最先砍倒林子，到达湖边，这个湖泊附近的开发权就归谁。虽然两村距湖泊都有大片树林，但不知为何，邻村的进度要比他们快许多。村长也是把这一个工程交给了身为木匠的叶岩来主管，而此时的叶岩也是压力山大。

    “村长那老家伙越来越着急了...”叶岩念叨着，提起墙边的的斧头推开门，叶云皓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瞥了一眼那柄斧子，斧子上已经有了些许豁口。

    “你今天出门也要小心一点。”叶岩回头对叶云皓说，“昨天有两个外乡人不听劝，进了林子再也没能出来。”“知道。”叶云皓也放下碗筷，将桌上的碟盘都堆在了水槽里。他今年岁数倒也不大，还未加冠，但却担任着为山附近的几个村子送货物的任务。送货，推着装满货物的车子走在山路上，车子里什么都有，有信，有柴火，有家具材料，有的时候还会有几只活的牲畜幼崽。带着这一大堆东西走访所有的村落，这并不是一件易事，不过他干的来，而且乐在其中，因为这个，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差。

    大概两三个时辰，叶云皓便收工了。他推着空车，往新耕地那边走去，他要去找叶岩一起回家。而去新耕地的路上，会经过那片藏虎的林子的一个入口，叶云皓停下脚步，向林子深处望着，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他没再停留。

    不杀了那窝老虎，就还会有无辜的人死去。可还有谁有力量去杀了他们呢？那些连父亲都害了的畜生。如果是我...也会死的很惨吧。不，会死的更惨吧。叶云皓一边走一边想着，脚下有块石头却浑然不知。他被绊倒，木车脱手而去，身子失去平衡，顺着山坡跌落下去，来不及反应，叶云皓眼前一黑。

    他似乎是昏了过去，可意识却还清醒着。

    “叶云皓...找到我...”一个声音在叶云皓的耳边环绕。“谁！谁在说话！”叶云皓吓了一跳，在心中大喊着，却无人应答。很快，他渐渐清醒，叶云皓努力睁开眼，打量四周。怪了。昏暗的封闭空间，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洞穴。挂在石壁上得火把的光芒照在一扇看上去十分厚重的木门上。“找到我...”声音再次响起。“谁！”叶云皓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朝四周大喊，可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那扇门...叶云皓看过去，“它让我找到它？去哪里找？”叶云皓走到门前，整个空间内只有这一个木门是能够出入的，但村子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叶云皓拍了拍脸。可突然，那扇门竟自己缓缓打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一个尘封了千年的秘密被打开。

    门开了，不过是一个更小的空间。

    一口石棺。和石棺后的一尊石像，虽有磨损，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尊持剑的天王像。

    叶云皓强力抑制着恐惧凑近石棺。棺材板上刻了一些字符，应该是古文字，叶云皓看不懂。但他现在能确定的是，这口石棺就是那个声音的源头。“喂...你要我找到你，我已经找到了...”叶云皓皱着眉，咬着牙。“打开...拔出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叶云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开...拔出来。”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

    “打开...”叶云皓额上淌下冷汗，“就算你说让我打开...”

    开棺，虽然不知道这棺材是属于谁的，但不论是谁的，开棺这种事都是对死者的极不尊重。但比起考虑尊重死者...“还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更重要一些。”叶云皓想着，缓缓动起了胳膊。“赶紧放过我吧！”心里抱怨着，他一发力，将那棺材板推开。

    没有尸体，没有奇怪的东西。待到灰埃散去，棺材中只有一把刃上缠着白布条的黑色长剑。本能一般，叶云皓伸出手，将那剑刃取出。脑中嗡的一声响，有如放空一般，同时，碎片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战火，戈壁，雷霆，死亡，怒号。一些没见过的剑式，几只长相渗人的怪物，东拓的长安城，还有，城门下的他的父亲。

    “小皓...”父亲手中握着剑，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头。“原谅我...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那些远比生命和尊严更重要的东西...”

    记忆戛然而止。叶云皓睁开眼，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站在他面前。四周不再是阴暗的山洞，而是一面透亮的镜湖。

    一望无际，一尘不染。

    “初次见面，叶云皓。”面具人开口。“你...知道我的名字...”叶云皓吃惊的看着它，“刚才的那些...是什么...？”

    “那些啊...那些，是我历代使用者的记忆，很残酷吧。”面具人说道。

    “使用者？你是什么东西？”叶云皓后退一步，不，是两步。

    “啊，别害怕嘛。”面具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个男人的面庞。“我的名字是幻梦，是你刚刚拔出的那把剑的的器鬼。”

    “鬼...?”     “是器鬼！”

    叶云皓吞咽了口口水，突然又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我的父亲...你认识我的父亲？你的那些使用者的记忆，我看到了，我的父亲。”

    “啊，叶剑铖吗？”幻梦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没错，叶剑铖是我的上一任使用者。”

    “使用者，使用你做什么？”叶云皓问。

    “你当真要听？” “当然！”

    “与其说是使用我，不如说是与我定下契约。参加归灵战争。”幻梦说。 “归灵战争？那是什么东西？”叶云皓问。

    “归灵战争，是一场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战争。”

    “先前说过了吧，我是器鬼，是依附于武器之上，给予使用者强大力量的器鬼。而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余的四位器鬼。各自选中自己的鬼使，参与这场残酷的战争，杀掉其他鬼使，活到最后，鬼使将会获得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而器鬼，也将迎来转生。”幻梦说道。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叶云皓问。

    “这还用说吗？”幻梦不知从哪里甩出一把剑，逼上叶云皓的眉间。“当然是因为我选中了你啊！”

    “选中我？”

    “没错！叶云皓，我要你成为我的鬼使，与我一同参加归灵战争！”

    “为什么是我？”

    幻梦收了剑，“我选中你，是因为我知道你需要力量，你有着强烈的愿望。在你的心底，你渴望力量，你渴望探求真相，渴望更好的生活，渴望外面更大的世界。”

    “叶云皓，我无所不知。”幻梦看着他的双眼。

    “无所不知？”叶云皓也看着幻梦，“那我问你，既然我父亲是你上一任的使用者，我父亲的死因，你也一定知道对吧！”

    幻梦沉默了，片刻，它才开口：“抱歉。”

    “现在的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状态，保存下来的，仅仅是一些作为器鬼的必要的记忆，叶剑铖...你父亲的事...你在刚才看到的，就已经是全部了...不过我能肯定的是，叶剑铖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那...如果让你恢复完整的话。”叶云皓欲言又止。幻梦却接上话：“没错，恢复完整的话，你就能看见我的全部记忆。”

    “但那就意味着，我要成为你的鬼使？”叶云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对。”幻梦点点头，“想知道真相的话，就与我签订契约，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吧。”

    “不行。”叶云皓一口否决。“至少现在还不行，幻梦。”

    “我还有要做的事，我还有哥哥，哪怕真相需要用力量才能去寻找，不也不是现在。很遗憾，幻梦。”叶云皓说道，“我不能接下你的邀请，我还不能成为鬼使，你再去找其他人吧。”

    “真没想到。”幻梦笑了笑。“我送你回去，但我想，你很快就会接受我的提议的。”

    幻梦手一挥，狂风便冲向叶云皓，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而幻梦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拔出剑，就相当于签订了契约，你就会成为我的鬼使。”

    “你相信你能逃过命运吗？叶云皓。”

    很突然地，叶云皓睁开了眼，自己正躺在地上，手里握着缠有布条的黑色长剑。“不是梦...”他自言自语。“但愿用不到。”

    叶云皓扶起小车，继续沿着路走，这里离新耕地已经不远了，转过一个弯，叶云皓把推车停在道旁，拎着剑走向新耕地里。还隔着挺远，他就听见村长那个小老头在骂着人。

    “怎么速度这么慢！？把村子里嗷嗷待哺的小孩拉出来也不过是这种速度！你们都不如小孩吗？就这个效率！你们别想从湖里捞到一个子儿！”

    叶云皓正在树后缩着，探出头，一眼就看见那个小老头站在树桩上咆哮。他的身后，立着几个大汉，看那装束，应该是村子从外边雇来的工人。

    “首先...开工时间相同，但咱们的伐木范围是要比邻村多的。何况现在正是下田的季节，村里的劳动力本来也就少，斧子也都是自己家出的，不比外面新买的要锋利...”叶岩身为负责人出面解释。他希望村子就此打住，叶岩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他担心随自己干活的这几个小伙子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但村长并不给叶岩面子。“闭嘴！”村长喊得很大声，“我本以为你能比你父亲有能耐，没成想你会和他一样没用！还有你那个弟弟！年纪轻轻什么都不会，天天跑腿没有出息...”

    叶岩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着头，有人却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站在了他身前。

    “云皓？”叶岩本以为是哪个年轻气盛的小孩，抬头才发现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喂...老头。”仗着身高优势，叶云皓俯视着村长，眼中是看得出来的恼火。“把你刚说的话吞回去。”

    “哟，怎么？拿了把剑就装大侠了？”村长上上下下打量了叶云皓一番，“这家不会是哪家好心的老爷送给你的玩具吧？”

    “少跟我扯些没用的，向我的哥哥道歉，现在。”

    “道歉？”村长一声奸笑，“我有什么道歉的理由吗？”

    “要不是叶岩带的队伍无能，我还有雇人来干活的必要吗？我又何必白费口舌骂他们呢？”村长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着叶云皓的胸口。“少玩英雄游戏了，小孩。没有本事就不要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快点回家吧，大人们还有事情要忙呢！”村长想把叶云皓推开，却被一下抓住了手腕。

    “不就是这么个破林子吗？”叶云皓的眼中透露出一丝轻蔑。“怎么？你还能有法子不成？”村长斜着眼睛看他。

    “云皓...别闹了。”叶岩上去想拉叶云皓。

    “有！”叶云皓硬着头皮说道。倒也不是硬着头皮，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其实想了很多，并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或许真如幻梦所说，这是命运，他逃不掉。那么，就让这里作为他成为鬼使的起点！

    “哥。”叶云皓回过头，“我不会让咱们再受到一点委屈了。”

    村长则是笑的很开心“哈哈，好，那你想要什么？想怎么做？”

    “我想做什么不用你管。让你的人离我远点。”叶云皓瞪了他一眼。村长于是带人后退。给足了叶云皓发挥的空间。他很想看看，看看叶云皓如何出丑。“他不可能完成的！”不只是村长想，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这样想，他们更像是在等，在等叶云皓如何收场。

    “真的要这么做吗？”叶云皓握住剑柄，最后一次问自己。“你做好觉悟了么？叶云皓。”他不禁回忆起父亲的死，哥哥辛苦抚养他，哪怕受尽其他村民排挤，也一直让他积极的面对这个世界，不放弃生活。

    “你想做什么？叶云皓。”幻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我要带哥哥离开，我要探寻真相，我要让他们认同我们过去的一切...”叶云皓在心中呐喊着，他扯下布条，让那漆黑的剑刃重现天日。“幻梦！我要力量！”

    “我...要成为鬼使！”叶云皓振臂甩剑，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父亲也曾教过他剑技。

    而这一刻，却不止他的父亲，那些曾经作为鬼使的剑士们的记忆，碎片一般涌入他的脑海。动作，技巧，仿佛那些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侧，手把手，与叶云皓一同握着剑。幻梦的剑刃上发出淡绿的闪光，疾风骤起，是力量不断凝聚在剑刃上。叶岩看到，弟弟的表情变的是那么的认真，那个身影，他也曾亲眼目睹。

    “斩。”叶云皓轻念一字，而后挥出剑。

    霎时间，狂风四起，剑气凛然，众人被扬起的残叶与尘土迷了眼，再睁开时...满目狼藉，大半片林子尽数倾倒。那把黑色长剑褪去光芒，牢牢地被叶云皓握在手中。

    几人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叶云皓转向村长，抬剑，指向几个人。“你们，滚。”那几个村长雇来的人便连滚带爬的奔出了林子。

    “你！”村长都有些结巴了，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气得够呛。

    “道歉。”叶云皓冷冷说着。

    村长走到叶岩面前。“对不起...”村长说。叶岩则是摇了摇头，他并不在意。

    “这件事，这把剑。”因为没有鞘，叶云皓此时只能搂着幻梦。“不要和任何人说。”围观的几人不敢多说别的，只是点头。

    回到了家中，叶云皓把幻梦放在炕上，叶岩坐在桌前，招呼他过来。

    “从哪弄来的？”

    面对哥哥的问话，叶云皓也只能先说谎：“捡的。”

    “剑技，是父亲之前教过的。”叶岩低着头，用手指摩擦着桌子。“这样的力量是藏不住的。弟弟。”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叶云皓明白哥哥的意思，纸里包不住火，自己早晚会被人揭发。

    “去哪？”  “东拓长安城。”

    叶岩突然抬起头，“别告诉我你要去学习剑术。”      叶云皓没说话。

    “不会有多长时间的，哥哥。”叶云皓嘟囔着。“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我不需要！”叶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叶云皓！”叶岩盯着弟弟。“别告诉我你要去调查父亲死去的真相。”

    “我不会。”叶云皓说谎了。

    “但愿。”叶岩叹了口气，愣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他看着炕上的幻梦。“我不希望你再遇到什么危险。”

    “你我，都没什么能再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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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藏在拐角处。通道的那一头，是南凤皇室的宝库，里面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是的，陌上并没有逃离南凤。半年前，一伙矿工在大山深处挖出了一块硬度极大，内部隐约能看到光亮的石碑，而上面的古文字，连南凤知识最渊博的学者都无法完全破译。

    那是存有器鬼的东西，陌上深信不疑。归灵战争、器鬼、鬼使。这些他都知道。何况他也亲眼见证，龙一阳，那个掀起灰域叛乱大旗的少年。他手中的那把横刀，就是一把鬼武。龙一阳欺骗了陌上，颠覆了他的国家，这个仇陌上势必要报！但要与现在的龙一阳抗衡，以他这个状态去无疑就是去送死。只有和龙一阳一样，成为鬼使，才能有一线转机。

    回到现在，陌上正探出头看去。宝库大门只有两个士兵在把守。趁着龙一阳的部队在南凤还未部署完善，陌上得速战速决，得到鬼武后立即撤离。

    “是陌上！戒备！”士兵发现了从拐角处冲来的陌上，急忙招呼同伴出击。两个人一人拿着大盾，一人握着长戟。陌上见状，也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尖闪着寒光。“喝！”盾手将大盾拍下，发出一声巨响。陌上挥剑劈来，横竖两下，在盾上刻了个十字。盾后，长戟突然窜出，陌上用剑将戟尖压下，抬腿踩了上去，紧接着借着力一跃而起。

    “破！”他在空中调整身形，剑光坠落而下，冲散了两个士兵的阵型。陌上左手按住戟手的头，右手抬剑刺进盾兵的心口。伴随着盾兵的惨叫声，陌上振臂一挥，那戟手的脑袋也应声落地。

    “想不到这么轻松。”陌上拭去剑上的血渍，“上了战场的话也就是拖油瓶的水平吧。”

    他自言自语，走到宝库门前，大门被推开，陌上快步走向深处，身旁的珠宝他不屑一顾。而深处，一根很高的石柱发着幽幽的绿光，立在那里。陌上深吸了一口气，摊开手掌放在石柱上，在接触的瞬间，那光芒突然炸开，将他包裹，然后吞噬。

    “真是奇怪...难得这次我还没有选中鬼使，却有人类自己送上门来...”女人的声音在陌上耳边回荡。他睁开眼，自己正身处一个黄土坑中，面前，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椅上。

    “这里...是交错领域。”陌上看向那面具，仿佛能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一样。“你就是器鬼。”

    “哦？你知道我们...在我见过的人类里，你是第一个。”器鬼开口。

    “清楚倒算不上，略知一二罢了。”陌上轻轻一笑。   “那不妨说来听听？”器鬼侧过头。

    “器鬼...被封印在武器中的鬼，寻找人类以鬼使之名为契约者来参加归灵战争，胜者得以转生，而败者，则要等到下一次归灵的机会。”陌上说着，“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归灵战争才能转生呢？鬼啊，这个问题还要我说下去吗？”

    “你...”面具下，器鬼若有意味的看着他。

    “参加归灵战争的鬼，你们都是生前犯下滔天大罪的鬼。”陌上说，“这才被要求互相杀戮的吧。鬼使不过是你们轮回转生的工具，你们器鬼不是武器，鬼使才是你们的武器。”

    “换言之，你们鬼，不过都是骗子罢了。”

    “有意思，人类。”器鬼摘下面具，“你让我有些恼火了。”她顺着石阶一级级走下，停在陌上面前。“如此看不起鬼，为何又要到这里来得到鬼的力量？”

    “因为我们都是骗子，我们都是需要帮助的那一方。”陌上说。

    “你叫什么？”器鬼问。

    “我叫陌上。”    “陌上...”器鬼抬着头看陌上，但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你说...我们都是骗子。”

    “难道不是吗？”陌上冷笑，“我不来找你，你终将会欺骗其他人来做鬼使。至于我，我欺骗了太多人...包括我自己...”

    “看起来你故事还不少。”器鬼笑他。

    “还行，想听，我们可以出去慢慢说。”陌上开口。    “出去？”器鬼乐了，“我还没有答应说要选择你做鬼使吧。”

    “是吗？那在这即将封闭的岛屿上，你又能找到谁来充当这一个丑角呢？”陌上说，“南凤已经沦陷，而攻下南凤的，正也是一位鬼使。”

    “在这由鬼使统治的岛屿上，你觉得你找到鬼使的几率是多少？”

    器鬼没有说话，但看她的样子，也并非是在思考。“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成为鬼使。”陌上伸出手，“我需要能改变命运的力量。”

    “呼...”器鬼搭上陌上的手，“我欣赏你这样的人，陌上。“

    “你很有野心，而且，经历过失败，才会更加渴望胜利。”

    “我命般若，陌上，你将与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鬼使，参加归灵战争。”

    “我算是说服你了么？”陌上看着面前的般若散作光芒，团聚在他的手上。

    “算是吧...”般若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光芒吞噬陌上，让他重回到现实当中。

    陌上睁开眼，面前的石柱碎成碎片铺了一地，他的手中，是一把岩石质感的战枪。是的，这便是般若化作的鬼武。“这就是鬼武...”陌上抬起般若，他感觉得到，力量在手中长枪中流动，进而扩散到他的全身。

    “好了，要赶紧离开...”陌上提了枪，原路返回，可就在踏出门的时候，他愣住了。

    面前，是他曾经的部下列成的小队。

    “这样啊...连你们也被龙一阳纳入麾下了啊。”陌上扛起枪，看着这支小队的队长。“看来，龙一阳是对我下了杀令了？”

    “不错，陌将军，属下冒犯了。”说着，这队长抬起了剑，“如你所言，你今天恐怕是不能离开南凤了。”

    “是么？”陌上轻笑，“你们既然都背叛南凤站在这里...”他端起枪，脸上不再嬉笑。

    “想必都已经做好牺牲的觉悟了吧。”

    “喝啊！”众将士大喝一声壮胆，向陌上冲去。但陌上似乎更快一步，眨眼间已经到了小队身前。盾兵一愣，连忙将盾牌立起。不曾想这盾牌在鬼武面前不堪一击，陌上转起枪，用枪杆底部狠狠撞向盾牌，一声闷响，盾牌便四分五裂，盾后的士兵应声倒地，两位侧翼的士兵挥刀上前，却被陌上轻松闪过，枪尖点地杀掉盾兵的同时，又抓住士兵的破绽，上挑，刺击，所破即破。

    鲜血飞溅，其余人的眼中明显多了几分胆怯，不敢再贸然向前。

    “不要后退！”那队长也是发现了其余人士气的萎靡，连忙打气。“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呵...”陌上听见了般若的声音，他后跳几步，手中力量涌出，一道光芒汇聚在枪尖，习惯性的，他挥出长枪，挟有魔力的气浪夹杂着岩石一股脑奔向小队。这还没完，地面上的裂隙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可身上压着的碎石却不能让他们立刻逃跑。

    “我们走吧。”陌上没有再管几人，松开手，般若便化作一条光带消失不见。

    而身后，地面的裂缝中，一双双枯死的手猛地伸出。

    “真可惜，没能听见他们最后的惨叫声。”般若一路上念叨着，“所以，我们要去哪？”

    陌上已然站在了大街上，空气中的烧焦味还未散尽，或许他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国家已是如此的破败不堪。

    “长安。”陌上给出了答案。

    “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