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在终点也是起点的赠礼

    此言一出，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

    有参会者不敢置信地问：“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罗夏有些不快，他直接利用会议室中心的投影给众人展现两幅图景：

    一是主位面的情况，如果说过去是大地上出现疮疤，现在则是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到处都是晦暗的污点。

    画面由远及近，穿透云层，似乎是来自什么飞行器，最后贴地滑行。等靠近地面才显示出，有一团团似肉似菌毯的存在覆盖住了表层，有的表面干枯如痂，有的又格外鲜活，咕嘟咕嘟往外冒出粘稠的汁液。

    当画面终端的飞行器贴近这些“生命”时，它们如获至宝般伸出触手，张扬着想要捕获。飞行器发出一次雷电震爆，清退畸形肉瘤组成的生物，同时画面也跟着闪烁了一下。

    最后载具接近一座城市遗迹，此时建筑残骸之间弥漫着湿润的雾气，里面有不知名的高瘦生物影影绰绰地移动，它们可能是被污染的普通人，也可能是全身心拥抱母神的信徒。越深入画面越模糊，最后崩溃。

    罗夏展示完后，见到参会者中有的眉头紧锁，有的面无表情看着，或许更多人是后者，总的来说就是无动于衷。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放出第二幅图景。

    这次就抽象得多，光点、光线在扭曲变形，最后交织成树形。顿时所有参会者精神一振，甚至坐直了身子。

    只见上面的辉光黯淡，肮脏的墨绿和黄色攀上这颗树，让人同时联想到腐败、枯萎和疫病。

    “可是真理之树？”

    罗夏点头。

    自开普勒观测站建成以后，研究者始终在解析从原典层收集到的信号，甚至这个领域开设了一门专刊。然而在三十三年前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当观测点接入最新的测量设备后，站内的魔力开始变异，本属于生物的脓水从机器的内部和缝隙弥漫溢出。

    最后大半个空间站自毁，抹消掉了这场灾难，它是有记录以来母神第一次、唯一一次渗透到主位面以外的情况。至此所有的观测活动全部暂停，重建的开普勒号从此只作为地-空的交通枢纽，而不再有任何向原典层探索的设备。

    参会的大部分人还记忆犹新，一场事故牺牲了当值的站长和相当多的施法者，以及间接导致同盟对瓦卢瓦帝国的第一次失利.

    这些人回忆起来还唏嘘不已——一项可以挖掘出海量文章的新兴领域就这么没了

    从黑日之灾起，大部分原初魔法都会受到扭曲，得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少数人还会偷偷研究被母神污染后的法术，为了淡化大地母神的标签，他们自称研习的是所谓“混沌法术”。

    另外《安全技术标准》得到了彻底的实行，原初魔法被封锁在十三魔法塔内小范围的传播和研究。

    如今“真理之树”扭曲的模样是人们时隔几十年后再目睹的样子，和预计的一样，它已经开始混沌化，不再是至高秩序的体现，而是宇宙紊乱的症结。

    “所以，无论是现实还是象征界，盖娅的影响已经超越了秩序之主的压制能力，同样，如果没有法之树，我们甚至无法再使用正常的法术，除非成为祂的信徒。”

    顿时会议室响起几声轻笑。

    “好笑吗？”卡洛琳忍不住呵斥。

    罗夏没有理会，他的时间不多，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他需要尽快传达完这次的指示：“腐败是最后的丰饶，所以大地母神目前的表现是极致、紊乱的增殖。

    “一直以来或许我们理解错了神话中传达的信息。

    “祂的‘苏醒’并不一定是意识的觉醒，母神的苏醒所代表的，是世界走向混乱，混乱度到达一个极点的时候迅速崩溃、寂灭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已经开始相当久了，诸位，很遗憾地说，请不要抱有侥幸，认为我们可以阻止甚至逆转整个过程。”

    元老们接受罗夏的“诊断报告”，他们对末世的理解、对母神的理解相当碎片化，都只能从出现的表面现象、母神的力量形式管中窥豹。

    最有效的还是以神灵的视角探查这位万物之母，过去的手段是从神话，这些祭司和诗人聆听神谕得到的胡言乱语中蒸馏出真相之核；现在由罗夏直接传达有关信息和隐秘的知识。

    是他亲眼所见、自我猜想也好，是从秩序之主得到的信息也好，罗夏所述说的就是最全面的结论，并且在过去几十年里得到了证实。元老院不得不信这唯一的渠道，至少罗夏是“自己人”，施法者绝不会向教会的神棍马首是瞻。

    “所以我们必须逃离这个世界？”

    “是的。就像秩序教会现在的朝圣运动。他们所寻找的世界尽头，是秩序之主留下的坐标，那里有祂撕裂出的、通往其他世界的出口。

    “这个裂口现在还是封闭状态，它被堵住了.被交界地封锁的。”

    “交界地”对任何元老院成员都是如雷贯耳，尤其是卡洛琳反应最为动摇，她连忙追问，甚至带着颤声：“也就是说我们.”

    “作为被诓来的‘看守者’，我一直在交界地等着各位。”罗夏没有针对卡洛琳，而是环视一圈对所有人说：“希望第一个抵达的不是秩序之主的侍僧。”

    “绝无可能！”

    “绝对是我们先到！哪怕把那些教会的舰队打掉！”

    “罗夏大师，请你放一百个心，我们绝对抢先赶到！”

    罗夏对勾起这帮摆烂人的胜负欲很满意：“好，一言为定。不过还有一件事：

    “不知道你们是否考虑过，新世界的运行规则是否会和现在的世界不一样？这是当然的。其中最致命的应该是魔法法则的区别。”

    说到这里，群情从激奋又变得惶惶，所有人都知道新世界是未知的。

    “首先请大家放心，有一位贤者做过研究和验证，相邻宇宙的物质法则是类似的，我们不至于一进入新世界就会被抹杀掉肉体或者崩溃。但各自宇宙内，奇迹的存在形式各不相同。”

    这位超前研究的贤者当然指秩序之主，不过罗夏坚持把祂作为人的部分（现在是作为塔灵的部分）和作为神的部分区分开。

    “要想保证我们的魔法还能在其他世界内使用，必须有对应的支撑体系能够在新世界铺展开来。所以，我会将法之树的副本交给你们，作为去往新世界的赠礼。”

    说罢，罗夏虚影的左右手各自出现两样奇物，分别是“嫩芽”和“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