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 第246章：不共戴天

    “你们到那边去，你们几个去那边，他们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肯定跑不远，把他们抓回来，老爷说了，要将那对贱母子五马分尸，为少爷报仇！”

    第二日清早，麻钱儿母亲带着他，只取了一些少量衣物以及盘缠，就乔装打扮一番想要逃离这座城镇。

    但那名公子的尸体很快被返回院中的下人发现，做官的老爷大发雷霆，派出所有的家丁，开始沿着出城的道路追捕麻钱儿母子。

    虽然他们先行了几个时辰，可对方却骑着马，很快就追上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麻钱儿和母亲裹着破烂的衣物，脸上涂抹着泥土，看上去就和叫花子没有两样。

    不但如此，麻钱儿母亲还用自己仅存的胭脂星星点点点在二人的脸上和手背上，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得了天花或者某种可怕的传染病。

    跑跑停停，又躲藏起来，如此一路二人逃到了海边。

    树丛中，麻钱儿母亲半抬起头，看着远处呼呼冒烟的蒸汽船，以及另一侧拿着画像挨个询问的家丁护院，将心一横。

    “麻钱儿，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看到那艘船了吗？我们母子分头行事，我在远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乱躲到船上去，你放心，娘会跟上你的，记住，速度一定要快，躲好了先不要出声，等听见娘叫你再出来。”

    “娘，你要小心。”

    麻钱儿知道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他当即答应下来，便在这里与母亲兵分两路。

    麻钱儿母亲走后没过多久，他就透过树丛缝隙看到那些家丁护院仿佛得到了什么消息，呼啦啦朝着海港码头的反方向跑去。

    麻钱儿瞅准时机窜出草丛，抬脚跑向那时候冒着黑烟的蒸汽铁船。

    他个子小动作又灵活，加之母亲在远处制造出的混乱同时吸引了检票员。

    那人站在箱子上，用望远镜在看热闹，却不曾想有个孩子从他眼皮底下溜上了蒸汽船。

    上船之后麻钱儿躲在了专门堆放货物的货仓里，货仓有一扇镶嵌着玻璃的小圆窗，他可以透过这里看到外面的景象。

    “还没有上船的乘客抓紧时间~~~通往金山的蒸汽船就要开动了，通往金山的蒸汽船就要开动了~~~~”

    检票员用喇叭在码头上高声呼喊了几句，见无人应答，便回到甲板上示意可以开船。

    “等等......等等我娘！我娘还没上船呢，不能开啊！”

    当麻钱儿发现蒸汽船已经发出一声嘹亮的汽笛开始缓缓离岸时，顿时着急了。

    他冲出货仓，趴在甲板边缘，望向陷入混乱中的码头，却没有看到自己母亲的身影。

    直到这蒸汽船都开出一段距离了，他才听见另外一边有人对着水里大喊：“快看，一个女人！她落水了，把救生圈扔下去，把她捞上来~！”

    几名热心的乘客和水手丢下救生圈，将落水的女人拽上甲板，麻钱儿惊喜的发现，正是自己的母亲。

    “娘~~~娘你没事吧？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麻钱儿抱着自己的母亲嚎啕大哭，从他懂事起就很少会流眼泪，母亲总是教导他要当一个勇敢的人、坚强的人，哭鼻子可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

    “没事了，娘没事，我们都安全了，太好了，终于逃脱了......娘刚刚听人说这艘铁船是要开去金山的，到了金山娘还可以给人补衣服洗衣裳，绝对饿不着肚子，而且听说金山那里遍地都是黄金，说不定还能攒够钱以后给你娶媳妇儿呢。”

    “娘您说什么呢？麻钱儿不娶媳妇儿，麻钱儿要一辈子跟娘在一起。”

    “傻孩子，娘怎么能可能陪你一辈子？媳妇儿当然要娶，我们麻钱儿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男子汉，多子多孙，多子多福。”

    劫后余生的母子俩抱在一起，周围的乘客和水手们甚至还送来了毛巾、面包和热咖啡。

    蒸汽船已经开动，那些水手也没有将他们丢下去的意思，两人就一边干些杂活，一边跟着这艘横跨太平洋的蒸汽船向着新大陆驶去。

    长途行船绝对是考验一个人意志力的最佳难题，船上的不管是乘客还是水手们，都已经进入了疲劳期。

    一成不变的食物，一成不变的风景，高低起伏的船身，都让人抓狂到想要尖叫。

    一般到了这时候，越来越多的打架斗殴现象出现了，还有女乘客的财物遭到偷窃，甚至是贴身衣物都被偷的一件不剩。

    醉酒似乎变成了那些水手们唯一的娱乐，每天晚上他们都喝到伶仃大醉，要么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唱着麻钱儿听不懂的歌曲，要么拳打脚踢扭作一团，可第二天却脸上带伤继续喝酒。

    他们也感受到了蒸汽船上气氛的变化，只要天一黑，麻钱儿母亲就会带着他缩在临时给他们当做船舱的杂物室里不敢外出。

    可这一天，躲在船舱里的麻钱儿透过那透明窗户，看到了惊让人惊讶的一幕。

    大海上夜空繁美，明亮的月亮悬挂于星空之中，过了一会儿，无数闪烁着亮光的星星开始出现在幕布一样的夜空上，星星点点错落排列。

    “刷刷刷~”

    一颗、两颗、三颗，那些璀璨漂亮的星星开始快速向着某处滑落，拖着长长的耀光尾巴煞是好看。

    麻钱儿当然不知道这是流星雨，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心中受到的震撼难以言喻。

    “娘，我要出去看看，就待在甲板的角落里，这太漂亮了！”

    麻钱儿不顾母亲的叮嘱，忍受不住流星雨的诱惑，跑上甲板，躲在角落阴影里看得惊呼连连。

    “太漂亮了......太美了......！”

    他正在那里感叹着，忽然身旁传来了一个粗壮且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

    “这叫流星雨，小伙子，传言对着流星雨许愿能够愿望成真，你何不闭上眼睛许个愿望呢？”

    麻钱儿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是一个手上拎着瓶子，鼻头红彤彤的老年水手。

    他之前见过几次老水手，他为人非常和气，会说汉语，还经常偷偷的塞给麻钱儿一两块晒干的鱼干，人似乎不错。

    “流星许愿？太好了~~那么我现在就要许愿，我要许愿和我娘能永远在一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最好能在金山赚到钱，给娘盖房子，再娶个媳妇儿伺候她老人家，不再让她受苦......”

    麻钱儿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嘀咕着，朝流星许愿。

    “许完了，先生，这样真的有用吗？”

    麻钱儿兴奋的转过头，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沉重坚硬的酒瓶。

    “咚”的一声，麻钱儿只觉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就那样倒在了甲板上。

    朦朦胧胧里，他感觉被人拽着腿在甲板上拖行，不一会儿，几名水手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嘿~老约翰，在哪找来的华工小猪仔？”

    “呵呵呵~我看中他好几天了，今天晚上就用他来许愿，先将他洗干净，等我用完了你们几个再用。”

    麻钱儿听不懂这些人说什么，他们此刻用的是英语，但从那猥琐恶心的笑声他也能判断出，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不要！不要碰他！”

    就在这时，麻钱儿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母亲的叫喊声。

    “你们不要碰他！把儿子还给我！求你们了~~~我......我可以换他，你们看，我至少是个女人，他还是个孩子，求你们放过他~~~~！”

    “女人？嘿~女人当然更好，还知道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表现如何，不然的话我还是想要找你儿子。”

    那些恶心的水手说着蹩脚的汉语，却也并不影响麻钱儿母亲听懂。

    那一晚，麻钱儿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一直在做噩梦，有几次他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母亲正在哭，又过了一阵他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母亲两眼直勾勾的，一动不动，直到第二天中午麻钱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娘~~~娘啊~~~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你！你们这些该死的白鬼......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麻钱儿挥舞着从餐桌上夺来的刀子，追砍害死他母亲的几名水手。

    可是孤独无助的他哪里又是这些成年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夺下餐刀打倒在甲板上。

    蒸汽船终于靠岸，麻钱儿被人像垃圾一样丢下甲板，丢在码头的角落里，他仅靠着一股复仇的执念撑了下来。

    “你们这群可恶的白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得死......！”

    麻钱儿捂着传来撕心疼痛的下身，拖着残破的身躯钻进树林里。

    大约一个半月后，在海岸山脉的那些矿工营地，总是会出现用弹弓石子袭击白人的情况出现。

    直到有一天，麻钱儿和一名叫做肆爷的男子相遇，这才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