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桥梁

    阮星月听到陆景川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掩盖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录音笔里的内容，阮星月一直觉得可能是陆景泽拿到了关于陆衡的把柄之类的东西。

    在知道了一些陆家的事情后，她甚至猜测过会不会是陆景泽留给陆景川的证据。

    或许因为来不及弄死陆衡，所以将一些找寻到的证据藏在了什么两人的秘密基地，等着陆景川去取。

    却没想到这里是陆景泽在生命最后留下的东西。

    生理意义上的生命最后，甚至是死亡前的几秒。

    在她的想象中，陆景泽留下遗言的时候是很体面郑重的，因为对抗父亲早就预料过失败的后果，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切。

    只是没想到出事的会那么猝不及防，才让陆景川没要找到重要的遗物。

    可听完这段录音之后，阮星月忽然对那个没有见过的大哥有了一些实质感受。

    那是一个很爱陆景川的人，不仅仅是陆景川心里的光，很可能在很长的一段黑暗童年里充当了实际上父亲母亲的角色，还有兄长的角色。

    阮星月的生活真的太好，所以她很难去想象陆景川以前的苦难，只能在一些只言片语中去了解，然后难过心痛。

    这种理解的程度甚至比对颜汐的共情还要少。

    陆家大宅里的事情比很多雷剧的设定还要复杂，兄弟阋墙、父子相残、乱伦……

    阮星月很难想象这对一个孩子的具体影响，即使陆景川就站在她面前了。

    她还是无法去想象陆景川曾经身处那样的处境之中，会被母亲诅咒、伤害甚至是想要杀死他，会被父亲和他的手下处心积虑地谋杀、贩卖……

    在阮星月这里，陆景川一出现就被她贴上了标签。

    一见钟情之后，那些高冷、矜贵、忧郁……很多阮星月在高中、大学时期加给他的滤镜和标签。

    其实这样的陆景川是因为环境造就的，不是什么天性使然。

    最近半年来的陆景川很不一样，有点粘人、会撒娇、会害怕、会想要夸奖……

    像一个活人、正常人一样。

    在今天之前，阮星月不会明白这些的。

    她会觉得陆景川冷冷清清谁都不搭理的样子很酷，会觉得站在各种领奖台上的陆景川很优秀。

    却不会想到这些都是被逼出来的，因为他不能不优秀。

    特别在陆景泽这个哥哥离开之后，一个在陆家被老爷子忽略，被陆衡抛弃，住在老宅的那些还对他的母亲做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没有陆景泽之后，陆景川不可能得到任何尊重，甚至可能活不下来。

    阮星月以前只会以为陆景川的变化是因为“谈恋爱”的缘故。

    现在明白了陆景川的这种变化来源于他终于推开了头上压着的东西，终于将陆衡、陆家收拾得没有余力了。

    终于能面对那些不堪耻辱的过往了。

    陆景泽生命最后的这段录音，像是给阮星月搭起了一座桥梁，让阮星月终于实质性地触及到了陆景川的过往。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阁楼里看到陆景川母亲留下的痕迹，那些诅咒的语言，那时候阮星月以为两人会越走越远，并不怎么在乎。

    后来知道陆家的事情之后，阮星月总是想起那些刻下的划痕，那是来自母亲的诅咒，陆景川一定知道的。

    今天她又多了解了一些，原来陆景川当年连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吗？

    连他都想要放弃自己了吗？

    这些年里，是陆景泽在支撑着他，是吗？

    是仇恨在支撑……

    “好啊，周六去试婚纱。”

    阮星月眼睛里是晶莹的泪珠，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陆景川。

    陆景川不希望阮星月哭，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总是哭，因为他哭，他很无能。

    陆景川第一次看到阮星月的泪光里带着笑，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不是怜悯、同情、心痛、悲伤，是一种平静，波涛汹涌的平静，她真的懂他。

    目光穿过他的现在，看穿了那个恐惧害怕，受伤了躲在绿化丛里浑身是血的少年，看穿了他所有的过往。

    这一刻，他们的灵魂共舞。

    “叩叩叩……”

    “先生，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各自移开目光。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对上陆景川的目光，阮星月有一种灵魂都被吸进去的错觉。

    “去吃饭。”

    陆景川从阮星月手里将自己的外套接了过来，放在了座椅上，牵着阮星月的手，感觉她手上的温度暖和了些。

    又换阮星月另一只手。

    阮星月意外流产之后，陆景川就格外地留意，平常手冷脚冷都会紧张起来。

    阮星月也由着他，这种牵手的方式，之前阮星月都归纳为了陆景川粘人。

    今天的晚餐依旧有药膳，阮星月都养成了习惯，也不排斥了。

    反而因为天气转凉爱上喝汤了。

    吃完饭，两人只在别墅里的花园散步，没有出去外面。

    小雨淅淅沥沥的，也不适合散步，两人默契地揭过了下午那一茬，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提起了。

    阮星月给阮霆琛发了消息，说了自己的决定。

    看着阮霆琛处理工作，阮星月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斗志。

    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什么的似乎也很好玩，自己要不就努力一下。

    几个月前的工作生活也很不错的，她和陆景川之前也不止可以谈情说爱，还可以有工作上的共同话题。

    虽然大部分都是阮星月在请教，陆景川在传授经验和手段，莫名有种回到高中陆景川给她补课的感觉。

    不过那个时候的陆景川太冷了，那些对阮星月来说难于上青天的题在陆景川手里是易如反掌、浪费时间。

    陆景川基本都是扫她一眼，然后提一句知识点，是没有任何详解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陆景川总是忙碌的，各种竞赛，各种项目，似乎也不怎么听课，总是在后排做自己的事情。

    阮星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的那些炽热的表白和热情确实是在浪费陆景川的时间。

    “老公，你高中的时候是怎么看我的？”

    阮星月捧着打印出来的热乎资料有点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