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资质

    位于榆林城外的清辰院，说是外院，不如说是属于外院的一处分院，是专为凡间百姓所立。

    柳伊在崇山密林中奔驰一天一夜，还好有野果充饥，于第二日的辰时初刻出了密林。

    建于不远处小山山顶的清辰外院，迎着升起不久的朝阳，展现出一股颇为神圣的即视感。

    到了这里就要上山了，柳伊翻身跳下马匹，任由马儿去一旁吃草，自己则走向一旁的山涧小溪。

    脸上的点点血迹早已干涸，加上汗渍形成的道道污痕，显得她的小脸脏兮兮的。

    在小溪边洗了把脸，柳伊回身走到马儿旁边，解下它的马鞍脚蹬，轻抚马身的绒毛，轻声道：“你自由了，自寻出路去吧。”

    马儿似是听懂了，吭叽两声走了。柳伊不再管它，向着清辰院所在的小山进发。

    位于山顶的清辰院外院，类似一座书院，院中正发生着滑稽的一幕。

    院主胡疆二十多岁，长相颇为俊朗，他一手撑着头，侧躺在院子中央的石台上，双目微瞌，嘴角微微带笑，似在养神又像是在酣睡。

    石台下方站着两男两女，最大的十七岁是位男子，最小的小女孩不过十一二岁。除这位小女孩文文静静地站在原地，其余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急躁。

    最大的这位是个青年，名为王军，他左右踱步走来走去，口中碎碎念道：“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怎么还没有个人来？”

    他来得最早，本以为立马就可以成为符师，可院主胡疆却告诉他，最少凑齐五人才能开始检测资质进行筛选。

    无奈，他只能等着，三天前来齐了四人，他觉得马上就可以开始了，可直到今天，最后一个人还是没有到来。

    “军哥稍安勿躁，说不定等会就有人来了。”另一位十六岁男子微笑着说道，虽是如此说，但他心中也未尝不急。

    “广新晨你少在那说风凉话，你自己说，这话你都说几遍了？明明比我还急，非装一副不着急的模样，切。”王军不客气地说道。

    他们本来并不认识，还是在这里待了几天才陆续有了了解，王军心直口快，有些看不惯广新晨这种故作深沉的模样。

    广新晨被这话堵得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不知该如何答话。

    就在这时，撑着头睡觉的胡疆结结实实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别吵了，现在排好队，可以开始了。”

    王军先是一怔，旋即就是大喜，当即站在最前面站定，一脸希冀地看着在石台上起身的胡疆。

    广新晨也矜持不住了，三两步就站在了胡军身后。

    剩下的两位女子，大点的看起来十五六岁，名叫滕溪，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见并没有来人，虽是好奇为什么可以开始了，但还是在广新晨后面站好。

    最小的名叫唐欣，她不争不抢，等滕溪站好才站到她后面。

    台上的胡疆起身后就不说话了，背着手看向院门，眯着眼带着淡淡笑意。

    见他不说话，胡军可忍不住，激动地问道：“胡上师，我们不是要开始检查资质吗？”

    “是啊，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得等最后一人进来站好才行。”胡疆温和的笑言道，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来人了？”王军有些不解，转头朝院门看去，其余三位也是同样的动作。

    看了一会儿，还是并未见到来人，胡军心中更是疑惑，刚想回头再问，双眼却是一瞪。

    只见院门外真的缓缓出现了一人，待来人显出全貌，是个女孩，脚步有些摇晃，披肩长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污迹斑斑。

    王军并未在意来人怎样，而是震惊于胡疆能提前这么久就知道来人了。“成为符师果然就不是凡人了。”王军心中狂热，憧憬着自己成为符师的那天。

    “小女娃，一路辛苦了吧，叫什么名字啊？”胡疆和颜悦色地笑问道，看出柳伊来此不易，对她的向道之心很是认可。

    柳伊的情况有些不妙，脚步虚浮，身上一阵阵直冒虚汗，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只拿几颗果子饱腹，爬山到一半眼前就开始阵阵发黑，险险晕过去。

    “一如前世啊。”柳伊内心感叹，前世她走到这里时，胡疆也是这么问，她当时张口第一句就是要吃的。

    柳伊强撑身体，觉得这段历史没必要改变，也确实很饿得厉害，声音沙哑道：“有吃的吗？”

    胡疆闻言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对柳伊一点，一道微不可查，绿莹莹的光点自他手指飞出，倏地没入柳伊体内。

    柳伊只觉疲惫饥饿霎时尽去，腰杆也能挺起来了，和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前世的柳伊不知道怎么回事，今生自然知道，这是胡疆用一点符力滋补了她的身体。

    “别愣着了小女娃，我虽认可你的坚心，不过还是得过来站好，能不能成为符师，还是要看你等有无资质。”

    柳伊点头说好，在四人的注视下，快走几步在唐欣的后面站好。

    “好了，可以开始了。”胡疆说着伸手入袖，从中取出一面铜镜，拿在手中照向站在首位的王军。

    铜镜上微弱的青光一闪，奇怪的是，并没有显出王军的样貌，而是缓缓出现了几条曲曲扭扭的金线。

    胡疆将铜镜翻过来查看，嗯着点了点头，笑着对王军说道：“你不错嘛，玄脉资质，差一点就是地脉了，不错不错。”

    这下轮到王军不明白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听胡疆的意思明显是好事，但他不解是什么意思，就问道：“胡上师，玄脉地脉是什么？”

    胡疆很好说话，闻言也不瞒着他，声音一提解释道：“资质分四脉，天地玄黄，人体有符脉，最高十二条，黄脉三、四、五，玄脉六、七、八，地脉九、十、十一，而十二条，就是天脉，是天纵奇才，符脉越多，那日后修行起来，自然快人一步，遥遥领先。”

    王军四人都是明悟的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

    “那胡上师，我有几条符脉？”王军忍不住好奇道。

    胡疆扯嘴一笑，出言赞道：“你非常不错，足有八条符脉，好好修行很有可能升上内院。”

    这话一落，王军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来不及打听什么是内院，欢呼一声嘚瑟道：“我能做符师了，我能做符师了！”

    “恭喜军哥，以后还得请军哥多多照顾小弟啊。”广新晨恭喜道，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妒。

    “行了行了，这点出息，让开点，该下一位了。”胡疆开玩笑地说道，拿着铜镜对广新晨照去。

    这一次都知道了铜镜上的金线是什么，除柳伊外，四人都是聚精会神的看向铜镜。

    只是结果让广新晨脚下一松，差点晕倒，铜镜上只显出了三条歪歪扭扭的金线，证明他不仅是黄脉，还是黄脉中最差三条。

    胡疆翻境查看，嘴角一扯的摇了摇头道：“可惜，黄脉都没算上，你下山去吧。”

    广新晨闻言如同遭受晴天霹雳，愣在原地，惊吓过后，他急急问道：“胡上师，我有三条符脉，我是黄脉啊！怎么就要赶我下山？”

    “三条？”胡疆眉头一挑，拿着铜镜仔仔细细看了看，旋即拿在手中，指着其中一条极短的说道：“你看，这条还构不成第三条，所以，你没有成为符师的资格。”

    “这……这……”广新晨不敢相信地向后退了两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冲到胡疆跟前，扑通跪倒在地乞求道：“胡上师，您别赶我走，我虽然做不成符师，但也想侍奉在您身边，求您允准。”

    说完他跪地不起，将脑袋深深埋在地上，胡疆看了他两眼，收起玩笑的神情，走下高台，拍了拍他的后背，叹道：“你既然有心，那就留下来吧。”

    广新晨浑身一抖，随即就是磕头大谢道：“多谢胡上师，多谢胡上师。”

    胡疆说完不再管他，拿着铜镜走到滕溪前一照，翻过来一看，轻轻一点头道：“还算可以，五条符脉。”

    闻言，滕溪明显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小声道：“还好还好。”

    他们来此都是无可奈何，都知道成为符师很难，寻常人一般都没有资格，也是因为家中有难事，成为符师有了身份，则可轻易解决，这才来此一试。

    接着胡疆来到唐欣面前，微笑看着这位年纪最小的女孩，拿着铜镜照去。

    因是他拿着铜镜微微向下照的，其余人这次也看不到，只能等待。

    不一会儿，胡疆把铜镜翻转，拿眼一看，本是谈笑自若的神情顿时一怔，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只见他手中铜镜的镜面上，十一条扭曲的金线遍布其上，几乎要布满整个镜面

    “十一条符脉！”

    胡疆心中惊讶，没想到这么个穷山僻壤，竟然能出一位将近天脉的修行种子。

    “这已经不是我能指导的了，得收入门中去才行，说不定几十年后又是一位门中前辈。”

    胡疆没有声张，只是温和地拍了拍唐欣的小肩膀，柔声道：“你很好，具体几条符脉我不能说，也没能力教你。”

    唐欣乖巧地点了点头，听到胡疆说不教她，有些担忧地问道：“上师，我是不是也要下山？”

    “那怎么行？”胡疆当即出言否定，这等修行种子，那可是能成为中流砥柱的，怎么能让其走了？

    “你不用下山，虽然我没本事教你，不过很快就会有教你的人来，耐心等几天好不好？”

    唐欣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胡疆满意的看了唐欣一眼，而后拿着铜镜来到柳伊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