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锐雯的困惑

    988年，六月的中旬。

    锐雯按照往常的习惯，在清早起来后，先是弯腰在门口的水桶，用瓢弄上了一盆水，接着将布满茧子的双手放进水中，盛水洗脸，再拿木杯子装上一点水刷牙，最后，锐雯张开嘴，将叼着的发绳取下，再将自己被打湿的白色头发绑了起来。

    眯着橙色的双眼看着刚升起的太阳，锐雯升了个大大的懒腰，喉咙里挤出了诱人的喘息声，她活动起肩膀，再将袖子给撸了上去，拿起一旁的锄头，锐雯准备一天的新劳作。

    而也就在这时候，一个驼着背的男人走出了房门，看着门外的锐雯，他开口说道：“今天又是要去帮谁家种田？”

    “老爹，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锐雯转身，清晨的光芒打在她身上，她的皮肤散发着的是很健康的色泽。

    其实在艾欧尼亚吃的是并不比在诺克萨斯差的，而且在这里，锐雯并不需要每日都去战斗，也因此，虽然有着辛苦的农耕作业，但是锐雯依旧是感觉自己胖了一点。

    但这只不过是她的感觉罢了，因为任谁来看，锐雯都和胖搭不上关系。

    她的身体肌肉分部均匀，看着精瘦精瘦的，但是就是会给人一种力大无穷的感觉。

    这应该.是因为气势带来的第一感官？

    “人老了，睡眠就会变少。”亚撒开口说道，接着，他看向锐雯，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应该多休息休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能坚持，可伱的心也会累。”

    “老爹，我不累。”锐雯摇头说道。

    “胡说，那有人会不累的？你只是在硬撑着罢了。”亚撒吹起发白的胡子，并用力直起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点，他开口道：“我虽然老了，但我还有力气，家里的事，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什么都要你来干，那我是养女儿，还是养了个仆人。”

    锐雯听了，哈哈一笑，伸出手弹了一下自己扎起的简易白丸子，她笑着的说道：“真不用担心我，我觉得现在真的很好，和以前的生活比起来，这一点也不算累。”

    “算了.你自己决定好了就行。”见锐雯不听自己的话，亚撒没再接着说下去，他走到锐雯身旁，拿起瓢，开口问道：“中午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炒米了，老爹，就弄份炒米吧。”锐雯的眼睛一亮，大声的说道。

    亚撒的炒米做的非常好吃，而炒米呢是种很简单的食物，但是却特别的好吃。

    至少对锐雯来说，这是她来到艾欧尼亚后吃的最多，但同时也是最不会感到厌倦的食物了。

    因为炒米拥有着不错的味道，还有很强的饱腹感，简单的一碗炒米，加上一碗蔬菜汤或是蘑菇汤，锐雯就感觉自己这一天会拥有用不完的力气。

    “好，那我中午的时候会给你送过去。”亚撒接上了水后说道。

    锐雯点了点头，带上工具，她走向了今天要去帮忙的农田。

    战争结束后，这座小村少了很多的年轻人，被留下的都是些年迈的老人，或是些因战争而受了伤，行动不便的青年。

    也因此，锐雯才会去帮家家户户的做事，以前的话，她是为了给自己赎罪，而现在的话，锐雯是打心底里的愿意去帮助他们。

    这是锐雯和村子里的艾欧尼亚人的双向救赎。

    而等锐雯带着水壶，穿着半袖，辛苦的工作了一个上午后，在到了烈阳最毒辣的时候，她也是选择了躲在树丛下开始休息。

    但才将草地压的方便躺下，锐雯就突然站起身，同时看向了一个地方。

    而同时，山坡的上方，一行穿着红衣的人出现，她们也望向了锐雯。

    “你”

    锐雯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看到了什么？

    一群，她以为已经死去了的人

    而现在，她们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身上还穿着诺克萨斯的衣服。

    是因为绽灵节吗？不，不对，现在根本没到绽灵节的时间，所以.已经死去的队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锐雯揉了揉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坡上，而直到对方发声的那一刻，锐雯才明悟过来。

    “见到我们很惊讶吗？锐雯。”

    为首的高个子女人冷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对锐雯的厌恶，她将手上的武器提起，一把造型诡异的短弩，将短弩对向锐雯，她开口接着道：

    “别动，没有符文之剑防身，在这种开阔的地方，你是逃不掉的，锐雯。”

    “马莉特队长”锐雯吃惊的说道，“你，你没死？”

    “你很想我死？”马莉特冷笑起来，她的另一手轻轻一挥，两边，几个女人边冲向了山坡，分开朝着锐雯奔去，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锐雯的身边。

    而同时，她们将武器也对准了锐雯。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你问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离着锐雯比较近的一个女孩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她将短刀对准锐雯的胸口，比划了两下说道：“你背叛了我们，你还敢问？”

    “我背叛你们？”锐雯一愣，她马上解释道：“我没有背叛你们！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正因如此，我才离开了战地，选择了流浪。马莉特，俄拉斯，我一直在思考，诺克萨斯真的值得我们”

    “闭嘴！背叛者！”俄拉斯喊了出来。

    锐雯吞回了想说的话，她的眼睛里，和队员重逢的喜悦消散，出现的是哀伤和自责。

    “你们，是来带我回诺克萨斯的，是吧？”

    深呼吸一口气，锐雯将双手举起来，大声道：“我不会反抗，我会跟你们回去，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但我没想到，来抓我的人竟然会是你们。”

    “而你们竟然还同意了，我再说一遍，马莉特，当初我离开，不是我背叛了你们，而是我以为你们都死在了战争中，炼金毒气摧毁了艾欧尼亚，将尸体腐蚀的无法分辨，我找了你们很久，真的，找了你们很久。”

    马莉特此刻也走到了锐雯的跟前，她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的哀伤，轻声道：“你没撒谎？”

    “马莉特，我是会撒谎的人吗？”锐雯看向马莉特，认真的说道。

    是的，她背叛了诺克萨斯，成为了逃兵，现在还帮助艾欧尼亚人，但，锐雯绝对没有背叛自己的队友。

    她的手上，现在还有着当初挖碎石的伤疤，一双手遍布血迹，挖出了三百多具尸体，但就是没挖到马莉特她们的，于是，锐雯就以为她们死了。

    也是因为马莉特她们的“死”，锐雯才对诺克萨斯彻底死心，上层人从不把士兵的命当成命，对普通人的性命也不看重，在他们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工具。

    这不符合锐雯的理念。

    “.我们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锐雯，不是你说，我们就会信。”

    “我明白。”

    “所以，能给我点时间吗？让我和当地人告别，然后，我会乖乖的和你们回去。”锐雯看向马莉特说道，她接着说道：“你们知道的，如果我要反抗，你们是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马莉特.你不该让俄拉斯和维维她们靠近我，这个距离，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

    马莉特点点头，“那我们要跟着你。”

    正说着，“啪嗒”一声，一个饭盒滚落下来。

    锐雯和马莉特同时看过去，就见一个驼背的老人快步冲了过来。

    他一路奔来，然后，跑到了马莉特的跟前，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比马莉特要矮上许多，但他尽力直起身体，大声说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他是谁？”马莉特没能听懂亚撒的语言，看向了锐雯问道。

    如果不是见对方是个老人，那当对方冲过来的时候，马莉特就已经抬弩发动攻击了。

    锐雯的表情变得温柔了不少，白色的头发扫过眼睛，她微微低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老人，有些自豪的说道：“我父亲。”

    “？？？

    “什么鬼？”

    “等等，我没听明白。”

    几个女人都一愣，而先前对锐雯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为锐雯的这一句话变了味。

    毕竟她们太熟悉锐雯了！

    她们曾经可是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同吃同睡，就连洗澡都是一起的姐妹，她们怎么可能不熟悉锐雯？

    因此，她们知道锐雯是个孤儿，而现在.锐雯说面前这人是她爹？

    难道锐雯背叛诺克萨斯，是因为她有艾欧尼亚血脉？她找回自己的亲人了？

    一瞬间，几个年纪其实也不大的女孩都懵逼了。

    而锐雯仿佛也是猜到了姐妹们都在想些什么，于是她伸手向前拍了拍亚撒的肩膀，接着，锐雯用艾欧尼亚语言说道：“老爹，她们是我的姐妹，你不用担心。”

    “但是她们是诺克萨斯人，她们，她们是想带你回去吗？”亚撒回头，看向锐雯紧张的问道。

    “老爹，我必须回去，不然的话，下次来的诺克萨斯人就不是她们了。”锐雯看向亚撒，认真的说道。

    “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一心想死！”亚撒用责怪的口吻对锐雯说道，他大声的接着道：“难道这些年下来，你还没有放下那些事吗？孩子，你这样是求不得均衡的。”

    “老爹，我本来就求不到均衡。”锐雯哈哈一笑，她低头抱住了亚撒，轻声道：“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没能让你给母亲送终，老爹，对不起。”

    “你忘记亚索对你说的话了吗？”

    “没有，所以老爹，我才没有想去寻死。”锐雯调皮的眨了眨眼，双手将亚撒抱起转身，她背着马莉特等人，笑着道：“我会反抗的。”

    “.你决定好了？”亚撒问道。

    锐雯点头。

    “我决定好了，这是唯一能让诺克萨斯不再来艾欧尼亚的办法。”锐雯说道。

    亚撒叹了口气，这个年迈的老人用干枯的手拍了拍锐雯的手背，示意锐雯将他放下。

    锐雯放下了亚撒，而亚撒看向了马莉特等人，操着别扭的瓦罗兰语言，说道：“她是个很乖的孩子，她一直都在找你们，她也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了，所以，请你们善待她。”

    “.”马莉特等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锐雯和亚撒。

    而锐雯和亚撒又说了些话，然后，她微笑的看向马莉特，开口道：“让你久等了，好了，我们走吧。”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

    锐雯一耸肩，随意道：“已经处理完了。”

    “行了，走吧，回诺克萨斯。”

    “符文之剑已经成了断刃，我先和你们说好，别等回到诺克萨斯，你们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麻烦。”

    “谁和你说是回诺克萨斯？”马莉特翻了个白眼。

    “啊？”

    “不是回诺克萨斯还能回哪？”锐雯看向马莉特。

    然后，马莉特的回答让锐雯瞪大了眼睛。

    “去德玛西亚。”

    扣了扣耳朵，锐雯将遮盖在眼前的碎发撩开，看向马莉特说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锐雯还要上前去摸马莉特的额头。

    马莉特抬手拍掉了锐雯的手，不耐烦的说道：“别闹，我现在还没原谅你，锐雯。”

    “再次强调一遍，逃兵锐雯，现在我们要将你送往德玛西亚。”

    “所以为什么是德玛西亚啊！”锐雯大声道。

    她完全不能理解！

    德玛西亚，德玛西亚？！

    虽然没去过德玛西亚，但锐雯还能不知道德玛西亚吗？

    那可是诺克萨斯的死敌！打了数百年的战争，到如今还在不断打仗的死敌！

    而现在，国家，要将她送到德玛西亚去？

    是想让我背负战争失败的罪果吗？

    可那也不对啊！

    德玛西亚的战役我又没有参与！

    锐雯一脸的不解，她是真的困惑，马莉特的话让她本来平静，认命的心跳动了起来。

    当然，是不安的跳动。

    而看着困惑的锐雯，马莉特嘴角一勾，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开口说道：“我怎么知道？”

    “反正，这是统领的意思，你必须去德玛西亚，然后去一个叫战争学院的地方。”

    “总之，你被卖出去了，锐雯。”

    锐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