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陈茹的自由者论

    登基大典后，张辰和叶轩随朱重三去了皇宫深处，他们要商议接下来唐国的何去何从。

    张辰却并不知道，在文武百官中，两个女子并肩而立，都幽幽望着张辰的背影，正是过去十分不对付的陈茹和芷安。

    芷安是以南疆圣女的身份前来，她看得自然是张辰的面子，否则现在的唐国鞭长莫及，哪里管得到南疆？

    芷安笑着道：“你对先生的心意，就算在长安百姓中都有闲言碎语，怎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先生，却是这样地平静呢？”

    她的本意是调笑陈茹，却不曾想陈茹看了过来，平静且认真地道：“我过去一直在想，人活在世上，种种牵绊总是难免的，无论什么样情感的维系，最后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本身。”

    芷安一时没有听明白，换做以前只会以为陈茹在故作高深，但是看了陈茹的认真模样，还是决定问一声，“这个想法是什么意思呢？”

    陈茹闻言道：“

    我们生来终究是独立的个体，我们终究要习惯任何感情的延续都有尽头。

    那些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无论束缚还是压力，甚至就算以爱为名义的羁绊，也是有私心的，只是这种私心是应该被世人理解的。

    就好像我喜欢西瓜，是因为想要吃掉它，是喜欢它的味道，没有人会强制性说，你如果喜欢它，怎么能吃掉它呢？你不仅不应该吃掉它，还应该保护它不被别人吃掉。这是人们对于水果，对于物体的私心，这种私心的基本，一定是出于这个水果自身的价值。”陈茹凝视芷安，“你以为，人对于人的感情，真的就脱离了对物品感情的基本吗？”

    芷安已经隐约明白陈茹后面要说什么。

    陈茹告诉芷安，“世上有一种说法，是世上所有一切都有相互吸引的定律，只是这种定律和每个物体本身的质量有关，人也一样，你如果仔细瞧过世上每一个人的活动轨迹，你会发现那些自己本身身上附加了更多价值的，一定比其他人更能够吸引更多关注、更多关系。

    而一个人通过外界反馈得到的快乐总是有限的，这是因为人的欲望会导致自身需求阈值的升高，随着阈值的拔高，我们最后发现，好像无论我们靠着这些外物吸引到多少关注，好像都无法再带给我们快乐，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以及能够依靠的，就只剩下自己本身的独立和自由性。”

    红雪在一旁也听得入迷，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么，一个人如果不够独立，不够自由，就没有资格得到这些吗？”

    陈茹说：“因果关系错了，因为你作为自己本身的独立和自由，从来不是为了得到这些，而是为了自己本身。除非，你生来就告诉自己，不奢求自己给自己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依赖于外人，那么这个时候，你首先要问自己，自己凭什么获得这些，第二需要明白的，就是提心吊胆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应该承受的。

    还是回到我们很早之前说过的一件事，无论你要做什么，或者想要放纵什么，都必须做好承受一起后果的准备。”

    “那么，独立和自由，就不需要承受任何后果吗？”

    “当然需要，承受后果是我们生来就一定需要知道的因果关系，如果你足够独立和自由，孤独就是首先要面对的，只是，相比较另一种后果，你至少将一切主动权把握在了自己手上。”陈茹告诉红雪，“而且，独立自由者，无懈可击。”

    陈茹说道：“独立自由的人，因为独立，所以能够承受许多来自于外部的压迫，因为自由，所以能够承受所有关系的中断或离开，只因为真正自由者也非常清楚另一件事：这世上自由的人不只他一个，别人的独立意志和自由意志，不应该由他自己的私念而产生变化和束缚，哪怕这个人是你的子女或爱人，你可以在他没有健全心智的时候进行引导，却不应该进行强力的干预，因为这种干预，往往造成种种悲剧。”

    “那么这种悲剧产生的来源是什么呢？”

    “是你从未将这个人当做独立的个体，只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干预别人的独立意志，影响了别人的自由。你不能说这不是爱，但是，你的私欲先影响了自己爱的走向，接着影响了另一个人的自由。一个人大可以说自己活着只是为了让自己痛快，只是当这种痛快完全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束缚和痛苦上，爱就完全变成了私欲。”

    最后，陈茹说：“自由无罪，独立更无罪，爱的名义也一样无罪，我们唯一需要注意和摒弃的，或许就是私欲，只是一个人没有任何私欲未免不现实，而且也不像一个人，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什么呢？看淡吧，淡薄吧，就让一切，尽量显得那么轻松和忽略不计吧。”

    芷安听了半晌，到了此刻却忽然一笑，“说到底，不过是你发现自己无法和张辰更加接近，所以因此这么安慰自己吧？”

    陈茹却不动声色，仍平静地看着她，“你何必，要以己度人呢？”

    芷安突然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