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真假张辰（下）

    “君子之名？”

    张辰回头去看，方才开口的那人却已不敢再出声，毕竟陨墨山宗主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然而他心下刚生出退却之意，忽觉得自己体内的元力迅速向外倾泻，犹如河水决堤，迅速被抽空。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空，最后高于众人头顶，心头一时有万分惊恐，有心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辰看他一眼，再低头环视四周众人，嘴角也随着笑意逐渐张开，这笑竟令所有人生出寒意，直到他低低吐出一个字，“砰。”

    砰！

    一蓬蓬血雨自半空挥洒，胜似冬夜里四散的烟花，落在众人的头上和脸上，最后还有肉眼不可见的漂浮血粉随风散开。

    众人心头一凛，对张辰的恐惧和愤怒同时蔓延，他们过去虽常听张辰的名号，江湖上毁誉参半，杏林中多是赞美，因此大多数人只觉得寻常，不像某些弃徒或魔头令人闻风丧胆。

    但是现在，张辰的状态显然和传说中完全不同，和崔宇的争斗只是其次，杀了人却还要带走其尸体便十分恶劣，现在一言不合便杀死旁人，这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强威之下，无人敢和他对视，只是心头暗骂。

    他继而冷笑一声，招手崔宇的尸体引出，随即化作去往了远方的虹光。

    众人望着这一幕，一直等到其身影完全消失，才终于有人出了声，“见面不如闻名，想不到恭王府一家的忠肝义胆，所谓的神仙姑爷竟是这样的残暴。”

    不多久，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回武国皇城，周贤听闻后也微微皱眉，暗想自己所知道的那一位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即使他和崔宇之仇真就到了非要毁尸的地步，也绝不会在众人之前做出邪魔一样的表现。

    长安。

    真正的张辰此时刚刚抵达，于数十里外便见长安城外的血色屏障，瞳术运转便察觉其中的万千冤魂，倘若不深入其中，光从外面去瞧，还以为这是一座鬼城。

    他当下便已明白，眼前这一切显然就是为他准备的，倒真让边一轩猜对了。

    张辰以瞳术穿透屏障，于是见城内的情形，见边一轩面前的红衫男子，是和大监司观主等人完全不同的气质和模样。

    观主等人虽也修行了魔道，但从外形上瞧着至少正大光明，可眼前这人完全是专修了魔道，好似在担心外人不能看出他是个魔头。

    令他意外的是，竟在这条长街还发现了过去的故人，“芷安，文众，就连叶老头儿也来了，是因为天道真灵气息的渗出，令他们也有所察觉吗？”

    他并未多做犹豫，拂袖便成了一道神通术法，无数的符印纹路犹如飞鸟铺天盖地落在屏障上，顷刻便令屏障消解。

    菜市口街头。

    魔尊抬头，面上露出笑意，因为嘴唇有异样的红，这一笑反而更显得可怖，在他对面的边一轩忙低下头去，暗道如此人怎么会如此邪异，我明明知道他不男不女不人不鬼，方才一笑我竟不能自已地荡了心神。

    他暗暗将张辰和此人作对比，只觉得这是世上的两个极端，一个浑然天成君子坦荡荡，一个邪魅难明魍魉影绰绰。

    “来了。”魔尊接下来一句话令边一轩愣在当场，转而明白来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手中的剑也开始微微震颤，“我主子来了！”

    边一轩微微松手，长剑倏然直入云霄，这一次剑鸣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其中欣喜人人都听得出。

    人们顿时明白，是那一位真的来了。

    不多时，一人持剑自云端垂落，追云履上勒着玄色劲装，最后才是落云而出的一张脸。

    人们先看到的是他的眼睛，却似日月星辰的明亮和澄澈，接着是崇山峻岭的鼻梁，是平川枫林长峡的嘴唇，最后是添一分煞气的伤疤。

    阁楼之中，芷安望着那人，过去某段时间失去的痴迷隐约间又回来了，那是因为张辰对天道真灵的控制又夺回了一丝。

    但这一次的痴迷又有些不同，是若隐若现的诱惑，好似隔了一层纱，不像之前那么偏执，偏偏就是这样，反而更让芷安生出一种清醒状态下的爱慕，那怕她明知这是不正常的，仍旧不能自拔。

    魔尊望着逐渐落下的男子，忽地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本是嘶哑难听，偏偏周围好几个人都一时失神，觉得这个人仿佛就是世上最好看最有魅力的，无论男女无论人或者妖都一定要深入浅出地追随。

    等到笑声停下，魔尊道：“不枉我等了这么久，不论你是不是天上的仙人，今日过后，你都必将做了我的宠姬！”

    至此，众人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时骇然逃得极远，而更令许多人恐惧的是，哪怕已经清醒，再看向魔尊时心头仍蠢蠢欲动不能自持。

    张辰的身影逐渐清晰，在将要落地时，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

    皇城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皇帝，正在阁楼高处望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