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长安有魔尊 （中）

    边一轩抬头看不远处的长安轮廓，就不免生出感慨，当初在这座城市的所有经历好似从眼前一幕幕掠过，尤其是站在高处时自以为的意气风发，自以为已将这座城踩在脚下，并终将看到世上最高处的风景。

    他瞳孔中倒映的这座城，是他前半生为之奋斗的一切，就算心头没了不甘，已算是看开和放下，但此时仍旧长叹一声，笑着道：“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又何其不是这条路上多少失败者呢？”

    一旁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可从另一方面说，又何尝不是新的开始呢？”

    边一轩有些意外，看向身旁的长剑，心想果然还是先生的神兵，自己不久前的看法或许是曲解了这位神兵前辈的苦心。

    他向长剑微微躬身，“多谢前辈。”

    长剑在月色和阴影的交错中安安静静，心头却在得意：主子果然是主子，我随意抄他的一两句话过来，这小子纳头便拜。

    它甚至不知道这就叫借花献佛。

    一人一剑进入长安。

    边一轩并不是个鲁莽的人，他做事向来周全，否则也不会在长安错综复杂的官场能有一席之地，尤其是最看重背景的天子脚下。

    他带着长剑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菜市口附近寻了一住处，目的是为了了解计明父母案子的细节，他告诉长剑，“若是换做过去，我一定会找之前的那些朋友，他们身在官场，只需问上一两句，胜过在菜市场大费周折。”

    长剑根本不顾及年轻人的面子，“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话，你们这些人，自以为以前去过高处，就喜欢说什么想当年，赖在当初的回忆录里不肯出来。”

    边一轩对此并不反感，反倒苦笑一声后认真又一礼，“前辈说的实在很对。”

    长剑的剑柄晃出了残影，剑鸣声是持续得意的笑，“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这位神剑前辈，其实也是个有深度的，往往字字珠玑，只是偶尔混不吝罢了。”边一轩心下这么想着。

    然而他眼中十分有深度的前辈，这时候却想：这小子，在我面前说什么过去如何如何，我岂能忍得了这个？我这些年和主子的经历，哪一件不比他刚才说的话强千倍万倍？

    翌日。

    天刚蒙蒙亮，菜市口附近的早点摊儿都摆出来，无论在护城河上奢靡一夜没有入睡的的公子哥儿，还是早起了去码头为生计计明提货的工人都会在这附近碰面。

    热腾腾的豆腐脑儿浇上韭菜花儿和辣椒，不管王侯将相还是苦力兵将，都逃不过这一口，据说之前有金陵的商人来长安卖了两天甜滋滋的豆腐脑儿，硬是被轰了出去，此后金陵人常笑话长安人是野猪吃不了细糠，长安人说金陵人吃饭和说话做事儿一样，嫩得没滋味儿。

    “小子，你来这儿做什么？”长剑在边一轩的怀里微微震动。

    边一轩低声道：“菜市口这个地方，一天分三波儿，清晨，正午，黄昏，而且来往的人不同，带来的消息也不同，但大抵逃不过长安近来的大小事，当初我就是在这儿守了两个月，才借着一个个消息和一层层关系中了举。”

    “中举不是考学问吗？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边一轩这次声音压得更低，“过去是，现在不是了。”

    “那你们现在的科举也恁得不是东西了。”

    “所以现在唐国乱了嘛，这是早晚的事儿。”

    “懂了，一棵树早就开始烂了，这不是三五年的光景，更不是一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