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千年一梦（中）

    宫城深处有一阁楼，虽比不上承剑司的高耸入云，但是自宫城向皇城处看，可大致见正殿之外的情形，其偌大的，往日里空空荡荡人影稀疏的广场上，如今鲜血张开成了地毯。

    皇帝的神色阴沉，第一次听闻逆贼时不能压抑的情绪波动已不会再有，但是杀意不减，“全天下的人，不服从我的，杀尽了才是，你们越对不起朕，朕就越要你们知道，这天下究竟谁说了算！

    我唐国给了你们这么久好日子，何曾要你们索取过什么？世上早就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们连做人的道理都不能明白，还妄图反朕？”

    这位皇帝当然不会觉自己是错的，他听了几十年的歌功颂德，人人都吹捧他的英明，哪怕他自己也明白这些赞美之词的是从何处而来，但仔细一想，其中必也有一半以上是发自真心，既然如此，那一定是自己本就如此，否则这些人又何必跟风？

    现在，朕只是想要做一件事，这群蠢货偏不能懂朕的苦心！

    嗷——

    当那道巨大的道法屏障在长桥上亮起，天边儿飘忽而去的巨大异兽阴影现出其本来面部，那些密布其身上的鳞甲连衔接处都变得清晰。

    随着巨大的咆哮，在异兽和道法屏障相触碰的刹那，它的全身燃烧起青色的火焰，其盛开的冷幽的光彩，让此间每一人的面庞都似乎刚从阴诡的地府钻出，可怖非常。

    一声碰撞，做火山

    ······

    长安之外。

    芷安带一众学子渐近了密道之外的光明，她走在众人之前，只因这里除她之外，绝没有任何一人能抵挡四境的一记术法神通。

    她的身上已加持了所有学子的儒道术法，身上有浩然正气贴于她的四肢和胸腹，只要她的元力运转，其儒道术法便因此做了推动，令其更迅疾，令元力更厚重，令其再生更快。

    如此种种，其实远比她一开始所想的更神奇许多，竟也由此有了几分信心，暗道或许真能凭借配合，和外面的四境周旋一番。

    这还是身后学子修行时日太短，浩然正气不够磅礴，术法也做不到如臂挥使，否则定能有更好的效果。

    她的心思玲珑，大敌当前还有心情琢磨，若是一个人身披铭刻了陨墨山阵法的承剑司盔甲，又有精研之后的儒道术法辅助，那么他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已到了四境的强度，岂非也就是破了四境非同境的不能敌的说法？

    光明于洞口投落了不规则的线条，那些凹槽和凸起山壁上的嶙峋，其间铺呈秋初的黄叶尸体，只是因方才的几次震动，干枯的叶面儿碎成了极微小的颗粒，经凤一吹便从叶子的筋骨上搬家脱落。

    芷安走得很小心，明白这应该是自己除张辰以外所面对最强的敌手，然而当初的张辰根本算不上是敌人，那场发生在王府后院的交手实在有些儿戏。

    外面的四境显然明白洞中之人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挪动，因此再没有催促，只有穿梭进入洞中的秋风发出持续的，如泣如诉的呜咽和啸响。

    嗡！

    当芷安的脚掌踩碎了地面落叶的筋骨，在清脆密集的微弱噼啪声中，一道青光乍现。

    芷安临面便觉数道凛冽锋锐的罡气，未至已有如冬夜湿了面颊受冷风冲撞的刺痛，

    芷安当下后撤，洞内当下现一道道重叠的影子，最终退回众学子前面两步处。

    幸而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明白一定要距芷安远些，以免受到波及遭敌手一一分化。

    芷安站定后定神去看，只见洞口处地面出现数十道因锋锐罡气而形成的凹陷痕迹，深不见底。

    “我出去瞧瞧。”芷安心知今日要安然离去，绝不是在洞中守着就能做到的，终究还是要瞧瞧外面的情形。

    说罢，她的身影已没入洞外的光线。

    陈茹瞧着其背影，因长久幽暗中乍见光明而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却有万分的复杂。

    她对芷安的厌恶不曾消失，此时的愧疚也一样是真，过去她尚且还未自己找得出嫌恶她的理由，一个在春衫薄每日以声色娱人的女子，又能读几本圣贤书，知道几分大义？

    没想到，现在他们这些人，竟都要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芷安的身上。

    可一旦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王府的作态，偏要摆了腰肢儿成媚态的装模做样，最重要的是似乎和张辰不清不楚的关系。

    “讨厌归讨厌，愧疚是愧疚，不算冲突。”陈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