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天上，人间（下）

    这番话说得实在漂亮，不仅将说了此行的势在必得，还将他们要抓捕的所谓逆贼和王府做了切割，避免了王妃口中影响王府和陛下的关系。

    王妃当下便明白，今日要阻止这些人进入王府怕是不可能，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只希望陈茹动作快些，让那些年轻学子能够脱身。

    然而她心下最挂怀的，还是陈茹方才所说，张辰和大监司之间的交手，她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到来和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不无关系。

    城外。

    张辰的的身形于大监司的诡谲道法中穿行，身体四周不断有元气凝结汇聚，同时剑光脱手而出，看似轻飘飘地落下，却在瞬间将阳光都切割。

    城外原野有许多猛兽也因此刻的动静而抬头，叶谷站在书山上远眺，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一剑是话本里千言万语说不出的风采，持剑的人又是不惹凡俗的气质，他挥出一剑，就是千万道剑气落地，犹如闪电劈了地面，紧随其后才是滚滚雷声落了人间。

    刹那间，无数的沟壑从地面拱起，纵横交错，天上的风云也因此不断变换，有漂浮在高空的湿气儿被切碎重组，终成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观这一战的修行者们已只剩下骇然，大多数人哪怕身在道途中，也不能想象一个人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才能牵动这天地大势，连风雨都因为他二人的交手而转变。

    大监司望着对面不断切碎他神通的剑光，听疾风呼啸，感受那股子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煌煌气势，他的眼中瞳光崩现，已看清了张辰这一剑的来处，似乎觉得可笑，出声道:“你竟然学了喟叹观道士的剑法。”

    张辰道:“观主神通万象，剑法也是绝顶，我学他的剑算不得丢人。”

    二人的身影没入阴云，无人能看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仍然有越来越多的修士往城墙聚集，他们瞧着阴云的翻涌，感受着其中的狂暴元力，隐约可见一道道剑光或神通的绽放。

    实际上，他们交手的声势至此，整个长安已无人不闻，就连街头老汉也眯起浑浊的眼睛瞧着天上，力求瞧得清楚些。

    然而在这样的混乱里，又见一批人在光影乍现闪烁的长安长街上穿行，目标是长安皇城。

    这些人，正是这段时间不断向长安聚拢的江湖人，其中不乏四境，而且领头者，竟是前段时间张辰找寻无果的陨墨山宗主崔宇。

    安史山所说做了万全的准备，正是和这位宗主有关，想来当今世上，观主已死，张辰和大监司正是难分难解的时候，又有谁能抵挡崔宇？而现在，又岂非就是杀死唐国皇帝最好的时候？

    此刻，崔宇带着一众江湖人穿过朱雀大街，越过了皇城外的大桥，在巍峨的城门下站定，他抬头去望头顶三丈三的城门阴影，这位哪怕于北荒一战后看似名声跌落的宗主，此时壮怀激烈，“千年以来，英雄无数，就连观主那样的人死后都不得全尸，现如今能站在皇城外的，还是我一个无名之辈，任凭生前风浪起，死后犹是三寸灰，我虽是苟活之人，独留长寿二字已经足够。”

    脚下大道的青灰色被一阵阵光华照亮，又迅速没落于阴影中，崔宇心有所感，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那两道正在激战的身影。

    他是极少数能将这场旷古烁今之战瞧得清楚的人，在他看来，那两道身影本就不是人间之人，这场大战自然也不是人间之战。

    如今这二位于天上卷起千堆雪，那么我也只好在人间做了那个无敌的人。

    他回头，心念微动间，面前已有神通纹路的跳跃，微弱的元力潮汐勾勒出一场盛大的光芒，无数水滴似的剑形在他面前一一汇聚。

    崔宇拂袖，亿万小剑破空而出，这位道术可生万象的宗主，以自己的神通术法，落于象征唐国尊严的巍峨皇城。

    轰隆！

    这一日，长安城外，天上有天上人放一场光华璀璨的盛景。

    长安城内，皇城方向传来一声轰鸣，以唐国千年的颜面，成就人间王朝衰落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