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我路过半个江湖（上）

    “咳，嗯。”房间里有人咳嗽一声，是朱重三，他见两人都看过来，说道：“他乡遇故知，你们好好叙旧。”

    离开的时候，朱重三冲张辰眨了眨眼睛，透露着两分···猥琐。

    等到朱重三离开，张辰转而看芷安，第一句话却让这个女子方才所有的话都成了无用功，“难道说，你也是为了吃我的心？”

    芷安心头一惊，抬头去看，却被张辰的眼神吓了一跳。

    平淡，透彻，却带着不久前杀人后未消的戾气。

    她不由想起那天晚上潜入恭王府，也曾被张辰的眼神所震慑，只是和现在不同，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洞察世事，是让别人无所遁形的明察秋毫。

    现在却平白多了许多情绪。

    “他怎么变了？”芷安心思急转，脸上的神色却又截然不同，诚恳和被误解的伤心，她说:“先生，还请不要说这种话，我曾经和您说过，见您的第一面就对您有万分的敬意，这一次过来的确只是为了和您共进退。”

    她这番话说的倒也不错，毕竟她此行过来，不是为了什么仙神的传说，只是为了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奴仆。

    张辰面色缓和许多，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一刹那的凶戾，如果知道了难免又要觉得欣慰，毕竟这也是越来越像人的一种表现，过去的他一定不会有这种情绪的泄露。

    但他刚才怀疑芷安是有理由的。

    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第一次见面是在春衫薄，假意对自己有好感，最终却另有目的，如果不是她无意间动用瞳术，看到了所谓的蛊神，后面也不会臣服。

    他和她之间从来算不上情谊，最多就是公平的相互利用，那么当天道真灵的影响消失，要说这个女子还会死心塌地，那实在太荒唐。

    而且，张辰瞧着芷安，“你为什么要对我施展你的魅术呢？”

    芷安心头一惊！

    ……

    轩宗34年，清明。

    再启程的时候，两人一剑的阵容变成了三人一剑。

    朱重三对此表示了万分的敬佩，趁着芷安不在的空档，他拍着李辰的肩膀，“当初在春衫薄，这位花魁对你另眼相看我并不意外，如今她千里迢迢从长安赶来，我不得不说一声兄弟厉害。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恩重。”

    张辰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提醒了一声，“她有问题，兄长记得小心一些。”

    清明的街头已经有了春初的暖流，恍如一夜之间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

    街头的十字路口时常能见到在烧纸的人们，都是在清明出来祭奠先祖的百姓。

    这些百姓平日里高谈阔论，醉了酒以后谈论民生大事，一旦等到酒醒，一旦等到春播的日子，所有的江湖庙堂都离他们远去，只有脚下的耕田最真实。

    等待芷安的这段时间，张辰二人在街头闲逛，好像不知道在暗处有无数人正盯着他们。

    最后二人停在一座酒楼下，都觉得某个倚靠在酒楼外墙的身影有些意思。

    那是一个醉汉，于街头惺忪饮酒。

    “春天的上午，就已经醉成这样，实在是少见。”朱重三道，“你如果说他是一个酒鬼懒汉倒也算了，偏偏他穿着锦衣华服，像是个大户人家，这样的人，就算过夜也应该在教坊司才对。”

    张辰笑到:“过去问问？”

    两个无聊的人走过去，推一推这个兄台的肩膀。

    ……

    ……

    ​“几年前我尝试让一壶酒烧到肺里，因为它足够辣，最后烧，我想让它烧起我对这个世上一切的热情，然后我就爱上了它。

    ​一瓶一瓶一瓶，就像那些拴住的看家狗，总是一声一声一声地叫，好像要以此证明它还有一些用处。

    ​五天前我扔了手里的酒壶，开始尝试让自己爱上其他的事情，比如斗蛐蛐儿，比如下棋？

    ​但是我发现有些东西的忘记不是替代那么简单。

    ​就好像你曾经爱上一个人，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后来却分开了。

    ​之后你强迫自己爱上另一个人，但是你面对她的时候，不论在做什么，你都好像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件事，我曾经做过。

    然后你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正在做曾经做过每一件事，享受曾经享受过的相同快感，只不过现在人不一样。

    所以，你上瘾的是快感，还是人？

    就好像你喝酒的时候，你永远不会想办法记住让你最爽的那壶酒是哪一壶，你喝完以后，最开始会很痛苦，但是你很快就会疯狂寻找下一壶，只要口味一样就好。

    后来我发现，喝完一壶酒并不痛苦，只要马上再给我一壶，即使她不是最开始的那壶也好。

    只不过，我这一次会慢慢地喝，如果不小心喝完了她，我也会告诉自己:不要像第一次喝完的时候那么痛苦，喏，再来一壶就好。

    酒是喝不完的。”

    醉汉如是说。

    朱重三听得云里雾里，张辰听明白了，只是心境和醉汉不能共情，他只是在想，“这才是江湖，每一条长街都有不同的人，去喟叹观这一路，还有无数条长街，是我能了解江湖的好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