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道落长安 第175章乱世

    皇城的金碧辉煌，好像和这座大殿毫无关系。

    这位唐国的最高统治者端坐在阴影里，那是外面月光和烛火都不能照耀的地方。

    “全都死了？”轩宗问：“看过尸体了吗？”

    脚下承剑司之人应声，“已经查验过了，他们的经脉喷张，这是死去之前元力激荡的缘故，可见曾经历过一场激战。

    其中二人身上有灼烧的迹象，应该是红缨郡主以火凤枪造成的，但他们并非死在红缨郡主的手中。

    五人的致命伤都在胸膛处，无论大小还是时间都完全一致，只不过其中二人身怀邪魔之力，因此不曾立即死去，最终驱动了体内的符印而死。”

    皇帝久久不曾开口，他的神色隐在黑暗中，在一片安静中，大殿里的气氛都好似更加沉闷。

    “他们做得可还算干净？”只是皇帝最后的询问。

    “圣上放心，绝不会有任何泄露。”

    轩宗三十三年冬。

    朱重三接到了来自京城的书信，那位高居庙堂的陛下并没有隐藏任何自己的愤怒，对于这个当今世上排名第三的名将，轩宗在书信中并未慰问他在战斗中是否发生危机，也毫不在意他是否受伤。

    书信中，轩宗言辞激烈地指出朱重三的问题，最后直指无能两个字，朱重三平静地看完这封书信，他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杖责100，以儆效尤，这是轩宗最后对朱重三下达的处罚，行刑的是自长安赶来的长安禁卫。

    这和当初对张辰的处罚明显不同，皇帝指派人前来行刑，其目的不言而喻，当二人取出用以行刑的杖具，众将士无不变色，因为其上雕琢了纹路，正是承剑司用以审判重犯的刑具。

    +副将不能置信，世人皆知恭王府和当今圣上的关系极近，

    此次剿灭陈戈，虽让陈戈逃脱，但最终结果并不算差，而且以当时的情形，有喟叹观观主的阵法存在，就算是那位安史山将军，恐怕都无从逃脱。

    副将并不知道，朱重三在写给长安的信中，并未提起喟叹观这件事，就好像他一直勒令军中将士对当初张辰的出现守口如瓶，他这么做，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隐瞒张辰的身份，另一方面，是他早知恭王府在圣上的心里，已不是以前的恭王府，当今圣上，也不是过去的圣上。

    因此，在别人看来，只因放走了陈戈，就给予他这么重的责罚，实在不能理解，可他却清楚，这一切是早已经可以预见的。

    刑罚将要开始，副将不忍，上前道：“我愿替将军受罚！”

    身后万千将士早已有这样的心思，眼见有人出面，纷纷上前，“我等愿替将军受罚！”

    两名来自长安的禁卫对视一眼，却在朱重三耳边低低道：“将军，我二人在来到这里之前，圣上特意嘱咐，只说倘若一切顺利，将军受罚即可，但如果军中将领人人都要替将军受罚，那么，每人都要领一百杖责。”

    二人苦笑，“实不相瞒，将军，我二人也并不愿意如此，只因军中万千人，我二人就算持承剑司之杖，一路打下去也要几天几夜。”

    他的话还未说完，朱重三已明白他们的意思，或者说明白那位陛下的意思，他曾经的某一份心于是更冷了几分，抬头高声怒骂，“都滚回去。”

    副将并未听到他们的谈话，还有心坚持，“将军！”

    朱重三的一只脚已将他踢翻了一个跟头，“滚！”

    ······

    陈戈到了极西的邙山。

    以他的脚力自然不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完成从东北到邙山的跨越，带他来到这里的，仍旧是喟叹观的人。

    陈戈初见他们时还觉诧异，笑问道：“你们竟然还敢再来。”

    那人自然知道陈戈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上一次的事情只是意外，当下形势之混乱你也该明白了几分，往后这样的事恐怕还会再有，不过你只管放心，因为你身份的特殊性，在乱世之初，绝没有人敢真的杀死你，否则此时你又怎么会独活呢？”

    陈戈闻言，再次回想起那一日的情形，暗道：那人不曾杀我，真的是因为不敢吗？

    喟叹观的人继续劝说，“而且你放心，我们观主的境界天下无双，绝没有人是他的敌手，他能预知世事，一千年来唯独挑了当下现世，自然是有完全的把握。”

    提起无敌两个字，陈戈来了兴趣，“观主和那日一剑开山的人，谁更强？”

    道士微微昂首，带着喟叹观的骄傲和自信：“自然是我们观主！”

    陈戈再问：“既如此，那一日观主是否诛杀了那人？”

    道士沉默一下，道：“观主有些顾忌，方才已和你说过，如今世上的形势太过于混乱，绝不能轻举妄动。

    倘若不是如此，那人在我观主面前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随手就能诛杀。”

    陈戈却已经带着讥笑打断了他，“我已亲眼见他自远方现身，刚一出现就破了你们观主的阵法，又一剑现了天光，山海不能挡路，最后随意扔了一件兵器，你们的那些弟子就死了个干净。

    他破坏了你们多年的谋划，结果你们观主无动于衷，就算如你所说是有所顾忌，可你也说了不过是随手就能收拾的人物，何至于要留他的性命？”

    喟叹观的人一时语塞，但紧接着又觉以自己的身份何必与这个乡野之人多费口舌，背后长剑震颤，厉声道：“我等既然挑中了你，那是你的福分，倘若不知道好歹，恐怕就要受些苦了。”

    陈戈却比他更早一步拔出背后的长刀来，自兵器入手开始，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元力自经脉一过，身形却已似博兔的虎豹骤然发出。

    嗡！

    长剑还在震颤，陈戈的刀却已落在道士的脖颈上。

    陈戈瞧着他，一字一顿，“如你所说，我出生乡野，于乱世之中不得已被你们挑中，如此种种，非我所愿。

    但我既成乱世之因，便做好了随时和这个混乱世道同焚灭的准备。

    在你的上一任，也曾以什么喟叹观来压我，如今他已经去了阴曹地府。现在你来了，我只说一次，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我虽出生卑贱，一身骨头却比你们的硬。

    我离了你们大不了一死，你们离了我，却少了烧火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