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道落长安 第169章婚礼上的死士（下）

    计明心里正在猜测二人之间为什么会是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意外地却发现陈茹竟冲他走了过来，一时有些局促。

    陈茹注意到了计明，并且她曾在书院见过计明，暗道小时候不曾见过此人，想来绝不是什么权贵之子，那么他能来到偏院的原因一定是那个人。

    她心里有了计较，暗道：既是张辰的朋友，我过去聊上几句总归是没错的，我需让他们告诉张辰，还是要远离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论那狐狸精怎么样的花枝招展，终究上不得台面。

    陈茹自己都不曾察觉，其实自己过去从不是这般刻薄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从知道大婚的消息开始，她心头就乱成了一团，无论用什么样的圣人典籍告诫自己，就算动用儒道的气息去平复都无济于事，反而愈发觉得复杂混乱。

    计明这时候已手足无措，陈茹到了近前，笑得似三月春风，似护城河上的杨柳，总之瞧着盎然，瞧着清雅，计明过去何曾有机会和这么漂亮的姑娘，和这样身份的女子离得这么近，一时更觉慌张。

    陈茹问：“你是张辰请来的吧？”

    哪知她刚一开口，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哟！原来是计明兄，之前你和王府姑爷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便觉得计明兄风采过人，如今再见，潇洒依旧啊。”

    陈茹的脸色变得难看，刚作出来的笑就这么敛了去，她回头看向身后走过来的那朵妖艳花儿，当然，这朵花儿在她眼睛里还缀着耳朵和尾巴，甩来甩去处处都是勾人的模样，说的好听些是妩媚，不好听就是风骚浪荡。

    陈茹索性不留情面，将憋了许久的不满宣泄出来，“我还当是谁？这不是春衫薄的花魁姑娘吗？我平时和翰林院的同事也常去，不过以前我们去的时候都是花了钱的客人，做了同堂宴宾还真是头一遭。”

    计明不敢吭声，暗道原来这位才女不仅是才学，就连嘴巴也这样利害，说什么春衫薄和花钱的客人，岂不是在暗戳戳骂芷安姑娘上不得台面？

    芷安根本不为所动，她的步子晃荡成了圈儿，在陈茹的眼睛里好像要把胯甩脱下去，总之就连院子里那些见惯了犬马声色的大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还是芷安尽量收敛了自身体质的缘故，知道今天终是先生的大婚，不能因为自己而弄得一团糟。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受面前这个闷骚货色暗戳戳地欺辱，想把她当成软柿子，眼前这个货色还差得远呢。

    芷安咧了唇儿开了口，声音像春归燕子似的清脆，听不出半点儿受刚才陈茹讥讽的影响，她说：“这话郡主您可就说错了，今儿我是以南疆部族圣女的身份来这一趟，按照咱们唐国陛下的说法，唐国境内都是子民，我代表了南疆过来，自然也走得进来，更何况今儿个我走进了偏院，是冲着王府姑爷的私交来的，和这位计明兄一样，我们都是接到了姑爷正式递的请柬，对吧计明兄？不过说起来也是，听说今儿王府姑爷只请了寥寥几个朋友，这么看，稍后就只能是我和计明兄抱团儿坐在一桌了。计明兄，对吧？”

    计明满头大汗，他知道这时候绝不能答应芷安，但是也不能不答应，暗道凭什么那位兄长造的孽，要让我来承受这一切？

    旁边儿陈茹就更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开始对张辰生出莫名的许多怨言，她过去本也不是在乎出生的人，否则翰林院不会有那么多寒门子弟，也不会经常带着他们前往春衫薄。

    以前她看芷安也并没什么反感，甚至还觉一个女子能在美貌之下有绝佳的琴艺和舞技实在难得，可是今天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女子憎恶非常。

    她转过身，直接问计明：“计明你说，稍后同我一桌还是同她一桌？”

    过去在长安富有贤名的才女，居然开始不讲道理。

    就在计明觉左右难安的时候，从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匹老马摇摇晃晃地跑进来，四只蹄子各有各的想法，瞧着极滑稽。

    是老王爷的老伙计又喝多了，而且是在大婚接亲之前。

    老马进了院子四下跳得似打了摆子，发出的声音一如上次在深夜，就连院子里的阵法都不能阻隔，一时间本来通过符印在王府各个院子回荡的锣鼓都好像清净许多。

    除了王府养着的其他牛马，绝没有其他生灵听得出它在喊什么，至少人是听不懂的，院子里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他们都很清楚这匹老马的身份，也因此不能妄言。

    后院儿，饲养了数十名马的圈里，有的马儿不胜其扰，终究还是小声交流，“老祖宗这个月第二次吹嘘自己的过往功绩，它真的不烦吗？”

    “是啊，想当初第一次进入王府，我还曾觉得这位老祖宗一生波澜壮阔心向往之······”

    偏院儿里。

    老王爷姗姗来迟，揪着老马的尾巴拖走了去，只是老马兀自不肯离开，被逼急了甚至发出为数不多学会的人话，“匹，夫！老，匹，夫！

    许多人不曾见这样的场景，一时失笑却及时忍住，憋了半晌，直到终是陈茹不能忍耐了，大笑出声。

    就像连锁反应，一旁芷安也立刻不能忍耐，噗嗤笑出声，整个院子都笑起来，一时间充斥着欢乐的氛围。

    等到众人的笑声零零落落终于结束，芷安和陈茹对视一眼，又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就在此时，方才带着计明走进偏院的门房带着数十人匆匆走了进来，他的神色肃然，不比刚才的喜庆和轻松。

    等看清门房身后的数十人的装扮，就连计明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只因那些人身上披着承剑司雕刻了阵法的盔甲！

    陈茹拉住门房，询问一句，“出了什么事？”

    门房见是陈茹，不得不应一声，低低道：“又有刺客行刺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