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地铁 157 灰烬高中8

    教室里没有空位。

    每个人都有同桌。

    那么人数一定是偶数。

    绝不会是单数！

    高三一班四十五人,那么必然会有一个人没有同桌。

    所有的桌子都有主人，没有空位，说明不是少了一个人,而是多了一个人！

    这教室里，有一个人不是属于高三一班的学生。

    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不对，这么明显的问题，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到呢？

    明明只需要扫一眼教室,对于数字和人数非常强调的班主任就可以看出来学生的人数不对,虽然他们这些转校生认不出来哪个学生是“走错了教室”，但是班主任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但为什么班主任什么都没说呢？

    苏摇铃很快想到一个推测,一个很离谱，绝不可能出现的推测。

    那就是班主任察觉不到这个多出来的人的存在！

    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发现多出来的一个人，所以班主任只负责报人数，而“察觉”这件事,必须要他们来提醒班主任。

    她隐约感觉这样的奇怪现象,以前似乎也在哪里看到过。

    就像是记忆和思想，被一层纸给糊住了,只要有一个人能捅开这张纸，就能让被蒙住思想的人，醒悟过来。

    苏摇铃的手不自觉在纸上胡乱画着。

    等她低头一看，忽然愣住。

    因为她刚才无意识地在纸上随便乱画，竟然是画出的同一个线条——横竖。

    为什么她在想多出来的人数这件事上时，手会画出这个图案？

    这个横竖，是什么字的初始笔画吗？

    陆野好奇的探过头来：“喂，你在画什么？”

    苏摇铃说：“不知道。”

    “不知道？”

    他一愣，“不知道你在纸上写这么多7干什么？”

    苏摇铃忽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少女的目光清澈而敏锐，看得他有些茫然：“啊？我说你写这么多7干什么？”

    苏摇铃点头：“你说得对！不是笔画,是数字！”

    随后，她又道，“可是，7是什么意思？”

    陆野无奈笑了一声：“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7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个数字吗？一个随手写出来的数字而已。

    早上前三堂课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姓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上去脸色比吴老师还黑，他的上课内容完全不出众人的意料——

    “现在，先把指数函数的所有类型抄写一百遍。”

    安子亦：“……”

    我们真的是高三生吗？

    数学课为什么变成抄写课了啊？

    但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就会受到王老师的怒骂，然后加抄一百遍。

    重复，单调，毫无学习价值的课堂时光，就这么飞快过去。

    课间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离开自己的座位，连出去上厕所的赵晓随等人，都觉得像是课上逃课一样别扭。

    因为他一离开座位，所有人就会盯着他，挪动桌椅板凳，也会发

    出响声，十分引人注目。

    回来的时候，赵晓随还和安子亦吐槽，“这群人都不上厕所的吗？”

    最后两节课是语文课。

    上课铃刚刚响起，就看见门口一瘸一拐走进来熟悉的宋老师。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微笑着和所有人打完招呼，开始今日复读，“请同学们把语文课本翻到104页，今天我们来学习课文《尊师敬长》。”

    尊师敬长的课文只有一段话：我们要尊敬老师和长辈，听从他们的一切命令，他们是为了我们好。

    而这一段话，又是重复了两页纸。

    只是，宋老师两堂课，就一直站在讲台上，没有和之前一样下来走动。

    终于扛过了复读时间，到了中午十一点放学，于清满脑子都是尊敬师长的声音，她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些声音驱赶出自己的脑子，然后收起文具，忽然，一张字条从她的课本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夹进去的？

    她捡起来一看，微微皱眉。

    这……字条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谁放进去的，是要给她看吗？

    食堂里依然很安静。

    哪怕这里有全校的学生，都在低头吃饭。

    这也显得唯一在闲聊的那一桌格外突出。

    苏摇铃和于清是坐在一起的，安子亦和赵晓随后面找了过来，陆野不在，鲁大西端着盘子，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也不管有没有人欢迎他。

    哪怕发出声音会被四周的所有同学行使“注目礼”，于清也管不了了。

    她脑子乱糟糟的，有太多问题想弄清楚。

    首先，就是吴老师的死。

    “为什么今早上班主任完全没提吴老师的事，不会他们还没发现吧？”于清有些担心，原本以为今天肯定能被人看见吴老师的尸体的。

    “吴老师什么事情？”

    安子亦和赵晓随还蒙在鼓里。

    于清看了眼那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其他桌同学，压低声音说，“昨晚我们去那个大楼了。”

    赵晓随问：“闹失踪的那个？”

    于清点点头。

    安子亦：“然后呢？”

    于清：“里面没发现什么，但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吴老师正好从楼上跳下来，就……”

    她一回想起昨晚的画面，就觉得手里的营养餐顿时不香了，“就……”

    赵晓随着急道：“就怎么了啊？”

    苏摇铃：“还能怎么样，从顶楼跳下来，基本也凉了。”

    赵晓随惊了：“卧槽，这么刺激？”

    安子亦见他们不像是开玩笑：“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也应该和老师说一下吧？！”

    苏摇铃说：“现在就算是要找班主任，也只能去行政楼，反正这里离那栋艺术楼也很近，我们先去确认一下吴老师的情况，看看究竟有没有被人发现，如果人还在那儿躺着，再去找班主任也不迟。”

    她三言两语定下了这件事，几人也觉得处理的没有问题。

    “对了，还有两件事，”

    于清感觉自己要说的东西太多了，索性长话短说，先拿出一张字条：“

    这是我在我的课本里发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字条。”

    字条上写着一句话——

    【不要吃食堂的饭菜！】

    “什么意思……”

    赵晓随脸色一变，缓缓道，“难道，难道……食堂用的是地沟油？！”

    苏摇铃：“推理的很好，接下的推理也拜托你了。”

    安子亦哭笑不得：“什么啊，先不说这字条是谁写的，如果不吃食堂的饭菜，我们能吃什么，难道要饿死吗？”

    哪怕他们并没有高声议论，但在这么安静的食堂大厅里，旁边的鲁大西还是把众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一楚，“这食堂的菜确实很难吃，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如果要是明天还是这口味，看我不投诉他们。”

    投诉箱。

    血红的投诉箱。

    不知道为什么，安子亦只是看了一眼远处墙上的那个箱子，就觉得心里一阵不安。

    他说，“其实，我一直有一种很矛盾的想法。”

    “规则是重要的，必须遵守规则，否则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而另一个想法却告诉我，规则的内容有问题，绝不能按照规则去做。”

    赵晓随：“抽象，路走抽象了。”

    反而苏摇铃的话点醒了安子亦，她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看到的规则并不是真正的规则，我们看到的只是别人给我们看的东西，而我们真正需要去遵守的，避免可怕后果发生的规则，并没有写在明面上，需要我们自己去发现。”

    比如入学手册要求他们看到一切异常现象就要报告班主任。

    但目前为止，班主任给他们的所有的感觉都很诡异，甚至是排斥和班主任沟通！

    又比如，只能吃食堂的食物，绝不能吃别的东西，如果觉得食堂的食物有问题，可以去投诉。

    但是光是看着那个投诉箱，他们便有些反感。

    现在还出现了一张让他们不要吃食堂东西的字条。

    赵晓随的脑筋简单：“那你的意思是入学手册都是有问题的，我们要和入学手册上写的内容反着来？”

    苏摇铃：“我没说过，你自己推理的，若有问题，概不负责。”

    赵晓随：“？”

    安子亦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说到奇怪的字条，昨晚上我们也遇到了。”

    他把自己和赵晓随传字条，结果出现第三人字迹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从窗户看见了——“班主任骇人的脸，漂浮的人头。”

    鲁大西居然是第一个发表意见的人：“你们搁这儿编故事呢？还编的挺好，哼，一天到晚不认真学习，居然在这儿编鬼故事，笑死我了。”

    赵晓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鲁大西：“什么意思，要打架吗？你再说一遍？！”

    于清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盯着他们这一桌，忍不住道，“好了，别吵了，我们说自己的事情，鲁大西，你要是不愿意听就离远点。”

    鲁大西：“你们想要我走？呵呵，我偏不走！我不仅不走——”

    他如愿在几人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我以后还就和你们坐一起了！”

    苏摇铃打断：“好了，先说重要的事。”她虽然是一个女生，但思维清晰，沉着冷静，其他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她当做了团队的主心骨，每次苏摇铃说话，几人也会认真听。

    “真的很奇怪，”

    赵晓随挠挠头，“你要说怪异的事情，这个学校里到处都是，可入学手册上却告诉我们，学校里不会有怪事发生，后面又写上如果发生怪物该如何应对，这不是自己就自相矛盾吗？”

    安子亦推测：“不会有人在装神弄鬼？”

    于清：“也说不准……”

    苏摇铃问：“你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于清继续道，“是，是我们的舍友，昨晚上你没有回宿舍，半夜我醒了，居然看到卜程程在我的背后！今早上，卓悦还和我说了奇怪的话，说卜程程会把我害死。”

    “卓悦？”

    鲁大西的同桌就是卓悦，“你说那个死人脸？她和你说话，你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我这么优秀的人，她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怎么可能理你！”

    于清：“……”

    能不能让他闭麦？

    “对了，”

    虽然对鲁大西没什么好感，但安子亦见到他身上的伤口，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昨晚上被那个蒙面人打成这样的？”

    说到这件事，鲁大西恨得简直牙痒痒，“别被我抓到这个小子！我一定要他好看！”

    安子亦只觉得鲁大西的故事在他们一众如同怪谈一般的遭遇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吃完饭，几人没有回宿舍，而是朝着北边的艺术楼走去。

    鲁大西跟了上来，说要看看热闹。

    天色阴沉，即便是白天，也没有阳光。

    白天的艺术大楼看起来没有夜里那么恐怖，似乎就是一栋普通的废弃建筑。

    禁止入内的牌子还在，杂草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一栋鬼楼，但就在这楼前面的草地上，空空如也。

    没有尸体，也没有血液。

    于清说：“这……昨晚明明就是掉在这个地方，怎么什么痕迹也没有？”

    赵晓随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什么异常也没看见：“你们昨晚不会看错了吧。”

    “你撞我干嘛？！”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学生匆匆离开的背影，鲁大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没长眼睛啊！”

    谁都没注意那个学生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搜寻草地上的尸体上。

    “这是什么？”

    旁边的于清弯下腰，在鲁大西摔倒的地方捡起来一把钥匙，“上面贴着有字——”

    她念了一下：“监控室备用钥匙，监控室？”

    几人抬头，已经看不见刚才那个跑过去的学生的影子。

    对方跑的太快了，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鲁大西叫道：“太好了，有了监控室的钥匙，就可以进去找找监控，昨晚上那个蒙面变态，马上就可以被揭露身份！”

    安子亦：“可我们不能去监控室吧？进去了也不会给我们看监控的，而且班主任不是说了会调查这件事的吗？”

    鲁大西冷哼一声：“胆小鬼，我们趁没人的时候去不就行了。”

    苏摇铃接过钥匙，看了几眼：“他说的没错，就算里面有人，也可以引开，如果能看到监控，很多事情就能弄明白了。”

    不只是夜里出现的那个怪物究竟是从哪里，还有教室外面的班主任人头究竟是不是怪物，吴老师的死究竟有没有人发现。

    “那今晚上晚自习去吗？”

    于清倒是没问题，就是写快点，提前做完作业就行。

    “不，”

    苏摇铃收起钥匙，“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