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提线木偶般的胜利

    碧蓝如镜的海面上，此时已经和刚刚祥和的模样，大相径庭，整个海面上，已经被灰色雾覆盖。

    雾霾之中，就是一片由钢铁组成的海上长城。

    这条长城不断的发出属于自己的怒吼，将“怒火”撒在对面另一面钢铁城墙上。

    战列舰，巡洋舰，重巡洋舰，三种不同工作属性的战舰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锅里倒了三种不同辣度的辣椒，最后呈现出来的滋味，除了辣还是辣。

    “刚刚发来电报，要求我舰脱离战场，向敌右侧转移！！”

    丰臣秀吉号上，一则从旗舰武士号上发来的电报，传到了舰长河岛秀夫耳边。

    “右转舵，加速向前！！”

    河岛秀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将刚刚传来的命令执行到底。

    战舰内部的蒸汽机，不断发出让人振奋的“轰鸣声”，动力舱内的水兵，冒着满头大汗，将一铲又一铲的煤炭送进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锅炉。

    当丰臣秀吉号脱离战线的时候，同一时间，在战线左侧的重巡洋舰织田信长号，也开始急速的左转舵，并将炮口对准了荷兰舰队的左侧军舰。

    “这么长时间了，这帮日本猴子，还是这么的无能，依旧在玩刚刚没有玩完的那一套……”

    “真是无聊啊！！”

    荷兰舰队司令雅克希，望着对面依旧打算和几个小时前一样，打算从侧面取得突破的联合舰队，嘴角是不屑一顾，怎么也掩盖不住。

    “既然你们想玩，那就玩好了！！”

    很快，雅克希就将两艘看起来不错的老式战列舰顶到了两侧。

    在他的眼里，这两艘所谓“重巡洋舰”，其实真正的威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这从之前的对决中就可以看出，火力，终究是它们最大的短板。

    而在他这个信奉火力至上的“老海军”眼中，火力就是唯一的选择。

    至于所谓的航速，灵活，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就如英国海军中将米赛亚所说：

    “海战就是一对钢铁和火药的战争，谁的钢铁足够厚，火药威力足够大，谁就能赢！！”

    而作为一个“火力至上派”，雅克希对于重巡洋舰这种新生产物的看法，就是“无用”，甚至在当初汉国下水重巡洋舰队时候，他还曾发出：“汉国人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拿两艘巡洋舰钱，去造一艘，简直就是疯了！！”

    ………

    大炮对于海军来说，就像一个吃饭时所需要的餐具一样重要。

    “轰轰”，河岛秀夫的耳边，不断传来密集的轰鸣声，哪怕塞了耳塞，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其中的“汹涌”，而在他侧面，是一艘巨大钢铁怪兽，这头大怪兽，不断的发出白色的烟雾，紧接着就是海面上掀起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海浪。

    “左转……”

    河岛秀夫握着挂在他腰部的指挥刀，这种武士刀通常根据捆绑在刀柄的带子来判断是哪个级别军官所用。

    作为一个用绿带的校级军官，河岛秀夫此时的内心，实际也是在发怵，毕竟刚刚的那道命令，本质上也是在赌，赌对方跟不上他们专项的速度。

    （尉官用灰带，校官用绿带，将官用金带）

    而现实是，哪怕丰臣秀吉号快转完了，对面才开始启动。

    看到这一幕，河东秀夫立马抓住机会，将所有的炮口对准那艘名叫“希尔卡”的老式战列舰。

    “轰轰轰！！！”

    丰臣秀吉号上的炮弹，就像是弹射出去的西瓜，在海面上，掀起一地“狼藉”。

    而在其他方向，同样采取转向策略的织田信长号，在和丰臣秀吉号形成一条线的地方，完成对面前这艘荷兰老式战列舰的“压制”，这种压制比一开始想象的还要厉害。

    甚至哪怕是现在让当初设计重巡洋舰队汉国设计师来看，他都会感到“惊讶”，毕竟一开始，他只是追求和低一档的战列舰打成平局，能够在和世界一流战列舰国手的时候，不至于死太快而已。

    像现在这样的一个“倒反天罡”的情况，别说汉国战舰设计师了，就是负责指挥的河岛秀夫都没有想到。

    “继续向前！！”

    眼见有如此好的机会，河岛秀夫哪怕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海战，但是在汉国海军学院进修过，了解加勒比海战的他，还是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在丰臣秀吉号和织田信长号利用重巡洋舰转向速度快的优势，将战争的主动权从那两艘老式战列舰手中夺回来的时候，整个战场，也已经渐渐进入到疯狂的状态。

    荷兰的四艘新式战列舰，依靠炮火，死死的将对面的三艘金刚级战列舰，压制在火力线以外，甚至连再进一步的可能都没有。

    以至于一直在指挥战争的三和信熊，已经折断了超过五根铅笔，在他面前，是十五根钟前赶工画出来的海上局域作战图纸。

    “刚刚来了电报……”

    “三和君，你最好看一下！！”

    铃木奥平面容复杂的走了过来，随身携带着一张刚刚用铅笔记录下来的电文，电文上的汉字，看起来是那么的潦草。

    三和信熊看完之后，犹豫了几秒钟，随后开口：

    “给天照号发报，就说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

    铃木奥平咽了咽口水，最后走出了这间舰长室，他明白，当这份电报发出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天照号即将完成属于“它”的使命。

    天照号上，作为舰长的石岛山，在接到命令的一刹那，直接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作战方案下达。

    当天照号急速的冲向对面的荷兰战列线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场海战真正的绞肉机，即将开始。

    而在两海里外，七条巨大海鱼，正在用“电报静默”的方式，缓缓向前。

    ………

    “距离战场还有多远？？”

    蛟龙部队指挥官，准将张恩平，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海图，桌面上的弹珠不断旋转，发出“哗啦”的声音。

    “还有大约一海里，预计六点二十五分抵达……”

    当六点这个数字出来后，张恩平的脸上瞬间流出了莫名的味道。

    因为六点，恰恰是加勒比海战真正开始进入到战争的时候。

    而最关键的是，一旦进入六点，按照最近的天气，以及南洋海域天黑的时间表，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黑了也好，这样更看不清我们是谁了……”

    张恩平的嘴角露笑的看着对面的海域图。

    海面之下，七艘长相怪异的大黑鱼，缓缓的向前进发，如果仔细看就知道，他们的动力，看起来没有多快，但其实已经到了极限。

    这种代号“蛟龙”的第一代潜艇，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慢，也可能是内燃机技术还不够进步，导致这一级潜艇的速度，甚至还没有一般渔船快。

    而慢带来的坏处就是行动不方便，而不方便又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一切的行动，都要围绕着“偷袭”“守株待兔”来进行。

    而在整场战争中，其实连日本人自己都不知道，汉国爸爸的援助会在时候到，他们只知道会在合适的时候。

    而这个“合适”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没有人知道。

    甚至哪怕某些聪明的日本海军将领，已经猜出来，可能和海底有关，毕竟汉国的那些“海军杂志”除了德国人，看的最多的就是属国日本。

    所以对于汉国海军的下一步发展方向，他们其实多多少少是能够猜出来的，但知道是一回事，享受援助，又是一回事。

    而因为第一代蛟龙级潜艇的特殊性能，所以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埋伏场地，而这个场地必须是混乱的，且敌人是受伤的。

    不因为别的，单纯就是哪怕改进到第二代，“潜射鱼雷”，依旧威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虽然有人提出要加大尺寸，但是不是一时就能完成的，而在完成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手上的猎物。

    而手上的猎物怎么来，当然不能由汉国提供。

    至于日本人怎么弄伤，那是他们的事情，大汉帝国只负责完成最后一击，顺便把所有的幕后好处，收入囊中。

    虽然看起来不公平，但其实对于此时的日本王国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机会，毕竟经过英国人武装过的荷兰海军，可不是原时空无能大清，更不是万里迢迢绕道半个地球，累的连个停泊的地方都没有的俄国舰队。

    此时的日本海军，既不是打赢腐朽大清后的“新起之秀”，更不是打赢笨重俄国海军后的“世界列强”。

    只是一个单纯的远东小国，甚至还只是一个没有自主选择权利的“属国”，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在汉国“选择性的帮助下”，获得一个在全世界人面前长眼的胜利，其实从这方面看，日本是划算的，甚至如果算上汉国划分的南太地区，简直就是大赚特赚。

    但是凡事都一个价钱，而获胜的“价钱”是什么呢，除了真正交易的双方高层，谁也不知道。

    …………

    苍凉和血腥，本来是两个不搭调的词，但是放在此时的南洋海上战场，却是一个“和谐”到不能再和谐的组合。

    此时的天照号和刚才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甚至给人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如果从一个外人的角度看，这场海战已经彻底打的没有章法，巡洋舰之间已经不再以一种战列线的方式战斗，而是像几百年前一样，打着只有不到一千五百米的接弦战。

    虽然一千五这个数字在几百年前，依旧属于远射的范围，但在这个动辄几公里的火炮射程中，一千五百这个数字，简直和近距离没有区别。

    在这样的战场环境下，所谓的海战，已经越来越倾向于用最野蛮的方式解决，教科书上那些经典案例，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笑话”。

    每一个念过军校的海军军官，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复刻那些教科书级的经典，但是真正参与战争之后，什么狗屁经典，通通都是假的，只有一样是真的，那就是“狼狈”。

    但在这片战场，狼狈是必需品，不是单点品，只有被狼狈的份，没有不狼狈的选择。

    “不能再让天照号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它真的会完蛋的！！”

    铃木奥平看着对面已经开始有些支撑不住的天照号战列舰，本来已经打算牺牲对方的他，看到天照号上的国旗后，立刻忍不住对身旁一直就“平淡如水”的三和信熊喊道。

    “铃木君，现在让天照号撤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就算没有我们的命令，它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也做不到什么，还不如学习大汉帝国的昭襄王号，做一个英雄！！”

    “可是天照号他，他，他是大和民族的象征，怎么能够在这里毁掉！！”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既然他是大和民族的神，那为我们牺牲他有什么不好的吗？？”

    “如果我们胜利了，神也会高兴的，不是吗？？”

    三和信熊的话，就像是冰冷的令箭，射向了正在独自承担两艘战列舰火力的天照号战列舰。

    天照号战列舰上，舰长石岛山，看着对面和他们已经抗衡了二十分钟的两个对手，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但很快，这个勉强就化成了对敌人的战意。

    “继续前进，将所有火力集中在i左侧的一艘！！”

    当天照号将火力倾斜在对面其中一艘荷兰海军战列舰的时候，也代表着它灭亡的结局。

    但在灭亡之前，也将两艘最强的荷兰战列舰拉入深渊。

    五分钟后，一艘漂浮荷兰国旗的战舰沉入了海中。

    又过过瘾了三分钟，刚刚还在庆祝的天照号，也慢慢的下沉，最后在第六分钟，彻底消失不见。

    而那艘看似战胜的荷兰战列舰，实际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所谓的胜利，也不过是以伤换伤罢了。

    “该死的日本猴子，他们也只能靠着这点野蛮来取得胜利！！”

    这艘名为“东印度”的旗舰上，雅克希在骂完之后，马上下达了聚拢的命令。

    他已经不打算继续这么混战下去了，继续混战下去，哪怕最后赢了，对于整个荷兰海军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就在荷兰人试图将已经破败的战局重新收拢起来的时候，在距离他们大约两千米的海底，几艘黑乎乎的大鱼，正在缓缓前进，速度慢的就像是海龟在爬。

    爬的速度很慢，但却十分有目的，从整个海底来看，七艘蛟龙级，就像是一道包围网，已经将这片海域包围了起来。

    “发电报，告诉那些日本人，我们来了！！”

    一句“我们来了”从张恩平的嘴里说出，通过电报，传到了对面的武士号上。

    当三和信熊看到到来的消息后，下意识看向四周，直到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时候，他才重新低头。

    当看到其中的拦截要求的时候，他其实很不满意的，毕竟打到现在，整个联合舰队已经损失了一艘最宝贵的天照号战列舰，以及一艘和对方老式战列舰同归于尽重巡洋舰。

    剩下的巡洋舰，他甚至连数都不想数了，因为数了就意味着“悲痛”，还不如不数。

    虽然有一万个不满，但他还是照做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就是“命令”，不可回避的命令。

    而当联合舰队渐渐脱离，进入包围状态的时候，留足空间的蛟龙潜艇，也开始打开了底部的弹舱。

    当七枚黑乎乎的鱼雷被喷射出去的时候，其实就连发射的人心里都没有底，毕竟这玩意，其实威力不算太大，平时打的都是靶船，突然要打军舰，还是战列舰，怎么看，都不怎么保险。

    好似在回应一样，当其中一艘荷兰战列舰发生剧烈的晃动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场“狩猎”已经正是开始。

    “我们，我们底部受损严重，目前虽然还那样进水，但是倾斜却越来越严重……”

    听着参谋军官慌慌张张的汇报，雅克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海底，但很快他又打消了其中某个念头，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战舰能够潜水，而且从刚刚的动静看，这绝对是个大家伙，而要想要将整个这么大的炮弹藏在肚子里，那么这玩意得有多大，开的起来吗，就算起来了，有那么的空间放煤吗？？

    但现实却不是雅克希想象的那样，当一枚又一枚鱼雷，打在本就上半部分受损严重的荷兰战舰的时候，其实战争在这一刻已经结束了。

    当第一艘战列舰陷入海面以下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包围的正式开始。

    “嗖嗖……”

    海面下方，又是一组七发鱼雷袭来，最后只有一半命中了对方，但这已经足够了，尤其是对于已经损失了很大动能的荷兰战舰来说，一轮又一轮的鱼雷偷袭，已经彻底将它们仅剩下的生命耗尽，所需要等待的，不过是大海给予他们的“阵亡通知书”罢了。

    当时间滑动到七点的时候，第一艘荷兰战列舰开始下水，慢慢的，又是两艘。

    当第一面白旗升起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场战争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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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