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2章 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本次来访的西凉使臣一共有三位，其中一位是西凉的七皇子苏礼。

    别看大昭西凉和平共处了十来年，十几年前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只不过这些年来休养生息，井水不犯河水，边境虽偶尔有些小冲突，但也无伤大雅。

    今朝西凉来使，庆平帝及一众朝臣很难分析其意欲何为，不过有了尉迟济先前的提点，即便庆平帝没有看到殿中央的西凉使臣与男眷席上的尉迟德有什么眼神交流，很难不怀疑西凉使臣来者不善。

    笑着接纳西凉使臣奉上的珍宝好礼与美姬，庆平帝‘请’三位使臣上座。

    礼乐声起，歌姬翩然上场，侍女们鱼贯而入，为诸位贵人布菜上酒，庆平帝举杯邀饮，一时之间觥筹交错，谈笑宴宴。

    一曲终了，西凉七皇子举起酒盏向庆平帝敬酒。

    “今日臣觐见陛下，除了替父皇向陛下表达来自西凉的友好善意，还有一事相求。”

    庆平帝来了兴致，“七皇子，你大可一讲。”

    七皇子放下酒盏，表情略有悲切。

    “十六年前，臣的皇妹曾随臣征战边关，臣妹任性恣意，不顾边关战事，时常自己出行游玩，她自由散漫惯了，臣纵容她的心性，从不妄加管束，然而却有一次，她离开军营后，就再也没有归来。”

    就当众人不知这西凉七皇子这番话与他们有何干系之计，就听西皇子继续说：“我们在边境寻到多年，没有找到臣妹踪迹，别无他法，我们求助西凉巫师，天地之下，没有任何一丝臣妹的生迹，我们接受她的离去，只想将她的尸身带回故土，愿陛下成全。”

    庆平帝明白了，“她死在我们大昭？”

    苏礼恭敬颔首，“没错，臣妹的埋葬地址，就在京城附近。”

    西凉公主尸骨埋在大昭，庆平帝还以为苏礼是来求他寻找凶手来的，正欲嗤笑苏礼的无稽之谈，就听苏礼道：“臣妹性情乖戾，十几年之前的旧事，微臣也不打算追究，只想带回臣妹尸骨，让她魂归旧土。”

    说实话，西凉皇室无人在乎那位疯癫公主是死是活，苏礼主动请缨出使西凉，除了带走苏芳儿尸骨外，更多的，还是深入大昭，亲自核查尉迟德是否按其信上所言，确认其是否有争夺大昭皇室之能。

    十万西凉军已在边城集结，倘若尉迟德真有夺位之势，西凉可以出手相助展现诚意，亦可趁机夺回十年前被大昭夺走的城池。

    女眷席上的楚南絮与萧涓涓对视了一眼。

    难道，苏是西凉国姓，苏芳儿又有极大的可能是西凉人，难道，苏芳儿便是失踪多年的西凉公主？

    庆平帝对西凉七皇子这一小小请求自是倾囊相助，“好，既然七皇子认定贵国公主葬于京城附近，朕会安排人核查近十年来的坟茔所属，有疑似贵国公主之坟茔，朕会第一时间让你知晓。”

    苏礼恭敬道了谢，便退回原位落座。

    西凉使臣向庆平帝上贡的美姬，亦是出自西凉皇族旁系，苏礼将其献于庆平帝，主要是为了展现西凉诚意，所献女子虽然血统尊贵，但并无和亲之意，收或不收，就算庆平帝将其赐给王孙贵族，苏礼也不会插上一言半语。

    苏礼为了展现他们西凉女子的美妙风姿，当场让那位西凉美姬跳了一段极具异域风情的舞蹈，期间，庆平帝眼球都直了，口中频频发出赞叹之声，甄皇后差点儿都当场翻白眼了。

    一曲过后，身姿翩若惊鸿的美姬行礼退下，庆平帝微笑颔首，不吝溢美之辞，夸赞西凉女子才艺卓绝的同时，不忘抛砖引玉，邀引他为傲的楚南絮上场奏琴，颇有让本国人与西凉女子一决高下之意。

    迎着众人错综复杂的视线，楚南絮心怀千头万绪走向殿中央。御赐的秋月琴已经被宫人擦拭干净，楚南絮净手之后，纤纤素手落在琴弦，弹奏出第一个琴音的瞬间，易文庄大师脸色骤然大变。

    他的爱徒，怎么不听劝，又弹奏了那首来自西凉皇室的曲目？

    况且，当下有西凉人在场！这若是被西凉人揭穿，陛下该如何看她？大将军府会不会受到牵连？

    一连串的琴音倾泻而出，比楚南絮上一次的弹奏更加高雅清亮，一曲之中，有铮铮金戈般的激昂雄壮，也有高山流水般的闲情雅致，五音起伏，丝丝入扣，高低冥迷，沁人心脾，余音久久缭绕。

    在场众人有些傻眼。

    短短时日，楚南絮竟进步这般大？她的水准，可是比曾经的京城第一琴女高出很多啊！

    再一次领略到楚南絮绝代风华的年轻男子们，皆是抑制不住眼眸中的倾慕之色。

    如此倾国倾城的才女，最终会花落谁家呢？话说楚大将军帮楚南絮拒了那么多青年才俊的求娶，还真不算是眼光高，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是楚南絮最终会挑选的夫婿？

    台下的尉迟济心头正与有荣焉。

    他的皎皎惊才绝艳，每一次都能给他惊喜，在大殿中央演奏琴弦，光彩夺目，就连头发丝仿佛都在发光。

    她头顶上的灯笼将光晕洒在她身上，整个人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纱，他觉得，他的皎皎一定是仙女下凡来的，只为拯救他这颗万年冰冷的心。

    瞥了眼庆平帝那快要馋的直流口水的表情，不动声色轻啜了口清茶。

    老色胚父皇，现在看你美的，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没等庆平帝组织好语言想好如何对楚南絮褒扬，就见苏礼猛地站起身来，“楚大小姐，你为何会弹奏臣妹擅长的殿前曲？”

    楚南絮站起身来，将身子转向苏礼所在的方向。

    “此曲乃臣女从养母手中习得，不知此曲源自西凉。”

    “你的养母，叫什么名字？”苏礼语气激动。

    “臣女养母，苏芳儿。”楚南絮淡定自若地回答西凉七皇子的问话。

    苏礼站在原地趔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

    找到了找到了，他找了十几年，终于再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同胞妹妹的名字。

    父皇子嗣众多，皇子公主最不值钱，再加上他们母族不显，少时少不了被兄弟姐妹欺凌。他的皇妹性格恣意，又爱护着他，少时身材矮小的他，才免受兄长们的欺负。

    长大以后，只有他惦记着芳儿的死活，只有他不放弃寻找芳儿的踪迹。

    这趟他争取来的充满未知的大昭之行，他真是来对了！

    芳儿，我终于找到了这世上与你有过关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