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一个大陆的礼物与私产概念

    英布迟疑道：“会不会真有华夏几支祖先跑到新大陆去了？你看那南洋的土著明显就比我们汉人矮小很多，他们距离我大汉近的只有几百里的海路，远的也不过是千里的海路，天竺，西域，甚至丁零人的五官发色和我大汉完全不同，他们距离我大汉更近，但依旧和我们汉人外貌不一样，大汉这么多人种，也就他们和我们汉人最像的。”

    季布淡然道：“管他真与假，现在都是我们汉人了，我大汉一向不讲血统，只讲文化认同。天子看上去是讲血统，但实际上不过是找个借口让我大汉认可这些胡人，同时也让这些胡人认可我大汉。”

    陈晓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只要他们供奉三皇五帝做祖先，三皇五帝也享受他们的供奉，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大汉人了。”

    吕臣道：“比起血脉认同，文化认同才是更重要的，我辽东大部分都是土著，难道要把他们开出汉籍，那我们几十年的教化算什么？天下太平了十几年，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战争的残酷性了，无事生非的想要找个敌人出来，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任何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的，徐凡这些年大搞什么血脉认同，加上大汉强盛的国力，但这些年大汉探索四方并没有发现一个文明比大汉更加强大。

    骄傲开始膨胀为自大，出现民粹的思潮，讲究什么纯血汉人，徐帆用来通化异族的血脉世系谱，反而成为了他们身份认同的手段了。

    当然这种思潮自然遭到了徐凡的镇压，大汉本就是多民族国家，搞这一套不是自己分裂自己，这样只能让大汉的实力更加虚弱。

    季布这些诸侯的想法是和徐凡一样的，他季国扎根西域已经有十年时间，但国中的汉人不足四成，也就是说季国大部分都是异族，要搞什么身份认同，民族国家，他季国就要四分五裂了。

    所以季布在季国，强力推广义务教育，任何说汉话写汉字的百姓他就认可是季国的百姓，哪怕他长得金发碧眼也是一样。

    而此时诸侯大会的现场，徐凡则激动地走到谷雨身边，拉起他说道：“你们和中原断绝了800年的联系，今日可以再次回归，这是我华夏先祖保佑，三皇五帝的血脉能团聚在一起，朕以华夏族长，大汉天子的身份，欢迎玛雅的兄弟们重新归来。”

    谷雨激动道：“多谢陛下。”

    这半年时间都是孔忠教导他大汉的文化，带他见识了大汉最繁华的都市，大汉的强大和繁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了。

    这里的百姓个强大无比，比他们玛雅最强壮的战士还要强大，地上还跑着如同神灵一般强大的火车，城池就好像神灵当中的宫殿一般。

    在这样一个神话的国度，如同神王一般的天子承认他们玛雅人，也是天神的一份子，谷雨当即就认可了自己这个身份。

    没错，他们玛雅人就是天神的子孙，只是因为意外才流落到马丘比丘，中原才是他们的故乡。谷雨甚至在内心暗下决定，离开长安之后先去朝哥看看，看看自己先祖居住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而后徐凡笑道：“朕以华夏族长的身份，赏赐玛雅王，蜀锦五千匹，棉布万匹，宝甲10套宝剑10柄，各色金银珠宝玉石50箱，95至尊马车百辆。希望谷雨王子回到玛雅之后，邀请你父王也来长安一聚，中原毕竟是玛雅人的根，你们也应该过来祭祀自己的先祖。”

    谷雨激动道：“诺。”

    英布听完天子的赏赐不满道：“这个玛雅人刚来大汉天子就赏赐如此丰厚，这把我等放在什么地方？”

    陈晓笑道：“人家可是带一个大陆作为礼物加入我们大汉，这点赏赐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而匈奴人使者张元看到这幕直摇头，这个玛雅王子也太淳朴了，被汉帝卖了也不知道。

    而后徐凡看着众诸侯封君道：“为了加强和新大陆的联系，朝廷将会建立殷洲都督府，首任都督由皇长子徐爱民担任，有想要在新大陆建立基业的封君可以在这段时间报名参加，同时朝廷颁布新大陆屯垦令，我大汉百姓永愿去新大陆开垦田地者，每户可获得500亩的土地，前十年不收任何税费。”

    “臣等叩谢陛下！”

    当晚，徐凡对徐爱民道：“你此去新大陆建立都督府，要做好两件事情，一是建设城市港口，开垦土地，让我大汉的势力早日扎根新大陆，金银矿场之类的无需理会，让大汉的诸侯们自己去开拓，他们即便是真挖出的黄金，白银也只能用在我大汉身上。”

    大汉和西班牙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历史上的西班牙获得了大量的黄金白银之后，除了贵族娇奢淫欲，动不动开个宴会消耗财富，底层的百姓根本就没获得什么利益，反而还要承受通货膨胀的压力，个个家庭破产成为流民，当兵打仗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结果西班牙烧杀抢掠弄出来的银子大部分流到了大明和牛牛身上，大明的银子被那些地主老财窖藏起来，而后成为了打开国门的赔款。

    流入牛牛的银子却帮他完成了工业化，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工业化国家。

    但大汉就不一样，工业根基极其牢固，大汉的这些诸侯即便是挖到了金山银海，他们也要运输回大汉换取物资，所以徐帆并不担心大汉的这些贵族占据金银矿，没有大汉的工业生产能力，漂亮的原材料啊。

    徐爱民点头道：“孩儿明白。”

    “二就是要维持住诸侯和当地土著百姓的平衡，不能让大汉的诸侯无法无天，肆意欺压当地的土著，在南洋发生的事情一定不能发生在新大陆上，在新大陆我们才是外来者，不能和当地人合作的话，大汉迟早会被赶出去，这也是为父花费这么多精力让玛雅人认祖归宗的原因，只有大家是自己人，我大汉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占据新大陆。”

    徐凡不信任商贾，对大汉的贵族也保持警惕，只看他们在南洋做的事情就知道，要是没有人在上面压着他们，任何无法无天的事情他们也敢干，徐凡可不想因为这些贵族，弄出一场新大陆民族起义，最后把大汉的势力赶出了新大陆。”

    “你有皇长子的身份，那些诸侯即便去了新大陆，也会忌惮你3分，所以那些诸侯敢胡来的时候，你不要和他们客气，该打就打，该教训就教训。”

    这点徐爱民迟疑起来了，和他同辈的他还好教训，像那些跟着徐凡一起打天下的老将，他还真很难管得了这些人。

    徐凡道：“老将不会有人去，这些人年纪大了扛不住海上的风浪，他们最多会派子侄去，要做的就是管住这些人，维持好新大陆的秩序。”

    “孩儿明白了。”

    诸侯大会结束之后，各路诸侯纷纷返回自己的封国，孔忠带着谷雨去祭拜自己的先祖了。并且还打算重走一趟他先祖去新大陆的道路。

    对于这一点，在徐凡的提示下，叔孙通已经修改了自己刚刚写好的殷商迁移书，八百年前就有横跨2万里的海船，实在是太夸张一点。徐凡根据后世的地理知识，让他们修改成为往北迁徙，一直逃到辽东以北的地区，而后乘坐海船跨越白令海峡，最后才由新大陆一路迁移到，现在玛雅国的位置。

    这个相对合理一点，而且位置也更接近。而且这条路线最好就在于，不用再考虑船的问题了。直接来大雪封海，玛雅人的先祖从冰面上走到新大路去。

    同时徐爱民的殷洲都督府，开始在临淄郡组建，大海南北两支舰队，派遣了最大最坚固的海船，和最精锐的海军士兵，归到徐爱民麾下，大汉各郡县优秀的吏，也纷纷被派遣到这个刚刚组建的都督府当中，5000移民和十二位封君也准备好自己家的船队。

    大汉历二十三年，一月五日。

    当移民需要的物资，已经全部运输到殷洲都督府，装入海船当中，各地想要发财的汉民也齐聚临淄郡，大汉封君带着自己的家将士兵部下也来了临淄码头，此时临淄码头千帆竞渡，停靠的海船一眼望不到边，这样的景象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兴盛。

    殷洲都督府都督徐爱民带领20艘战舰，5000士兵，5000移民，和近百艘封君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向新大陆前进，他们将开启大汉对于新大陆的统治。

    大汉二十三年，三月五日，长安城。

    这大半年时间大汉的最大热点自然是新大陆，不过殷洲都督府的船队离开之后，关于新大陆的讨论，也逐渐开始减少。

    长安城新的热点开始取代旧的热点了，而这段时间长安城最大的热点则是一部叫《天道论》的书籍。而出书的就是蒯彻。

    当然就大汉现在文化的兴盛程度，出书算不得什么热点，这些年家经常出书，受徐凡的影响，已经有点接近于后世的了。

    现在的这些作者，自认为自己是读书人，仍然以文言文形式写，当然也没有太深奥拗口，毕竟你写的太深了，人家看都看不懂这样的注定只会扑街。只有那种通俗易懂的，才有大爆的潜能，受市场的影响，大汉的越来越变得通俗化。

    但还有一部分则是比较专业性的学术刊物，像儒家的学者就喜欢写书，把自己的思考集中出版，这种书籍一般没什么市场，要自费出版。不是大富之家根本没有能力出版书刊。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书投向给大汉的诸侯，这些诸侯有钱得到了他们的赏识，印个几万本是轻轻松松的，还能在学术上获得崇高的威望。

    当然大汉的诸侯也不是傻子，他们的钱也是辛苦积攒出来的，他们愿意出版宣传的书籍，其思想都是对他们有利的。

    在这种情况下，为这些诸侯发声的学者，才能在学术界有比较大的发展，而他们成为了学问宗师之后，又能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帮助到这些诸侯，形成了相辅相成的合作关系，当然这种合作名声不好，容易被大汉的仕林贬低为诸侯的狗腿子。

    而蒯彻的《天道论》则是第三种，他自己就是亿万富翁并不缺钱，可以自费出版书籍。当然只这样《天道论》也不至于成为大汉的热点。

    关键是蒯彻的《天道论》写的通俗易懂，大汉普通的百姓只要识文认字，就可以看得懂天道论，读懂其中的内容他其中有一部分内容借鉴了徐帆的格位论，同时创造性的提出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和自由竞争的概念，以此来弥补，富民论当中，不能解决经济危机的困境。

    因为按照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规则，经济危机就不应该救。而是应该看着这些弱小的作坊倒闭，这些弱小的作坊清理出了市场，市场自然就会回归合理的范畴。

    同时还创造的提出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概念。这是蒯十几年内心最深的感受，他创造了几亿钱的财富，却没有任何的安全感，朝廷可以用收税的方式剥夺他的财富，也可以派遣汉吏占据他的工厂，他不但没有反抗之力，还会被舆论贬低为奸商之流。强盗抢人东西还有一个坏名声，朝廷抢人东西，他们这些受害者，反而成为了奸商了，这是哪门子道理？这个天下必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错的。

    他思索很久才恍然意识到，华夏几千年历史都是不保护私产的，即便是以仁义著称的大汉国，也没有明确保护私人财产，虽然天子已经说了大汉乃天下人的大汉。

    但天下人却认为，大汉是天子的大汉，再延伸下去，整个天下就是天子的私产。

    这个时候蒯彻才发现自己不安全感的根源，他的财产可以被因为天子的一句话剥夺。

    想要自己的财产不被剥夺怎么办？那就要把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变成所有人的常识。

    而后蒯彻提出这个概念，私人财产不可侵犯的概念造成了巨大的轰动。得到大部分大汉百姓的认可，徐帆不断在大汉创造中产阶级，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私产的，他们或是有土地，或是有房屋，或是小作坊主，有属于自己的工厂，有自己的私人财产，自然想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

    而这就和春秋战国以来，提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的概念相互冲突，但大汉这二十年变革太激烈了。普通的百姓也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思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这概念对他们就太不友好了，他们的土地，房屋，财产在这一理论引导下全部属于王的。

    但凭什么？这些家产明明是某辛辛苦苦，一滴汗摔成八瓣积攒下来的，凭什么一句话就全部归王了，哪怕这个王是当今的天子，他们也不愿意啊。

    有这样广泛的民间舆论支持，这就导致了其传播性极其广。同时它也是学术书籍，在大汉学界引起了比较大的反响。

    这两股力量和流相互影响，这才使得《天道论》的影响力破了学术圈，成为了大汉新的热点。

    这段时间大汉的学府争相邀请蒯彻去学府，进行学术演讲。一瞬间蒯彻成为了大汉的热点中心了。

    这让大汉想要教训蒯彻的诸侯恨的牙痒痒。这些人即便是再大胆也不敢在长安乱来。

    而且蒯彻的名声也让他们心有忌惮，对付一个奸商大汉的百姓只会拍手叫好。但要是他们欺凌了一个大汉的学术宗师，那从学界到大汉的民间，都会对他们口诛笔伐，把他们贬为贪婪的贵族之列。

    要知道在大汉的舆论环境当中，贵族的声望并不比商贾强多少，贵族占据了大汉太多的利益了，很多人都对他们不满，尤其是学术界，学而优则仕，这是历史的传统。即便是孔夫子这一辈子也不就是想做这一件事。

    在大汉读书能进入官场非常简单，以前有科举，现在有郡县级的考举。而此时大汉正处于农业国转向工业国的过程当中，需要的管理人才成倍提升，这就导致考举其难度比历史上的科举降低了几十倍。

    但这样的考举只能给他们一个百石小吏，四百石小吏，最多千石官员，现在大汉2000石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大汉的开国元老占的这些位置。

    断人前途这是多大的仇恨，大汉的士林怎么能容忍自己一辈子的上限就是千石官员，这些人自然对掌握高层位置的贵族极其不满了。而他们掌握的大汉的舆论权力，他们自然不可能给大汉的贵族什么好的舆论环境了，所以贵族的名声在大汉并不怎么好，动不动能听到欺男霸女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