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5章 做一场美妙的春梦

    “即便他们真的有错，你也没有资格审判他们的命运。

    别以为学了几年人，就真的了解人类，左右人类了，人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江酒宁并没有被那人的话洗脑，她一如既往地坚定。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呵呵呵……你还真是我遇到过最特别的人。”

    那声音话头一转，“但是，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话一定正确呢，难道你以为自己就一定是人吗？你有资格代表人类吗？

    你又怎么知道，这惶惶天日下，没有人期待着我的出现，替她们惩罚那些浪荡的人呢？

    如果光指望天道惩罚，那就太可笑了，有多少好人受到委屈，直到死了都无处申冤。

    又有多少坏人整日招摇过市，做了坏事还能安然度日的。

    我的出现，不过是应运而生，难道你就有资格审判我的命运吗？！”

    话音刚落，吴老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江酒宁面前。

    “果然是你。”江酒宁皱眉道，“本尊不是来与你理论的，你放了我的朋友。”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蜘蛛精，哪敢得罪修士呢，我可不想死这么早。”

    吴老板浅浅一笑，语气中竟有了几分求知的味道，

    “只是，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修真者，为什么总是对人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呢？

    在你们眼里，凡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你们从未入世，又谈何出世？

    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懂凡人的感情，却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这公平吗？！

    成仙成神，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要你能解答我的疑惑，我就把你的朋友还给你。”

    江酒宁眉心轻蹙:“你抓了他们，就是为了问我这些问题吗？”

    吴老板的眉眼闪了闪，而后点头:“就姑且算是吧。”

    “好，虽然我对这世间万事也有诸多疑惑，但我愿意与你陈情一二。”

    江酒宁顿了顿，握紧了手里的剑:“就像你认为的，红杏出墙的男人都该死，所以你就简单粗暴地把所有男人杀死。

    但你却没有意识到更深层次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女子遇到了负心汉，几乎就丢掉了半条性命，甚至被玷污后只有死路一条。

    而男人在遇到玩弄感情的女人时，却少有断送性命的。

    为什么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苛刻，表面上错的是男人，实际上错的是所有人。

    不仅是男人自己认为，不清白的女子就该死，甚至女子自己本身，也会附和男人的想法，觉得不清白就应该以死自证清白。

    男子多情，众人只会夸他风流，而女子多情，众人只会骂她浪荡。

    倘若没有这种认知呢？

    这个世界上因为遇到负心汉就去自杀的女子会大大减少。

    就像你喜欢的那位小姐，倘若她没有受到女子应该清白的规训，便不会轻易去死。”

    江酒宁停顿片刻，看向吴老板。

    而吴老板此刻的表情已经如遭雷击，他颤抖着嘴唇问道:“所以……我做错了吗？”

    “或许你杀了赵铁柱是对的，有的人，的确不配，但有的人，也罪不至死。

    更重要的是，即便你杀光世上所有负心汉，都没用。

    因为真正控制着她们的，伤害她们的，是那些妄图将女子变成依附男子的客体的掌权者。”

    江酒宁将剑握得更紧。

    吴老板浑身发颤，有些不适地问道:“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总不能，杀掉所有人吧？”

    “有，当然有。”

    江酒宁笑了笑，“只要有更多的女子觉醒，走向学堂，走向朝堂，走向医馆，走向战场，走向更多权利中心，总有一天，这样的悲剧就会越来越少。

    而事实上，顺其自然，便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觉醒。

    你既然是妖，应该知道，妖的寿数虽然比凡人要长久，但凡人的文明却更加灿烂。

    因为凡人的寿命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年，可凡人所拥有的力量，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弱小。

    他们建立了属于自己社会的秩序，他们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凡人寿命虽短，但他们会积累经验，会不断进步，一代一代更迭，一点一点进步。

    诚然，你说的不公是存在的，但那是不被大众认可的。

    诚然，在人类世界是有压迫和剥削的，但却有更多的人在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相信，一代一代的更迭繁衍，到最后能活下来的，一定是经过筛选的，越来越好的人。

    会是那些更加善良，聪明却热爱和平，热爱自然的人类。

    因为剥夺，极度自私，黑暗的人，他们的智慧支撑不住庞大家族的繁衍。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自然的规律，不是你，也不是我，能改变的。

    所以只要没有巨大的外力插手，凡人自己也可以创造美好的生活。

    在你和小姐的故事里，你的介入，本就是因果错乱。

    或许没有你，小姐在公子死后，或许伤心，但也会另寻良人，毕竟那个时候，小姐家道还未中落。

    但你既然介入了便也介入吧，这也是你的因果。

    可你不应该把整个青城百姓的因果都搅乱，那样，会导致更多的错误诞生。”

    吴老板的面色变得灰暗，他的嘴唇翕动了片刻，最终却是释怀一笑:“谢谢你，虽然我依旧有所疑惑，但也大概明白了，想改变眼下这一切的悲剧，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达成的。”

    “理应如此，这就是我们求仙问道的意义，成神成仙，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渡天下苍生，对抗所有不公!使万世合欢，久乐长宁。”

    江酒宁隐隐感觉心中一丝桎梏松动，这一次，那玄妙的感觉仿佛即将破冰的春水融融，就要将她整个人包裹。

    但眼下明显不是突破的时候，她只得暂时按耐下来。

    “感谢尊者对我的指点，我已豁然开朗，不过，我也有向您隐瞒了一些事实。”

    吴老板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我是蜘蛛精没错，当初挂干尸吓您，也只是为了将您赶出青城，绝非要杀死你们。”

    江酒宁点头:“我猜到了，从鸿福客栈开始，你就一直暗示我们离开。”

    “是这样，尊者真是心细如发。”吴老板面色变得纠结，“但实际上，那九个人不是我杀的。”

    “啊？！”江酒宁听到这里，瞬间不淡定了。

    “还有店里那个小伙计，也不是我杀的，他的确是被吓死的。”

    吴老板解释道，“那九个人，我本来打算抓来吓唬一番，结果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我离开后没多久死了。

    没办法，我只能坐实这个罪名，反正也能在青城起到威慑的作用，让众人不敢当负心汉。”

    “……”江酒宁无语，“可是你也没说他们是因为负心死了，青城的百姓都以为是妖怪看上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算采补呢。”

    “咳咳。”吴老板尴尬一笑，“怪我没考虑周到。”

    “那你搞这些镜阵又是做什么？”江酒宁皱了皱眉，“你说他们不是你杀的，那你把他们关在哪里了？我的朋友不会也出事了吧？！”

    “我之所以抓您的朋友，是因为感觉不公，想当面质问您，但我灵力低微，不能与您正面对抗，才弄了这镜阵。

    这镜子还是我花了大价钱从玄天宗的修士手中弄来的呢。

    至于您的朋友，我可不敢关在上次那个地方了，他们就在这洞穴里。”

    吴老板侧开了身子，打了个响指，光芒彻底照亮整个洞穴。

    然而，洞穴里除了那两个小童，空空如也。

    连师无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江酒宁愤怒地看向吴老板。

    吴老板收到江酒宁的怒视后瞬间懵了:“尊者别杀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江酒宁一把掐住了吴老板略有些肥胖的脖颈道:“我看这几年你是过得太舒服了，连合体期修士都敢戏耍了。

    说!你到底把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吴老板在听到合体期这三个字时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尊者饶命，我真的没动手脚，这镜子除了我，就只有当初卖镜子的修士知道了。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她暗中捣鬼!”

    “什么修士？长什么样子？！”江酒宁缩紧了指骨。

    那吴老板脸上瞬间青筋暴突:“额……额”

    “放开老板!”

    突然，那洞穴里的小孩冲了出来，用力掰扯着江酒宁的手臂。

    凡人小孩的力度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挠痒痒，但江酒宁低头一看，却有些惊讶了。

    因为这两个小孩长得很像画面里的赵铁柱。

    简直是如出一辙。

    当初没见到赵铁柱之前，江酒宁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如今在画面中看见了赵铁柱的模样，便瞬间将这两个小孩与他的长相联系在一起。

    难道，这就是小姐和那赵铁柱的孩子?!

    一个连仇人的孩子都收养的妖，怎么都算不上坏。

    那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了。

    江酒宁松开了手，吴老板瞬间恢复正常，大口大口吸着空气。

    “咳……咳”

    “爹……不，老板，您没事吧？”

    两个小童瞬间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吴老板心有余悸地看向江酒宁，“尊者实在抱歉，我不知道那名修士的名字，但我知道，她生得玉雪可爱，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唇角弯弯。

    最显眼的是，她喜欢穿鹅黄色的裙子，她来我店里，买的都是鹅黄的衣裙。

    还有，还有，她身边跟着一个无比高大的男人，大概有一米九五快两米高，那个男人生了一双特别的眼睛，是紫色的。

    而且，那个男人也十分怪异，虽然外表是男人，但行为举止都特别像女子。”

    江酒宁心下一跳，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她蓦地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张画像，凑到了吴老板面前:“你看，这两人是不是长这样。”

    吴老板在看到画像的第一时间就疯狂点头:“对对对，太对了，分毫不差，就是他们!”

    江酒宁紧了紧拳头:“苏杳杳、师无歧，你们真是贼心不死!”

    【宿主，我的确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就在碎玉轩!】

    “简直找死!”江酒宁收了画像，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欧阳妤陌陷入了巨大的挣扎。

    她将江酒宁的话都听到了心里。

    她也想……做那个在权利中心的女子。

    但如果，成为妖尊的代价是杀了江酒宁。

    她，却有些不愿了。

    江酒宁这么好，她值得所有人喜欢，这让她怎么忍心。

    ……

    “你快一点，我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在镜子前面做这种事，那九个男人，还不能满足你吗？”

    沈织念嫌恶地看着将自己几乎剥成精光的苏杳杳。

    她从未见过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

    更加没见过，采阳补阴如此生猛的，简直比邪修还邪修。

    直接就将人吸干了。

    真正意义上的人干。

    “怎么可能满足，那几个不过就是凡人罢了，但这些，可都是修士啊。”

    苏杳杳轻轻抚摸着相恒昕的脸颊，扭动着臀部，眼神暧昧又风骚。

    “我好喜欢这个男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幻想和他双修的场景了。”

    “行行行，你喜欢就好，不过你还是快点吧，要是被江酒宁发现了，我们就不好脱身了。”

    沈织念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但你也是太小看这镜阵了，但凡被小镜子照到的男人，都会被转移到大镜子这里来。

    而且这镜子还有惑人心智的作用，估计在相恒昕梦里，他正在做一场美妙的春梦呢。

    当初我在玄天宗，和叶玉卿做事时，就喜欢在这镜子前面，疯狂又刺激，多美妙。”

    苏杳杳真的搞不懂这师无歧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看了她这么多次风流的场景，居然都无动于衷。

    她很怀疑是师无歧不行。

    真是中看不中用，白长那么高了。

    娘里娘气的，一看就讨厌。

    “呵呵，你开心就好。”

    沈织念不再多说，她转身走向了一旁同样被传送过来的师无歧。

    师无歧的灵魂此刻正在自己的身体里。

    沈织念缓缓抬起手掌，面色冷凝，看向自己昔日的躯壳仿佛看一个必死的蝼蚁。

    只要她把师无歧杀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才是真正的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