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盗笔篇——亡者归来 第32章 孩子，快长大

    果然，等到地面上凑齐了二十四个下跪的恶鬼身影之后，圆台周边的蜡烛便立刻无风自燃了起来。

    大雪飞扬，扑簌簌地落在地上，逐渐显化出了一个身着红白间色藏袍的女人来。

    绿松石与玛瑙制成的各色饰品被穿戴在她的身上，火光摇曳，映衬得她苍白的脸颊竟也显出了一丝血色出来。

    初七的目光落在那道女人的身影上，她的面貌也渐渐与昨晚现身在她房中的那个女性幽灵重叠出来。

    但与这具苍白冰冷的身躯不同，昨夜那道前来寻求她帮助的灵魂虽然极度虚弱，但周身透出来的气质却很是温柔。

    落在初七身上的目光也是柔和带着善意的。

    而圆台上那个身影，则更像是一具被人操纵着的人偶，除了一般无二的面容以外，她们再无一丝相似的地方。

    “嗡达咧都达咧，都咧玛玛，阿优布涅，嘉那不真，咕噜梭哈……”

    在那道女人身影出现之后，圆台上的典仪也就随之开始了，她闭上双眼，双手叠放在心口的位置，带领着二十四恶鬼一起念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

    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后，尽职尽责的仁切才开口解释了起来。

    “他们念诵的似乎是白度母心咒……看起来，像是在祈祷白度母赐予某个存在智慧与生命……emmm，我有一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道惊人响亮的婴啼声便响彻了整座山谷。

    “呜哇——呜哇——”

    听见这道婴啼声，圆台上的女人神情一振，她将双手打开，缓缓高举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狂热又虔诚。

    “快快长大吧，我的孩子！”

    二十四诸鬼亦同声道：“快长大吧！”

    “美丽的孩子！可爱的孩子！快长大吧！”

    二十四诸鬼又同声道：“伟大的神子！健康的神子！快长大吧！”

    随着它们的齐声祷告，天上竟开始下起了红色的雪花！

    灰黑色的大象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它一步步走上高台，长长的鼻子在朝向深邃的夜空长鸣了一声后，便迅速融化成了一滩血水，而后飞向了圆台的后面。

    紧接着，婴儿的啼哭声就变得更加响亮了起来，山谷开始震颤，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存在翻了个身，缓缓地爬了起来——

    是的，一个巨大的婴儿出现在了圆台的后面！

    初七的目力更好，因此，她也看得更加清楚，那只像是婴儿的怪物是由无数具被冻僵了的尸体组成的！

    它有着婴儿的面容，可皮肤却是死人一般的灰白色。

    当它张开嘴哭嚎时，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它口中生长着的无数尖牙利齿！

    它的双手在虚空中挥舞着，双腿用力地蹬着地面，似乎是想要站起来！

    而它裸/露出来的四肢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黑色鳞片，当火光照耀其上时，还会反射出锋利的寒光！

    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看到这副尊容恐怕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吧！？

    但是，当它现身后，山谷中的那些身影却愈加兴奋了起来。

    尤其是站在圆台上的女人身影，她更是直接跪倒了下来，脸上一派狂热。

    “看吧，多么可爱的面容！”

    “看吧，多么锋利的牙齿！”

    “看吧，多么有力的四肢！”

    “看吧，多么健康的孩子！”

    “我的孩子，强大的孩子！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初七扫视着山谷中的一切，很奇怪，她居然没有找到理论上应该存在于此处的张启灵。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放在了那只还在嚎啕大哭的婴儿怪物身上。

    然后，她看见了——张启灵就被困在婴儿怪物的心脏里！

    细细密密的血管牢牢捆住了他，将他呈大字型贴在了怪物有力跳动的心脏上。

    无数吸管似的的锁链钻入了他的皮肉中，它们鼓动着，贪婪地蚕食着张启灵的麒麟血！

    可他的神智仍旧是清醒的。

    他清楚地感知着这份极致的痛苦，只有那双清透的眼始终执着地看着圆台上的女人身影。

    “妈妈……”

    他张开嘴，仅仅依靠本能去呼唤着。

    可从始至终，女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双目痴迷地看着那只巨大的怪物，仿佛只要为了它的诞生，一切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可是——

    “妈妈，小官好疼啊……”

    张启灵难过地垂下了眼。

    ……

    而在初七的身边，有一道旁人无法察觉的灵魂同样满目悲痛。

    “母亲”，所有人这辈子都绕不过去的一个情节。

    她是喜乐，是爱的本质。

    她是悲伤，是痛的源头。

    张启灵曾用了三日静寂来靠近她，又花了无数岁月来理解这个词汇。

    直到现在，他成为了“妈妈”的祭品。

    见证了一切的初七目光闪烁，她摩挲着手中的黑金古刀，眼看着那只婴儿怪物已经快要挣扎着站起来了。

    于是，她便给了吴衺一个眼神。

    ——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