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疯狂往往诞生自疑问（4k）

    圣赫尔忒大图书馆由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数根整齐排列的圆柱将它撑起，其外墙还稀稀落落的覆盖着柔和的藤蔓，缠绕在建筑的各个角落。

    大图书馆入口门廊上方刻有精美的壁画，轻风吹过时，墙上雕塑的细节仿佛栩栩如生，给人以一种庄重而又威严的感觉。

    罗格思撑着手杖，微扶单片眼镜，观摩着门廊上的壁画，在他身侧，穿着各院袍服的圣赫尔忒学员熙熙攘攘的走过。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爱丽丝站在罗格思的身侧，看着他观摩壁刻的模样，颇为好奇地问道。

    “对，准确来说，学校东侧地区我都还没怎么游览过，我们学院的大树图书馆足以满足借阅的需求了，完全没必要特地跑来学校图书馆。”罗格思微微点头，回应着爱丽丝的话语。

    一般而言，每个学院都会设立自己的学院图书馆，而本院生借阅本院图书馆书籍所要交付的学分，远比大图书馆更加便宜。

    希尔米学院对此下发的补助更是五院中最高的，借阅绝大部分书籍的价格都是大图书馆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

    尤其罗格思入校之后，屡屡在竞赛中拔高希尔米学院的整体成绩，每次竞赛过后的一段时间内，大树图书馆的借阅价格甚至能比学校图书馆的五分之一还低。

    “我们进去吧。”罗格思观摩少许，便抬起手杖迈开脚步，同身旁的爱丽丝说道。

    馆顶是一片巨大的玻璃穹顶，当太阳的光芒照射过来时，反射出美丽而奇幻的光谱，让整个大厅充满了明亮的氛围。

    厅内铺满了细腻精致的地毯，散发着古籍的微弱气息萦绕鼻尖。

    高大宏伟的柱子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石制书架一望无际，排列间仿佛画出了一条条无尽的长廊。

    爱丽丝陪在罗格思身旁，她望着罗格思扫视书架上摆放着的各式书籍，有厚重的皮革封面，也有古老的卷轴。

    当罗格思拿起一本书名以鎏金字体撰就的书卷，抚摸书页上的纹理缓缓展开阅读时，她也只是静默而专注地看着，如罗格思研读一般用心。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罗格思观看少会儿，侧眸瞥向爱丽丝，出言问道。

    “没有，只是后来很少能见到你这幅模样。”爱丽丝噙着笑意缓缓摇头，轻声回道：

    “我记得在斯卡洛大集新建起书屋时，你兴奋地拉我过去之后的样子，和现在很像很像。

    “只是比较当初，伱变得安静了些，眼中也藏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噢，对了，还长高了不少，当时我们差不多高，不像现在你都高出我半指多了，那时好像是到这里的样子……”

    她说到一半，便伸手比划起了几年前两人的高度，看的罗格思不禁莞尔。

    “当时我以为每一座图书馆或者书屋中的书籍都是完全不同的，想起来还傻的好笑，不过书这种东西真的是让我天生不由喜爱。”

    罗格思将解释基础元素论的书卷合起，放回到书架之上，颇为感慨地说道。

    前世的他就很喜欢书，哪怕今生没有觉醒记忆之前，依然将这个喜好完完本本地带了过来。

    不过他只喜欢看自己想看的，还做不到一视同仁的去爱所有书籍的地步，这也导致了他的父母很不喜欢他去不停翻阅“杂书”，最后甚至为了他的功课能正常展开，对他做了不少这方面的限制。

    这也是多年前他在听说大集开办书屋后，会迫不及待地拉着爱丽丝跑去的根本原因。

    “不继续看了吗？”爱丽丝看着罗格思的动作，轻语道。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本书我其实在大树图书馆中已经看过了，只是那本的装订和这本不一样，我猜这一本很可能是原典或者原典的拓印。

    “不过内容总是一样的，我只想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没再去翻看的必要了。”罗格思稍加解释一遍，继续言道：“而且也该做正事了。”

    “那做完正事之后，要继续来逛一逛吗？大图书馆的壁龛里放着不少原典，很可能是我们院里图书馆中没有的。”爱丽丝双手背后，热情地提议道。

    “壁龛中的书好像没办法带离大图书馆，而且借阅分会特别贵吧？”罗格思稍一沉吟后说道。

    “我来付。”爱丽丝即刻回道。

    “那就没问题了。”罗格思很是干脆地颔首。

    不过他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思考着最近的“正事”属实有点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都彻底办完。

    此次他与爱丽丝前来大图书馆的原因，便是去找还未成为失序渊圣子的萨克雷森，看看爱丽丝对此能不能有更多的察觉。

    萨克雷森作为莫洛斯特院学员，与他的同院生一样，院设图书馆根本没办法完全满足他的借阅需求。

    在很多时候，莫洛斯特院的学员会先在大图书馆中找到需要的书籍，列好名单后回到本院图书馆中，将便宜不了太多的本院藏书借好，再回大图书馆来借阅本院图书馆中没有的书籍。

    所以大图书馆里，来往最多的是莫洛斯特院的学员，罗格思所在的希尔米学院中的学员，则基本不见人影。

    在大厅的角落，有一排长桌，覆盖着古老而华丽的绒布桌布，桌上放置着羽毛笔、墨水瓶和草稿纸，供学员们当做自习区域使用。

    罗格思与爱丽丝来到此处时，也刻意放轻了脚步，没再肆意谈话，防止扰到正在伏案研习的学员们。

    于爱丽丝的提示下，他们有意识的朝着这处角落中的角落走去。

    一位有着棕灰发色的少年正专注地阅读着，他坐在一把古朴的橡木椅上，翻动着卷轴和书籍，似乎在寻找着某种知识的线索。

    “萨克雷森同学？”罗格思屈指轻敲桌沿，同时为这张处于角落的自习桌周围升起一道隔音屏障，试探性地出声问道。

    “啊，是我。”萨克雷森下意识做出回应，待他缓缓抬头，望见罗格思时先是一怔，再看到罗格思身旁的圣女时更是直接愣神。

    罗格思也未催促，只是静等对方回神，同时也在微不可查地打量着对方。

    萨克雷森的长相还算秀气，浑身散着一股书卷气，罗格思觉得对方如若能再添一副厚重眼镜，肯定可以更加和谐地凸显对方身上的气质。

    对方出生在西境的偏远乡下，五岁时突然被一位男爵找回，将其认定为男爵遗失多年的血脉。

    享受过三年的贵族教育后，那位男爵又突然发现萨克雷森的出现完全是别人的阴谋误导，致使他认错了。

    随后不过一月，原本的血脉回归家族，萨克雷森未被抛弃，也有着远超仆从的待遇，只是会经常遭到原少爷的殴打辱骂，但男爵对此也并未插手制止。

    当他凭借自己的才能与努力，终于化解了原少爷对他的欺凌，并与他成为挚友，且重新享受到男爵的亲近时，他所在的家族又被两个子爵的争斗所牵连。

    一系列的苦难过后，那个男爵与原少爷，甚至男爵领导的家族都被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尸骨都未留下。

    类似的起起伏伏充斥在萨克雷森的人生里，希望与绝望交织，黎明与暗夜反复，直至他收到圣赫尔忒的通知书，才结束了跌宕的路途。

    罗格思结合对方的人生经历，再回看对方的姿态与气质，突然只觉有股莫名的怪异感。

    “圣女，首席，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萨克雷森回神后连忙站起，抚胸倾身行礼。

    “坐，我们慢慢聊。”罗格思示意萨克雷森落座，随即同爱丽丝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成立罗格思俱乐部的初衷就是为了解决同学们的困难，为同学提供应当享受的便利。

    “近期你频繁地取用学分，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

    在出言解释时，罗格思的眸光扫过萨克雷森身前诸多书籍中一本颇为古朴的大部头，其名为《众神时代考究》。

    “我没遇到任何麻烦，谢谢您的关心。”萨克雷森抬手挠头，干笑着回道。

    然而在他回复之后，却发现罗格思与爱丽丝都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依旧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两位还有其他的问题吗？”萨克雷森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想问，近期你频繁地取用学分，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罗格思微微蹙眉，将方才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回答，我没遇到任何麻烦……”萨克雷森说话时，看着罗格思怪异的目光，与圣女的凝神与沉默，突然感觉当前的氛围有些莫名诡异。

    “真的没有遇到麻烦吗？”罗格思抬手抚在额角，眸光毫不遮掩的扫视着萨克雷森。

    萨克雷森刚想第三次回答，却突然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间目光呆愣而迷茫地看着罗格思。

    片刻过后，他猛然醒神，不自觉地想要再次站起身来，但硬生生地绷紧了身体，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语调低沉而缓慢地主动出言道：

    “请问，我刚才回答了几次您的提问，回答了几次我没遇到任何麻烦？”

    罗格思闻听问话，神色中带着浓浓的奇怪，缓缓向对方竖起两根手指。

    “那为什么您刚才要重复问……”萨克雷森讲话时声音愈发微小，眼睛逐渐睁大，难以置信道：

    “您是说，我刚才回答了您的提问？这是我的第三次回答，不对，也可能是第二次，但又是哪个第二次……”

    喃喃自语时，他的手指插在发间，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脑壳，回想着方才的场景。

    他想过罗格思有可能是在戏耍他，但一看罗格思身旁的圣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哪怕在传言中圣女被罗格思蛊惑了，但长期以来与圣女的相处中，诸多学员都能断定除开学分政策的制定，圣女的高尚品质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众神的荣光照耀天空，众神的试炼布满大地，众神的箴言必然践行……”罗格思翻看着《众神时代考究》，念诵着描述神话时代的内容。

    萨克雷森见此再次怔然，他完全不知道罗格思是在什么时候将《众神时代考究》拿过去的，他所感知的时空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丝他所不知道的裂隙。

    而罗格思瞄见对方的反应后很是满意，方才他用了一把【无知特典】与【时停特典】，且【无知特典】还是被他与爱丽丝的双层【启迪特典】及爱丽丝特有的【隐匿特典】所加持过的。

    “如果是万神殿中供奉的诸神还好，他们的赐福往往都是无害的，但像无底坑与失序渊里的众神就糟多了，尤其是失序渊，你甚至无法判断对方降下的究竟是赐福还是诅咒。”

    罗格思将《众神时代考究》推回萨克雷森面前，然而萨克雷森对此只有沉默，他本想出言询问罗格思为什么突然翻书阅读起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又恐牵扯到自身的秘密，便强行忍了下来。

    “雷萨同学？你还好吗？”爱丽丝抬手在萨克雷森眼前轻晃，语气关心地问道。

    “圣女大人，我叫……”萨克雷森本想纠正自己的名讳，却突然间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萨克雷森同学，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找时间前往治愈所，这对你应当会有好处。”爱丽丝五指大张，向对方释放着治愈的光辉：

    “我的护神特典只能暂时稳定心神，唯有专业的导师才能真正对你有所帮助，下次再遇到此类麻烦时，我不一定能如此帮你。

    “这不只是为你好，也能减少你周遭同学们的烦恼。”

    爱丽丝的话语飘荡在萨克雷森的耳旁，他很想问为什么去往治愈所会减少他周遭同学们的烦恼？圣女又为什么会表露出一副她好像就是为自己麻烦而来的态度？

    光辉散去，罗格思屈指轻敲桌面，试图呼唤着愣神的萨克雷森，以适才初见般的语气说道：

    “晨安，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