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伯爵，保重

    听见狐狸夫人的发问，反而让雷纳德意外的一惊。

    “这难道还不明白吗各位？虽然从刚才起我一句话都没说，但其实我已经把计划的全程都记下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让小伯爵冒这个风险呢？只要我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吃个饭，跳个舞，八点的时候往威士忌纯酿里投毒，然后万事大吉，皆大欢喜！难道不好吗？”

    话音落地，就像是将一块笨重的石头扔进了无底洞当中。

    唯有微乎其微的回音缭绕，不见任何的反馈。

    一双双眼睛大概在雷纳德那张兴奋的表情上停留了半分钟的时间，最后只有沃尔佩菈夫人耸着肩膀敷衍的冷笑了一声。“哈”随后也和其它的来宾一样将目光最后落在了凯撒的身上。

    “已经不早了，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时间久了一定会让某些人起疑的。”沃尔佩菈夫人说着，沿着圆桌走出了两步，拿过桌上的红酒为在场的每个人斟满了对应数量的酒杯。“恐怕在明日的宴会结束之前......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再见面就得在刑场了。”

    说着，沃尔佩菈一边将酒杯分给每一个人，一边又忍不住捂着嘴发笑。

    “现在，我们全都死定了，不过说不定可以吊死在同一根绳子上，记得行刑的当天要少喝点水，所以趁现在脑袋还连在脖子上，让我们最后来干一杯。”

    当安德烈亚先生结过酒杯时也随之憨厚的发笑几声，对着凯撒说道。

    “请您理解，亲爱的伯爵，我们一起趟了浑水，总不能到最后还有一人的靴子是干净的，当您顺利完成自己的环节时，这里每个人的罪名才会确确实实的落在头顶，相信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您想出更好的对策出来。”

    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如果凯撒攻破不了混入会场并下毒的难题，那么这场谋杀根本不会完成，更不会有人背负刺杀的罪名。其它几人便也会从此抛弃与凯撒的合作，退而求其次，追求其它谋取利益的方式。

    这边话刚一说完，珍妮弗女士也低头晃悠了几下刚接过手的酒杯，看着酒水摇晃泛起涟漪，心中的担忧还没有就此退去。“我们这边会见机行事，在宴会期间尽可能提供帮助，但关键还是要看伯爵您，我目前实在想不到任何帮您入场的办法。”

    那只凶巴巴的母猞猁面露出紧张和不安的神色，显然她还有太多顾虑没有说出口，但同时也清楚自己并不能长时间的在教廷那边处于失踪的状态，商讨能够进行到这般地步已经远远超出了原计划的预期。

    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的对凯撒叮嘱道。

    “届时每个人都会佩戴面具，看似情形对我们有利，实则也让危险无处不在，胡安·波吉亚会老老实实待在二楼只是我们目前的猜测而已，他也有可能也会佩戴面具混在主会场的区域内，如果到时候毒酒的计划行不通了......”

    听出来了珍妮弗女士话里的担忧，凯撒片刻的迟疑过后选择深呼吸来缓解压力，强行让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代表自信的微笑。

    “相信我吧，就算是原计划不奏效，无论如何我也会赶在胡安·波吉亚完成求婚之前把他亲手除掉，这不仅仅是为了教宗国，更是为了我自己......”咬着牙根说完，，在内心的挣扎过后，男孩脸上的笑意变得从容了许多。

    这其实也便是几人会同意与凯撒合作的关键原因。

    不仅是因为凯撒已经用种种向大家族挑衅的行为证明了自己不怕死的精神，更是清楚凯撒与胡安之间有着根本无法和解的矛盾。纵观整个教宗国，貌似也只有凯撒这位选手把自己胡闹到了完全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的地步。

    不知不觉之间，雷纳德也步步走近了过来，从沃尔佩菈夫人的手里接过新一杯的红酒，完全忽略了刚不久令他尴尬的情景，用他的另一只手在凯撒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给予安慰，随后熟练的对着众人高举酒杯，高声的欢呼道。

    “朋友们，敬即将到来的死亡！”

    一句话说出口来，很快便让其它几人手中的酒杯跟着举起，并随即在清脆的碰撞声中默契的一同说道——“敬死亡。”相聚的时光也到此结束，安德烈亚先生与珍妮弗女士在欠身行礼过后便转身开门离开。

    说到底也只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其中不包含其余更多的情感。

    只有凯撒最熟悉的沃尔佩菈夫人在离开前逗留了片刻，依旧是那幅眯着眼睛，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坏笑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凯撒的眼睛，偶尔渐渐的倾斜惨白的面庞，像是要最后记住男孩的脸似的。

    但凯撒对于这条母狐狸的品性再熟悉不过，对方的视线只让自己不寒而栗。

    “怎么了夫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凯撒试探性的问着，而见到对方迈开脚步向着自己身姿暧昧的贴近过来之时则更是被吓得一惊，本能的想要去躲，但没想到那位狐狸夫人却反常的没有任何出格又诡异的举动。

    只是伸手遍布鱼鳞病的双手将男孩右手的手指牵起。

    接着，沃尔佩菈夫人脸上的笑意变得温柔了许多，不再带有那一丝病态和诡诞。

    也没有令人猜不透的谜语，只有一句轻描淡写。

    “伯爵，保重。”

    说完还不等凯撒回应些什么，那狐狸笑嘻嘻的松开手转身便走，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方厅的大门，那女孩子枯瘦的背影看着令人感到可怜，如果不考虑古怪的性格以及令人难以接受的家族传统和病症的话，大概也只是和凯撒年纪相仿的普通孩子而已。

    望着背影离开，凯撒也想不清楚那句告别的话究竟是客套还是发自真心的祝愿。

    很快室内便只剩下了他和雷纳德两人，

    还有那张圆桌，以及那张会场的平面图......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方厅内没有可以让人看到户外景象的窗户，但却能够听见市中心的钟声贯穿了城市的上空，隐约的传入进凯撒的耳朵里。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黄昏也已然成为过去式，直到夜晚大概快要降临。

    只知道进入方厅更换蜡烛的仆人来回进出不下十次，凯撒始终盯着那张片面图，只有时而的沉思让他的双眼紧闭。观察着平面图上标记出的每一扇窗，每一扇门，每一处有可能藏身或是避开卫兵视线的角落。

    不断的在脑海中提出新的可能，但又不断将这些可能逐一否定。

    对于自己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马上便是自己妹妹要与瓦尔京的皇帝订婚的日子，马上便是自己大限将至的日子，凯撒越想越焦急，脑袋上的汗珠一滴又一滴的落下，他可没有等到胡安成为亲王乃至教皇之后搬去国外暂时避避风头的选择。

    自己的身体早在被那个罗姆人遭成的贯穿伤中被宣判了死刑，神明决定给自己最后回光返照的时间可不是用来为了享受人生美好的。

    必须要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杀死胡安，杀死那只伯劳鸟，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博得最后一丝的希望，最后最后的希望。

    在凯撒这边冥思苦想的期间，作为好兄弟的雷纳德也始终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尽管他的脑袋里也在尽可能的思考着解决方案，但除了连连恼火的叹息外根本说不出来半个有意义的提案出来。

    唯一的作用只剩下了陪伴凯撒，甚至忍痛割爱的放弃了晚间陪小茱莉娅出去散步的时间，选择留在枯燥乏味的方厅内，几瓶红酒都被他喝了个精光也没有出现任何的进展。

    雷纳德为了做到不打扰凯撒的思考，翘着腿坐在圆桌的对面，手中晃悠着已经空掉的红酒瓶又不甘心的用眼睛从瓶口向内看去，可任由他如何去做都无法让困在瓶底的那几滴红酒倒在他的舌尖。

    最后恼火的放弃时再无顾不上太多，直接粗暴的将空酒瓶落在了桌面。

    一声较大的响动也让苦恼的凯撒从杂乱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抬眼看向雷纳德百无聊赖的坐姿，听着那家伙摆手说道。

    “听我一句劝小伯爵，你这样蹲大牢式的思考只会让你聪明的小脑瓜越来越笨，你应该换一换思维，和人聊聊天或是出去吹吹风，说不定问题的答案就藏在意想不到的灵感里。”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本以为能够更早的获取宴会的情报，却没想到白狼夫人的保密工作做到了这种地步，明天就是圣诞宴会，我担心......”凯撒倾述着自己的焦虑，他不敢走出方厅去看外面的时间。

    担心一切会来不及，担心自己直到最后也想不出混入会场的方法。

    但凯撒用力眨了眨眼睛，望着雷纳德那幅高昂着下颚很是欠揍的嘴脸，却又是在确确实实担心着自己的表情过后......男孩还是苦闷的叹了一口长气。

    “或许你是对的雷纳德，你想聊什么，随便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