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病情

    “教皇陛下？您还有什么事要说明吗？”凯撒一本正经地问着对方，以为是自己这位一直沉默着的老爹终于要对自己发起火来了。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男孩猛然间发现教皇并非是在盯着自己看，而是单纯只是无比痛苦地注视着前方，眼中并无任何的焦点。

    “教皇陛下……？”

    凯撒将剑抬起收回到腰间的剑鞘，身子本能地向前倾斜，似乎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您还好吗？教皇陛下，您看起来脸色很糟糕。”问候的语气中尽可能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努力地装作自己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但脚步已经忍不住向着教皇的方向慢慢靠近过去。

    上方席位隔间内的贵族们也都纷纷察觉到了异样，将目光疑惑地投射而来。

    记忆中，教皇身体不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妹妹克洛希娅被强行带去瓦尔京帝国之后，在圣母大教堂内就已经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情。

    凯撒心里想着，不是为了关心教皇的安危，只是类似的事情重演会让自己感到不适而已。

    但就在下一秒。

    见到教皇颤抖的嘴角控制不住泛出白沫，呼吸越发的沉重，好似只有呼出来的气却不见吸进去的空气，面容狰狞得像是在于看不见的敌人做着生死的争斗。

    手中的权杖像是逃兵，率先从教皇的手中脱落。

    倒在了阶梯的同时发出闷响，又翻滚着掉落进边缘外的无底深坑当中。

    教皇的手紧紧抓住他胸口处的衣料，指间用力地撕扯，像是在试图抓住那剧烈的疼痛感，某种强大的意志让他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

    但很快那无形的病魔便证明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彻底压垮了教皇年迈的身体。

    见得老人的双眼忽然又睁大了一倍，脚下晃悠的想要找回平衡却踩住了长袍的一角。

    直到身体向着一边倾斜倒下，被重力拉扯着即将掉落到通天塔下方如同深渊般的深坑当中，眼前最后一丝的光亮也要被病魔吞噬殆尽之际。

    那倔强的老男人仍是未吭一声，明明凯撒就在身边的不远处也未对自己这亲生的儿子请求帮助。

    只不过男孩朝着他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依然急促地响起。

    “教皇！？”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罗德里克教皇的身体不佳，某种难以被根治的病症正在无时无刻侵蚀着他的身体。

    不然波吉亚家族与科隆纳两大家族也不可能将选取下一任教皇候选人的事情如此着急地提上日程。

    只是所有人不曾设想，教皇的病已经如此的严重。

    又或者说教皇早在几年前就不适合再继续工作下去，一直在隐瞒着自己的病情，一直在苦苦地支撑。

    但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光芒在那位教宗国至高领袖的眼中渐渐消失，虽然身体好似被什么人及时扯住停止了下坠。

    但耳边那些恼人的争吵和议论声音再次地席卷而来。

    吵着，闹着，这帮议员们在接连遭受突发状况的袭击过后也都尽数快要崩溃，一个个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

    不过罗德里克教皇似乎在完全失去意识之时渐渐释怀了混乱的局面。

    让他们随意地争吵吧。

    反正那些将是这场漫长无比的会议最后发出的声音。

    而后终于迎来了适宜休息的宁静，静得无声，静的漆黑，静的冰冷。

    通天塔内的会议随之落下了帷幕。

    与此同时，远在翡冷翠城市的另一边。

    匈雅提的庄园已经不再像是刚刚到手时的那般破败，不光是建筑的本体被整体地翻修完毕。

    无论是墙壁还是窗户都全部焕然一新，站在房檐上的石像鬼雕塑重新散发出它的威风，就连庭院当中荒废破裂的花坛和石板路面都被拆去重新铺设。

    与曾经不久前那个阴森诡异的建筑相比，接近完工之后的成果看起来明亮了许多。

    原本昏暗的墙壁都被重新换上了崭新的壁纸，墙上的石雕和浮雕也都被重新磨光，展现出了最原本的光泽。

    还在保证稳固的前提下躲在走廊内敲出了几扇透光的窗户，既让空气得以流通，又让充足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

    来把那些游荡已久的鬼影从这地方驱赶出去。

    但唯独还有一个房间保持着漆黑无比的样子，那就是雷纳德·美第奇的室内小酒馆。

    那个已经好久没有产生欢声笑语，以及没有让任何一位随地呕吐的酒鬼们光顾的房间。

    自从凯撒面临的危机越发地严重起来，雷纳德也识相地再也没有把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召集到这里，喝得昏天黑地。

    不过考虑到凯撒的状况只是他选择戒酒的一方面原因，而另一方面……

    看似平平无奇的下午，室内小酒馆的门“吱呀呀”的开了一条缝隙，让外面的光线照射了进来，照亮了空旷一部分的空间，看清那些落灰的座椅还有最深处沉默着的吧台。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体格健壮的雷纳德本人。

    他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脑后，显得十分自然又随意，大概是刚刚洗漱过后，只是下巴铁青色的胡渣还没有来得及清理便匆忙跑到了这里。

    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睡袍，脚踩着棉布的拖鞋。

    毛茸茸的袍子敞开着怀，里面除了一条新换的短裤以外完全赤裸，暴露着标致的两排腹肌，以及“性感”的胸肌和胸毛。

    但向来都将酒吧视为自己家的雷纳德，如今却表现得异常谨慎，他尽力地压低自己十分明显的身姿。

    站在门外左顾右盼的好长一段时间才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进门，躲进了黑暗里又以出奇的反应回身将门关严。

    “我忍不了了……我一分钟也忍不了了！我发誓我没有酒瘾，我只是需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雷纳德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像是在拼了命地想要说服自己一些什么。

    “我只是需要喝上一小口就能更有动力地迎接新一天的生活。”雷纳德耸着肩膀突然笑了几声，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开脱理由。

    “没错，就是这样，我没有酒瘾，从来没有用酒精来逃避什么，我想喝就能喝，我想戒就能戒掉！”

    雷纳德仅凭借着记忆，大幅度跨出几步来到吧台前，熟悉地翻身进吧台开始四处翻箱倒柜地摸索起来。

    “拜托拜托雷纳德，你应该留下了点什么的，这里不可能连一瓶酒都不剩了，好好想你都藏在了哪里，我需要立刻，马上，现在就……！”

    自言自语的声音未落，突然从黑暗的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女孩清亮的嗓音。

    “别费劲了，那里已经空了。”

    突然的声音吓得雷纳德浑身一激灵，猛然间抬起的头撞在了吧台的隔板上，“砰”的一声巨响疼得他连连倒吸凉气。

    狼狈的站起身，朝着声音来源十分困惑地望去时，只见到黑暗当中悄悄地亮起了一盏蜡烛。

    而烛光照亮了一位坐在角落桌台旁的银发少女。

    微笑着的伊洛娜“看”向正在发懵的雷纳德，女孩的双眼部位被绷带一层又一层地缠绕着，让那深蓝色的眼眸再也不复。

    银色的发丝也由于未经修剪又变回了曾经的长度，看起来柔软而顺长，轻轻拂过女孩的面庞与肩膀。

    或许是长时间的昏迷以及缺乏曾经作为鸦群的训练。

    伊洛娜皮肤的肉感显得柔软了许多，身材也变得纤细娇弱，清秀的面庞依旧像雪般白皙细嫩，楚楚可怜的样子，在烛光下很是美丽动人。

    而此刻的雷纳德也逐渐缓过神来，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着自己没有看错些什么。

    “你一直待在这里？不觉得黑吗？”

    雷纳德很不自在地尬笑了一声，随口问着，很难得见到这家伙不好意思的模样。而面对这个问题的伊洛娜则是缓缓抬起自己同样绑着绷带的手来，在自己的眼眶边轻轻敲了一下脸蛋。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这盏蜡烛是为你而点的。”

    看着伊洛娜眼睛上的绷带，雷纳德想要闲聊下去的话欲言又止。

    自从几天前在地牢中的事情过后，这位银发的鸦群姑娘虽然破解了黄金的咒语，但同时的代价便是永远的失去了她仅剩的右眼……

    恐怕那些绷带将会紧紧跟随她的后半生，同时失去的，还有身边每个人的面容以及美好的光明。

    可就当雷纳德的视线朝着旁边伊洛娜旁边的桌台上瞄了一眼过后，竟然看见了一个空酒瓶以及一杯刚被调好的水果酒。

    瞬时间一股气顶到了嗓子眼，但碍于现在的伊洛娜是伤员，又不得不压低自己发问的声音。

    “你拿了我最后的酒，就为了调一杯这个……额……这个奇怪的饮品？？”

    雷纳德看着酒杯里那颗随着酒水上下漂浮的红樱桃，心疼的同时又不禁分泌着唾液，馋得他喉咙发痒，脚步忍不住地靠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