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趣的理论

    但很快，胡安就意识到自己仿佛只是从一个圈套中走入了另一个圈套里，听得两侧高墙上的脚步声琐碎不断。

    像是有好几个小孩子始终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跟着自己。

    几乎每一次的转角都能看见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封住的方向，满满当当的麻袋，破烂的箱子，废弃的机器，又或是大堆散发恶臭的垃圾，仿佛自己每一次的转弯都在外人的控制当中，可紧贴着头皮擦过的魔法也迫使着胡安不得不继续逃窜下去。

    就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根本无法停下逃跑，突然胡安将自己敏锐的眼神向着一侧的高墙上方瞄去，见到一个顶着乱糟糟黄头发的“小子”正朝着他以笑脸打着招呼，胡安自然是不认识黄兔子，但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误入了对方的地盘。

    “妈的！！！妈的！！！”

    一遍遍的臭骂着，一次次的被迫转弯。

    巷子里的冷风像是刀子般无情，宛进男孩身上的伤口誓要挖下血肉才肯罢休。

    说不清具体跑出去了多远，说不清被追了多长的时间，直到最后胡安的视线中才出现了一片好似较为宽敞的区域，一片漆黑无比，没有任何灯光亮起的区域，胡安心想着或许到了那地方就能有机会隐蔽起身形，不由得心生起希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而就当胡安即将冲入那片黑暗之际。

    突然却听得来自身边两侧传出小孩子清脆的声音。

    “就现在，拉！”

    已经来不及任何的反应，一根突然升起的绊索正正好好出现在胡安抬起的脚背上，无法被避免，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平衡，像是失控的车辆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带着所有的惯性和冲击，整个人都快要在空中调转身形。

    试图伸出双臂找到一些能够支撑的力量，但早已负伤累累的手臂哪还有成为支点。

    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迎着自己眼前而来，自己最先着地的手臂也以手肘的位置向着错误的方向曲折，接着重重的摔倒，发出苦痛的闷响，这一次已经让胡安的身体到达了极限，再想站起身来便已经成为奢望。

    唯有不甘和愤怒依旧萦绕在身体的血脉中，倔强的向着黑暗里抬起满是淤青的手臂爬行，每一次的挪动都能听得到骨头的震颤，仿佛整个身体都在分崩离析，走向瓦解的边缘。

    每一次的爬行都会让腰间皮囊里的飞刀掉落出来，像是自身的斗志也在“流血”不止。

    身前是散发恶臭的黑暗，身后则是小皮靴轻轻点地的声响。

    荧光的魔法从胡安的身后延展开来，刹那间，无数的泛着幽幽绿色的光点从大地之上铺展，犹如于地表中起舞的萤火虫将这片地区完全照亮，不留任何阴影的死角。

    也就在魔法将此处“占领”的同一时间。

    胡安绝望的仰起头来，发现这地方哪里有什么出路，不过只是被片被四周建筑环绕的垃圾场罢了，自己的身上满是血污和腐烂的淤泥，四周望去也皆是恶臭无比的各种各样的垃圾，这里除了自己跑进来的小巷以外便再无任何的出口，唯有鸟儿才能从高空中飞离出去。

    而当男孩翻转身体，看向来时路的那一刻。

    见到哈蒂小姐双手抱肩堵住了他最后的退路，魔法的荧光照在少女虽带着微笑却透露不出半点友善的面容上，伸出一只手来揉捏着自己自然垂下的一缕发丝，将用花粉染出了黑抹去，露出她原本金灿灿的发色。

    “我知道你焦虑时总会有咬指甲的习惯，胡安殿下，但我希望现在的情况下你可以做到尽可能的克制，因为会比较恶心。”说着，几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子从垃圾堆里窜出，每一个都是灰头土脸满身的破布，也不敢在此多久的逗留。

    纷纷钻到了哈蒂小姐的后方，顺着巷子跑开了这里。

    就留下哈蒂小姐与胡安·波吉亚的对峙。

    等待最后一位外人退场，哈蒂小姐便也再次让散发七彩斑斓光芒的魔法聚集在手指尖对准倒地的胡安，这一次，任由胡安多大的能耐也恐怕再也没有办法躲开，只能眼看着致命的华彩愈发的明亮，胡安的瞳孔也本能的颤栗了起来。

    “等一下哈蒂！那个人被送去了西北边的皮埃蒙特区，就在拉格朗齐修道院！你在那里绝对可以找到那个背叛你哥哥的骑士长，我发誓！”情急之下，胡安只得将格里福内骑士长的行踪暴露了出来，而坦率的回答也让那位小姐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许。

    哈蒂小姐冷冷的笑了一声。

    “很好，我的殿下，那么让我们来进行下一个问题吧。”哈蒂悠闲的甩动起手指，那道蓄势而发的华彩也跟着在空中划出了几道完美的圆圈，随后少女清了清嗓子，对着地面上狼狈的胡安轻声说道。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很有趣的理论，胡安殿下，圣经记录过古代的先知为神的子民们开辟汪洋，通往新的世界，也曾记录过作为神之子的圣人可以做到水上行走，以血化酒分享给予他的信徒，以加强信徒与圣人们的紧密联系。”

    哈蒂小姐自顾自的说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而胡安这次却反常的好像听懂了少女口中的谜语，神情再度变得极其紧张，冷汗直冒，又故作镇定的催促了一声。

    “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哈蒂！”

    愤怒的质问脱口而出，而哈蒂却完全不予理会，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轻声说着。

    “虽然只是圣经故事而已，但听闻有些不入流的炼金学说认为......圣人的血脉并非存在着特定的魔法天赋，而是会与绝大多数的自然魔力元素相斥，只要经过特殊的提纯冶炼手法，就能由此研发出禁魔的手段，并非像圣水那般针对已经释放出来的魔法。”

    说到这里，哈蒂小姐闲庭信步的走到胡安的身侧，像是欠身行礼般弯下腰来，歪着脑袋微微笑着。

    “而是针对魔法师本人的禁锢。”

    说完这些只见胡安的脸色已经完全煞白，仿佛身体上的所有疼痛与此刻的恐惧相比都根本无足轻重，就连呼吸都变成了自主意识的控制，让胸口的起伏变得极其不自然，眼球在眼眶里胡乱的转着，唯独不敢直视哈蒂小姐的视线。

    随后又听见哈蒂终于说到了问题的关键部分。

    “几年来，你通过走私的链条打通了教宗国上上下下每一处的人脉，整支圣殿骑士团都是你的人，整个看管圣女的门徒会也是胡安殿下您的人，想要采到圣人的血对你来说简直轻轻松松，更何况你的身边还有一位异乡的奇才，一位仿佛天生的炼金术师。”

    哈蒂小姐说着，似乎不愿意尽快结束这场对于胡安而言的折磨，又慢悠悠的绕着男孩的身体转起圈来，手指上聚集的华丽光彩也在同时挥舞出各类耀眼的图案。

    “那个罗姆人着实古怪，没有任何的底细可查，曾经也只在几个海岸的渔村露个面，就好像那家伙是从海里走上来的......不过我查清了你们两个一直以来都在研究着传说中的禁魔药，难道......是准备用来对付我的吗？胡安殿下，如果真是如此，还真是小女子的荣幸。”

    说着笑着，知道无论是教廷还是科隆纳的人马都不可能轻易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哈蒂小姐更是完全不在乎胡安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阴沉，要比这个垃圾场所有的阴影都要更加的沉重。

    “不......哈蒂，你并不理解......”胡安咬牙切齿的小声说着，刚要继续解释些什么时又被哈蒂小姐所打断。“我不理解什么？如你所计划的那样，现在我的叔叔和哥哥都死了，整个奥尔西尼家最正统的血脉只剩下了我一人，还有我那已经逃到瓦尔京去的傻弟弟。”

    说起加仑，那个惹了大祸将整个卡尔流城推向覆灭深渊的罪人，哈蒂小姐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是好奇一件事情，是因为禁魔的技术还不成熟，还是因为殿下您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让我心甘情愿的......喝下你为我精心酿造的毒药？”

    猜测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筋疲力尽浑身带伤的胡安以超出常人的毅力撑起身来，那暴躁的劲头再次复发，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令这份怒火变本加剧，牵强的想要起身，同时将自己的怒吼厉声打断了哈蒂小姐的话题。

    “所以我都已经说过了，你不理解！！！那禁魔的药是为你准备的，你猜的没错！但不是为了杀你，而是为了......”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卡在胡安的喉咙里，让这个暴躁的男孩痛苦狰狞而又无法痛快的吐出体外，他剧烈的反应也勾起了哈蒂小姐的好奇。

    见得那位少女站住了脚步，保持着一定距离，挑了挑眼眉耐心的等待着胡安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