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叔叔。”阿斯托图公爵侧了侧脖子，疑惑又“亲切”的问道。“我还因为你失踪的几日早就明智的跑去了国外，又或是为了包庇你的朋友们慷慨自杀了，如果是前两者，我或许还会对你有点最后的敬意。”

    阿斯托图轻蔑的抬起下颚，双手撑在了墙垛上。

    “只可惜，你竟然选取了最可笑最荒唐的行为，竟然主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难不成......你觉得死在我手里会比较体面？我完全可以现在一箭射死你。”

    冰冷的态度从更加冰冷的空气中传达了下去，但记忆中那个胆小的加西亚侯爵此刻却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高举利剑指向上方的阿斯托图，誓要鱼死网破般厉声嘶吼。

    “我知道注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今天来并不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他用力的挥剑，于自己的身前化出破空的噪音。

    “阿斯托图！！！你为了独揽遗产对自己的家人刀剑相向，更重要的是玷污了我的荣耀与名誉！所以我要在一切尚未终结之前，以同为奥尔西尼家族成员的身份向你提出绅士决斗！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阿斯托图，该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

    加西亚侯爵的表情空前的严肃，嗓子里发出的每一道声音都发泄着怒火，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所谓的绅士对决也叫审判之战，简单来说就是贵族之间以性命做押注的公平单挑。虽然本质上充斥着野蛮的意味，但却是贵族阶层里普遍用来解决私人争端的方式，其性质的神圣甚至超脱于教廷的管辖以及一切法律的管束。

    只要旁边有公证人在，在对决中胜利的一方便能获得荣耀以及洗脱罪名的资格。

    但在如今每个贵族都沉浸在荣华富贵，荣耀变得可有可无的时代里，贵族们变得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也让这类的决斗越来越少见。面对着加西亚侯爵突如其来的对决邀请，阿斯托图只觉得好笑。

    “我没有任何理由会惧怕你，叔叔，只是我不屑于进行这类愚蠢至极的事情。”阿斯托图站在高墙上说着。“倘若你愿意不再执着于蠢事，说不定我们叔侄二人还能最后经历一段安详的早餐时光，以较为轻松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

    显然在加西亚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老贵族睡眠质量极其的糟糕，痛苦和折磨写在了他的脸上，像是莫名苍老了几十岁不止，加西亚侯爵最后的决心异常的坚决，咆哮着坚持着自己只身到来这里的目的。

    “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我想要恢复属于我的名誉！就算是死，我也要拥抱着荣耀去上天堂，而不是被你们这群家伙毒害而死！！！”加西亚嘶声力竭的呼喊，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喊得缺氧差点直接昏倒过去，及时用剑刃插在了大地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如果我输了......阿斯托图！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的爵位，我的遗产，我在安奎拉诺地区所有的权利都可以给你！你这头阴险的怪物不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些吗？我签署了一份合法的文件，只要你能胜了我，我就告诉那张纸藏在了什么地方。”

    听完了加西亚侯爵的话后。

    阿斯托图公爵的眉头越皱越紧，缓慢的呼吸似乎在考量着某种突然挤进原计划之中的利弊，公爵扶在墙垛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便掰下了碎石和大片的尘土，随后在长达三分钟的沉默当中做出了某种决断。

    旁边的骑士长刚想要提醒阿斯托图要加以小心，却已经见到公爵的身形转身向着高墙的下方走去。

    随着天色渐渐愈发的明亮起来，一声清凉而有力的号角生突然划破了晨曦的宁静。

    要塞虽小，但设施一备俱全。

    肃正骑士们的身影在要塞当中以及高墙之上变得忙碌起来，手拿着长戟或箭弩纷纷就位，以让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将会得到某种保障，其中两名较为装饰的卫兵站住在巨大的城门两侧，听得开启城门的绞盘“吱吱嘎嘎”的作响，厚重的大门也跟着缓缓开启。

    阳光透过缝隙，投射进了暗淡的城门洞。

    慢慢照亮了阿斯托图公爵正准备出城去的身形，他身子笔直沉稳而又不失威严，身上穿着平日里的深绿色礼服，外面披着一件熊皮的斗篷作为唯一的皮质防护。

    单手持着一把随处可见的铁剑，剑身普通，甚至略带岁月的痕迹，没有任何精致的装饰也缺乏贵重金属的点缀，除了剑柄被汗液打磨略显光滑，剑刃上有着几个战斗留下的凹陷以外与任何一把普普通通的武器没有任何的差异。

    但当这把剑握在公爵手中之时，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阿斯托图公爵握剑的手势稳健无比，自然而又富有力气感，仿佛剑刃与他的手臂融为一体，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强大气息。

    不等太阳的光辉将阿斯托图的脸完全照亮，那双蕴含毒物的双眼已经在阴影中发光，瞳孔慢慢的紧缩，难以掩盖的杀意在整片山丘上弥漫开来。

    左右两侧各站着来自奥尔西尼骑士团的骑士长格里福内，以及异端审判庭的实习骑士艾达，那小姑娘似乎对于状况发展到如此抱有很大的迟疑态度，不确定作为肃正骑士们见到此情此景应该做出何种判断。

    不安的小手不断揉搓着甩到身前的麻花辫，试探性的开口低声询问公爵。

    “您确定这样做会符合教廷的规章制度？公爵阁下，会不会导致事后难以向教廷解释清楚？”

    然而她的话就像是耳边的清风拂过，根本没有得到阿斯托图的理会，对于公爵而言，如今教廷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为了帮他除掉加西亚侯爵的工具之一而已，如果今天便能直接了当的结束一切。

    教廷会有什么想法？阿斯托图根本就不会在意。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要塞城门外的正前方，盯着远处那个狼狈可笑的男人身影。

    “让我的骑士长作为公证人，您应该没有意见吧，叔叔？”阿斯托图生怕对方的耳朵坏了听不清楚，特意提高了几倍的嗓门，说话的声音字字清晰又掷地有声，仿佛一人的气势就如同一支军队过境般充满威严。

    隔着数米远的加西亚侯爵也在短暂的思虑过后答应了这个条件。

    “可以！但你要让那群异端审判庭的人安分的待在城堡里，不许出来！这是我们奥尔西尼家族内部的纠纷，自然不许有外人插手！对此，你也应该没有意见吧？公爵！！！”

    对此，阿斯托图公爵冷笑了一声作为仅有的回应，摆了摆手示意那名年纪尚小的实习骑士不要再上前了，而他则带着格里福内骑士长迎着加西亚侯爵的方向走去。

    接着，在到达足以清楚的见证绅士对决的位置之时，格里福内也止住了脚步，只剩下阿斯托图一人不紧不慢的向他的侯爵叔叔逼近过去。

    在这场关乎荣耀与性命的决斗当中，阿斯托图的举止显得异常的从容，步伐沉着的仿佛每一步的落地都保持着相同的间距。但他走路的气势掀起了一阵强劲的风浪，犹如猎鹰低空滑过带起阵阵的微风。

    衣袖随风轻舞，又仿佛就连无形的空气都在为他让路。

    阿斯托图公爵手中的剑也同样随身而动，长剑的剑尖轻轻富有节奏的点地。“嗒，嗒，嗒”清脆的响声便是死神到来前的钟声，让尚未开始的决斗却已经步入最后的倒计时。

    公爵与侯爵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扼住了加西亚的喉咙，让他刚刚所有的锐气瞬时间被狂风所吹散，男人下意识的变成双手持剑，可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某种恐惧爬上了侯爵的脊髓，迫使着他连连向后倒退而去。

    而阿斯托图则似乎在享受着这种感觉，享受着用自己的气场慢慢削弱对手意志的过程。

    “您这是怎么了？我的叔叔，不是您想要夺回自己的荣誉吗？那就快点出剑，别让我的兴致消磨的太快。”说话间阿斯托图公爵便已经来到了对手的面前，虽说按照年龄来算，他要比自己的叔叔还要更年老一些。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双方气场天差地别的区别，无论是实在的体型还是无形的威严，阿斯托图都无疑盖过自己的叔叔，他就像是战场上的主宰一般，不可抵挡，不可逃避，一举一动都展现着纯粹的强大。

    “怎么......？仅是这样，就已经吓破胆了吗！！！”

    阿斯托图一声怒吼吓得他那叔叔终于将麻木的身体重新运作了起来，吓得双眼颤栗，双腿打软，但还是被怒火驱动着每一根神经将他的那把花里胡哨的宝剑挥动了起来，加西亚侯爵扯着嗓子厉声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