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教皇来信

    没有片刻理会切萨雷的困惑，希尔顿赶忙狰狞的站起身来，全身上下快要散架的骨头都在叮当乱响。“我得离开这……那家伙绝对不是正常人，我必须马上理她远点！”

    在切萨雷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希尔顿跌跌撞撞地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路口的尽头离开。

    因为不能低下脖子，所以只能故意压低身形，像是个驼背的老人一样，结果还是被刚刚下了马车的哈迪一眼认了出来。

    “希尔顿爵士！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值得让人高兴了，有时间再喝一杯吗？会有助于缓解疼痛。”

    名叫哈蒂的奥尔西尼家族的女孩笑着招手，她传去的轻巧声音吓得希尔顿离开的背影浑身一颤，本就带伤不灵活的双腿险些左脚绊在右脚上，直挺挺的摔倒地面。

    “你认错人了，我死了。”希尔顿只想快点脱困的解释着，勉强摇晃着腰部稳住重心，便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远处颠簸而去，再也没有要回头看一眼的迹象，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不过哈蒂这次的突然造访似乎并不是为了希尔顿而来，女孩只是将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自己微笑的唇角，接着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膀。

    “好吧，也许下次？”自言自语的说着，淡淡一笑，将目光落在了她身子正对着的切萨雷身上。

    并向着坐在长椅上的切萨雷迈步迎面走来，在相差一段刚刚好的社交距离后停下脚步。

    哈蒂以尊敬的礼仪双手提起百褶裙，一边的手臂似乎有伤，双手的高低不同但还是尽可能标准地欠身行礼。

    “下午好，尊敬的伯爵阁下，希望我突然的出现没有打扰到您静养的时光。”

    切萨雷静静地观察着这张陌生的脸蛋，内心处于高度的警觉状态，努力地回忆才想起他与哈蒂在婚礼的现场上有着极其简短的一面之缘。

    但出于贵族之间的客套，切萨雷还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刻板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双手撑在膝盖上将自己的身子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回以礼节。

    “很高兴同样见到您平安无恙，女士。”

    切萨雷严格按照礼节进行着问候，实则表情和语气并没有太多的起伏，只起到了最基本的尊重。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是阿斯托图先生的妹妹，早就听闻您才华横溢，美艳绝伦，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很荣幸认识您。”

    其实这是天大的谎言。

    切萨雷直到上周之前都从未听说过哈蒂这位少女的存在。

    而所谓的听闻，只不过是在接任老伯爵的职位后，临时对于奥尔西尼家族做了些浅薄的功课，再凭借着俗套的语句公式说出了一堆面不改色的谎言而已。

    或许是借鉴了阿斯托图说话的方式，在客套的环节结束之后，切萨雷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对方那位女孩还在一脸微笑俏皮的正准备说些闲话，切萨雷直接打断了哈蒂的开口，将话柄快速的带入了正题。

    “所以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是有贵家族的口信要传给我吗？”

    切萨雷态度的转变让哈蒂有些意外，不过少女只是不介意地轻声笑了笑。

    “已经很接近答案了，是教皇大人的私人信件，由于他老人家没办法直接联系到您，所以只好通过我们奥尔西尼家的传报机托我来将消息交给您。”

    哈蒂伸手在自己衣衫中拿出了一封折叠过后带着字迹的纸张。

    而切萨雷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传报的机器，但知道那东西是是通过魔法运转起来的，所以也便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沉默的看向那张皱皱巴巴，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的信纸。

    纸上的一角被零星的火花烧坏了，但好在并不影响阅读上面的文字。哈蒂将它递在切萨雷的面前，继续以淡淡的笑容说着。

    “请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偷看上面的内容……”可还没等哈蒂把话说完，切萨雷已经一边简单的道谢着，一边将纸张接过手里，自顾自的打开并面无表情的查看起了上面的信息。

    和预料中的没什么不同，教皇要让他回翡冷翠，又是所谓重要的事情，没有在纸上说清楚。

    而唯一值得让切萨雷留意的字眼，是他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克洛希娅的名字。

    切萨雷注视着那封信件许久，思绪也随之被带到更为遥远的地方，待他重新认识到那位名叫哈蒂的女孩仍站在自己面前时，才默默地抬起目光。

    “您还有其它的什么事吗？女士，如果没有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冰冷且无趣的语气脱口而出，让气氛降至冰点。

    打消掉了哈蒂对于自己的兴趣，那位总是品味独到的少女第一次在面庞展露出点点厌恶的神色。

    哈蒂抬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甩着头发扭过头去，同时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如切萨雷所愿的，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有对彼此留下任何较好的印象。

    切萨雷也不想现在与奥尔西尼家族再有过多的牵连，无论对方是谁，以后还是尽可能不要再有任何的接触。

    更何况，切萨雷的心思已经回不到现在的时刻，尽情漫游在了稍后一夜的时间，惶恐又期待着那时候会发生的事情。

    但时间无法轻易跳过，长椅上坐了许久也感到双腿些许的麻木。

    四周望了望，无视着那辆马车再次向着离开的方向行进了起来，刚刚得到休息的车夫嘴里抱怨着什么，将缰绳再次扬起，消失在路口的尽头。

    切萨雷留意到几名鸦群的骑士站在自己的不远处走来，相互之间严肃地交流着什么。

    大概与自己无关，但总得找些事情去做。

    于是切萨雷向着他们走去，融入了新卡尔流这座刚刚起步的城市当中，融进了繁忙不止的人群之中不再独特。

    趁着自己的贴身医师伊洛娜小姐不在身边，帮着人们力所能及地做些帮助，搬运，传话，以及周边地区的巡逻。

    如果被伊洛娜看见自己带着伤口做着重活的话，一定不会少一顿严厉的批评。

    这些工作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位伯爵该操心的事情，但切萨雷都亲力亲为地去做着。

    不是为了真正能够为这座新城的建设起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而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沉浸在复杂的思考中无法脱身。

    事实也证明了，劳作是消磨时间最好的办法。

    太阳从悬于高空起向着西边一点点地落下，炽热的光线变得柔和暗淡，天空中被残阳染成了橙红色的光景。

    听得鸟儿迁徙的叫声有些凄凉，人们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劳作，查看起今日一整天的辛苦成就。

    幸存下来的牲畜被临时混养在了一起，羊群，奶牛，以及鸡鸭鹅都被牧民赶回了今天刚刚搭好的圈里。

    它们身上的毛发随着晚风飘动，显得格外柔软，且被染成了一层金黄色的光亮。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周围渐渐响起了孩童们玩闹的笑声。

    彼此追逐，踩着河道中的浪花，时而还会有从上游冲下来的血腥味混在河水中，却不曾被天真的孩童察觉，只沉浸在与跃出水面的鱼儿嬉戏。

    绝望的恐惧并没有扼杀主这些孩子的天性，让死而复燃的生命展露出新的生机。

    直到夜幕降临，这些孩子中的大部分才被各自家的大人带回安全的地方，只剩几个可怜的孤儿只能结伴回去。

    让人们心中担惊受怕中的瓦尔京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视野中，没人知道在陨石坑的另一边，敌人的阵线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总之他们不再过来了。

    随着天气的转凉，每一天的过去都代表着战火再次袭来的可能变得微乎其微，让生命得以喘息。

    切萨雷带着鸦群的骑士们忙了许久，不仅仅是因为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所以想尽可能帮这些可怜人多做一些事情。

    另一方面切萨雷的内心也在隐隐逃避着接下来自己要主动提出的事情。

    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如果不点燃油灯，在这片物资紧缺的新城里将是一片漆黑的景象。

    鸦群的骑士们需要扎营休息，准备明后天赶回匈雅提森林的长远路程，而切萨雷在与骑士们告了晚安之后将目光望向新建筑区尽头的一间小木屋。

    此时的他身上的药水已经干涸了，将绷带缠绕的身体藏在了一件干净的衬衣下，又在外面披了防风的大衣。

    腰间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在所有人都已入睡的状况下成为这一片地区最为明亮的光源。

    切萨雷先是到了河边将脸洗净，又打湿了头发将乌黑的发丝尽可能显得规整干净一些，反复深呼吸后望着水面上自己的脸，看着那一双金色的瞳孔意外的陌生。

    切萨雷记得自己的眼睛曾经是深棕偏黑的，但这一路上有着太多的事情可以解释自己身体的变化。

    所以切萨雷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只是伸手摸进自己下身的口袋里，反复确认着那个宝贵的盒子没有被弄丢，才重重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