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间路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证道（下）

    当万千鸿蒙之气和万卷诗书出现的那一刻，李往矣也自动漂浮到了高空之中。

    被鸿蒙之气和旋转书山围绕的他，陡然之间有了一种不同的气质，像是这天地间的主宰。

    在这一刻，连远处激战的三位十三境至强者，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正与少女云暮色激战的青烛大蛇，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骇然。

    他知道李往矣是当今人间气运之子之一，但是他没有想到李往矣证道之气象，会如此宏大而超然。

    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阻止李往矣证道！

    “刷！刷！刷！刷……”

    青烛大蛇连续出击，充满堕落气息的黑暗法则登时横空，化作了一面法则黑帆，和一把死亡镰刀。

    那由纯粹黑暗法则凝聚的黑帆一出现，便压塌了所在的虚空，并如同天幕一般，席卷向少女云暮色。

    而那把同样充满堕落气息，由极致黑暗法则凝聚而成的死亡镰刀，则破空斩向正前方的那座神道大山，想要突破阻拦，袭杀远处的李往矣。

    望天犼在万千鸿蒙之气出现的那一瞬，心里也是一阵惊诧而骇然，再不敢轻视远处那个年轻的人间修士。

    作为另一尊副城主，他与青烛大蛇十分默契，当青烛大蛇凝聚黑帆和死亡镰刀，祂的双瞳立即化作血瞳，放出两道森然血光，扫向少女云暮色。

    这两道森然血光，看似寻常，实则由黑暗杀戮法则凝聚而成，所到之处，虚空直接被洞穿，万物皆不能挡。

    紧要时刻，两位黑暗仙城的副城主，同时施展出了黑暗仙道神通。

    少女云暮色面对如此合击，脸上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她继续驾驭着九座由神道法则幻化的云雾大山，以一人包围青烛大蛇、望天犼两人，不让他们去干扰李往矣证道。

    而当青烛大蛇的黑暗法则大幡、望天犼杀戮血光一齐杀来的时候，她玉手一抬，手里便多了一把由人间神火凝聚的璀璨神剑，尔后轻巧而犀利地斩了出去。

    “咔嚓——”

    伴随一声异响，那杆恐怖的黑暗大帆瞬间断裂，望天犼扫过来的两道杀戮血光，亦随之消泯。

    “老青，这女人不对劲，她的境界不止化道十三境！”望天犼大喊起来。

    刚刚杀戮血光被斩断的时候，它不仅攻击受挫，还遭遇了反噬，强横无匹的远古凶兽之身，差点被那神火之剑的锋芒划开。

    自从太古终末之战后，它还从未有过这等危机之感。

    黑暗大幡被斩毁，青烛大蛇也并不好受，闻言顾不得调理体内震荡的气血，快速回道：“她的确不止化道十三境，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位人间神主，不过她的状态并不稳定。”

    “咱们联手合击，未必不能击败她！”

    说着青烛大蛇青光一闪，现出了真身，变作了一条长达万丈，青光幽晦的远古吞月青蛇。

    在真身乍现的那一刹，方圆千里之地，便化作了洪荒妖域。

    而它巨大蛇口一张，天地便为之一暗，仿佛夜幕降临。

    而它张开的巨大蛇嘴，要将整座夜幕天地都吞掉，包括周遭的九座神道大山，包括手持神火之剑的少女云暮色。

    望天犼则双瞳由血红，化作了乌黑，射出了两道诡异的乌蒙黑光，于空中召唤出两道乌黑空洞的地狱之门，配合青烛大蛇，从另一边围杀少女云暮色。

    这两道地狱之门，一座蕴藏无数魔物，一座关押着无穷幽魂，一旦被吞吸牵扯进去，哪怕是十三境的化道大圣人，也将会在瞬间被撕裂，啃噬，身死道消。

    在两位黑暗仙朝副城主的合击下，少女云暮色幻化的九座云雾缭绕的神道大山终于崩塌了。

    不过不等青烛大蛇和望天犼高兴，便见那清丽出尘的白衣少女挥动神火之剑轻轻一划，便画出了一道神火光圈，再次将他们困住了。

    而后她双手快速转动，捏出一个“月圆之印”，青烛大蛇召唤的夜幕之上，顿时出现一轮无比皎洁的明月。

    此月一出，天地法则一阵激荡，青烛大蛇、望天犼当即被镇压。

    “这不是人间之月……它来自域外，是碧落天明月！”

    ……

    另一边，悬浮于空中，被万千浩然之气和旋转书山围绕的李往矣，无暇关注远处的大战。

    他立在空中，双目紧闭，身上青衫随风飘荡。

    而周身气机不断变化，一会儿与万千浩然之气共振，一会儿与巍峨书山交融，引得书山飞出无数金色字符，化作一条金色的学识长河，没入了他的体内。

    这两种异象来回切换，不知过了多久，李往矣脚下慢慢浮现一缕又一缕变化不定的法则。

    这些变化不定的法则一出现，包括万千鸿蒙之气和巍峨书山形成的空中大漩涡在内，方圆数百里之地，时空都开始震荡起来。

    而李往矣身上的气息，则开始快速上升起来，有超凡入圣之迹。

    在两种大道犹豫多时的李往矣，最终选择了以【变易新道】证大道圣境，而非演化天地的【儒世界】。

    【变易之道】，万事万物，每时每刻皆处变易之境。

    天地既非恒定，世事亦属无常。

    变乃永恒，止为虚妄。

    动不失静，静归于动。

    生即是灭，灭即为生。

    ……

    一条又一条的大道法则，随着李往矣的神念浮现，周遭气机亦变得更加震荡，天地时空、乾坤阴阳、破灭新生，亦不断轮转、变迁。

    在这一刻，无垠而黑暗的荒原之上，万事万物都变得不一样了。

    远处的少女云暮色，回头看到这一幕，眼里浮现了一抹赞赏。

    而青烛大蛇、望天犼则脸色剧变。

    两头远古凶兽直接丢下近前的白衣少女，不顾一切地冲向李往矣，要拼上所有，阻止李往矣完成那最后一步。

    少女云暮色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白衣一飘，便出现在了他们前方。

    就在两头远古凶兽大恨而绝望的时候，一座恢宏的黑色雄城，突然出现，带着无穷黑暗仙道威势，朝李往矣镇压而去。

    “黑暗宵小，休想干扰我人间天骄证道！”

    一声爆喝猛然从东边传来，而后便见一道充满沧桑的身影，施展绝世神通，朝黑暗仙城杀了过去。

    “砰！”

    从东边冲来的沧桑而强大的身影，与黑暗仙城硬碰一下，倒飞出去。

    不过下一瞬他折身而返，挥舞一柄大刀，再次冲向了黑暗仙城。

    “有我北堂远在此，休想过去！”

    人族小老头模样的魔虬，站在黑暗仙城城头上，看了一眼挥刀冲过来的沧桑身影，便不理会了。

    他知道这是一位从域外归来的烽火洲十三境大圣人。

    但是他现在关注的，只有远处那个正被万千鸿蒙之气和巍峨书山围绕的青衫身影。

    作为第一黑暗仙城的城主，几位无上帝尊共同制定的灭世第一人，他远比青烛大蛇、望天犼，更清楚那青衫身影要证的新道，有多关键。

    是以他顾不得第一仙城还未完全与人间天地契合交融，便直接驾驭仙城赶来。

    “锵——”

    自称北堂远的西北烽火洲回归大圣人，一刀砍在了黑暗仙城城墙上，再次被黑暗仙城上激活的无数仙纹，给震飞了。

    黑暗仙城乃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无上仙器之一。

    别说只是一位化道十三境，就算是十四境，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

    只是这位回归不久，誓要护持家乡大洲的北堂远，却不顾大道损失，境界跌落，再次挥刀冲了过来。

    “我斩——”

    魔虬眉头微皱，左手一挥，整座黑暗仙城顿时爆发出一股强大伟力，直接将冲杀过来的北堂远，震飞到了视线之外。

    这下再没有阻挠了，魔虬驾驭黑暗仙城，继续飞向前方的那道青衫身影。

    只是黑暗仙城刚刚启动，忽然又有一道气机从远处出现。

    魔虬有些恼怒了。

    这姓北堂的老匹夫真的如此不知死活么？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成全你！”

    魔虬心念刚动，便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这次出现在黑暗仙城前面的，不再是北堂元，而是一個面容精致，身负长剑的纸人少女。

    “你不能过去影响李往矣证道！”

    纸人少女淡淡地说道，声音不大，但是脸上却透着一抹坚毅。

    魔虬眼睛轻眨，不知道这个纸人少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他的神情，却比面对十三境的北堂元时，要更加凝重。

    因为他发现这纸人少女，看似境界不高，只是一位寻常的剑仙，但是身上却透着一股让他熟悉，又有些不同的气息。

    “你是谁？从何而来？”

    纸人少女回道：“我叫阿鸳，从岁月长河而来。”

    “从岁月长河而来？难怪你身上充满了岁月的气息？”魔虬讶然道：“你来自未来，而非过去，特意来为李往矣护道的？”

    纸人少女点了点头：“之前我并不知道为何而来，现在我知道了，却是为了帮助李往矣证道，不能让任何人干扰他。”

    魔虬神情变得更加凝重，又看了一眼远处气机不断变化的青衫身影，道：“你虽然很特别，但是却阻止不了我，不如你加入仙朝，或者告诉本座是谁派你来的，我可以放了伱。”

    纸人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用，而且，我能阻止得了。”

    说着纸人少女便一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剑，将其抽了出来。

    当长剑出鞘的那一刹，魔虬城主脸色大变，他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条充满光影气息的长河，猛然从空中浮现，朝着前方巨大的黑暗仙城涌了过去。

    魔虬第一时间驾驭黑暗仙城远遁，想要避开，却没能成功。

    神异的岁月长河直接冲进了黑暗仙城里面，激荡起的光影浪花，直接让整座黑暗仙城变得虚幻起来。

    ……

    远处，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李往矣，气机再次变化，气息再次升腾。

    到了这个时候，他周身的万千鸿蒙之气和巍峨书山，早已消失，只剩下变化不定的大道法则。

    天地时空、乾坤阴阳、破灭新生，依旧不断乱转变迁，浮现在他的脚下。

    而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整个人气质大变，距离成为大道圣人，只差最后一步了。

    “迈过去吧，从此你便不一样了，整个人间天地也不一样了！”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浮现，催促着他赶紧迈出最后一步。

    而紧接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另外一个声音：“李更新，赶紧停下，必须停下，前方是万丈深渊，你若踏出去，必将摔得粉身碎骨，落得个身死道消，别说是尸骸了，连一丝神魂也不会留下！”

    李往矣微微抬起了右腿。

    就在这时，第二道声音更加急促地出现在脑海：“李往矣，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先生、师娘，你也必须冷静！”

    “你的先生、师娘正在天上，难道你要就这么死了，不等待他们归来团聚么？”

    “就算是不为先生、师娘，你也要想一想寒山上的小芊君，那是你从小看大的天生剑草。”

    “前面是深渊，还蕴藏着莫大的因果，你若跌坠下去，激荡起的因果，必将牵连到小芊君、秋簌簌、余渡白他们身上，他们可都是你最疼爱的师妹、师弟啊，难道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赴死么！”

    “……”

    那第二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直接将第一道声音给淹没了，让李往矣有些头疼。

    站在高空中，踩踏这天地时空、阴阳乾坤、破坏新生等各种轮转变迁异象的李往矣，呆滞住了。

    倏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原来，这就是证道时的心魔吗？只会聒噪，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说完他便抛却一切，抬起右脚，重重地踏了出去。

    轰——

    当李往矣脚尖落下的那一刹那，整座黑暗的无垠荒原，都震荡起来。

    不，不止是这座无垠荒原，整个西北烽火洲，乃至整个人间天地，都一齐震荡了起来。

    九洲四海的所有修士，同时看向了西北大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