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腹语者的挑选

    下午五点四十，拜亚姆的旅馆内外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围观的群众高昂着头，在木偶令人生理不适的声线传来之后，非但没有惊恐地四散开，反而眼中更多了几分狂热，伸长脖颈往那边疯狂探去。

    然而，不论他们尝试得多么用力，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往半圆的表演区域内走进哪怕一步。

    诡异的气氛在四周弥漫。

    “海啸的子民，暴风的崇拜者们！睁开你们盲目看不清真相的眼睛！邪恶正在聚拢，黑暗正在遮蔽光明，篡夺者已然登上了舞台。”

    “我们要去哪里寻找真相？”

    “在雷电，闪光，和暴雨的庇护下……”

    “奇迹正要降临！”

    丑陋的木偶拙劣地扯出激昂的嗓音。

    它粗短的四肢过电一样抖动着，相隔十几米，都依然能够听见内部松垮生锈的零件摩擦出的刺耳锐响。

    舞台剧开场了。

    木偶的话音一落，台下的人群就机械般地疯狂鼓掌，连站不稳的土著小孩都奋力地拍击双手，丝毫不顾自己手掌充血的通红。

    最为怪异的，还是木偶的操控者。

    哪怕到了现在，那位端着木偶的老者依旧和刚出来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的嘴唇没有任何张开的迹象。

    而旅馆的餐桌旁边，趁着鼓掌的嘈杂，格尔曼不合形象地低声震撼道：“没有非凡的迹象？！”

    没错，哪怕场面已经诡异到了这种地步，也依然没有看见任何异常现象！

    这是纯粹的民间行为？

    亚格尔皱起眉头。

    显然，他也打开了灵视。

    灰白的视野正证实了这句话——

    没有非凡波动！

    一切正常。

    但在这种献祭仪式一样的怪异场景之中，一切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土著的习俗聚会？”他用气音回应，话语之中蕴含着相似的费解，“我也没有看见任何异常。”

    木偶居然就是平常的木偶。

    拿着它的老人也是普通的老人。

    “那大约是一个腹语者。”

    这是他反复扫视之后的结论。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带着匪夷所思的感觉。

    作为有风暴教会驻扎的小岛，如果这起剧场有非凡能力在其中，就很好解决了，出门往风暴教堂投一张举报信的事而已。

    但不包含非凡，它反而扑朔迷离起来。

    似乎预示着拜亚姆平静外表之下的暗潮汹涌。

    剧目接着进行。

    “歌颂您！大海的眷者！”

    “赞美您！罗思德群岛的保护者！”

    “颂扬您！海底生物的支配者！”

    木偶接着嘶鸣着尖叫出了下一段台词，木制的双手合十，双脚反关节地后掰，展露出毛骨悚然的祈祷姿态。

    气氛仿佛误入了某个邪教的恐怖祭典一样。

    “月的追随者已然打开了天国的大门，赐福将降临大地，看清真相的人们将接受奇迹的祝福。”

    “但警惕！当南岛森林移动的时候，可怕的窃贼会偷走我们的幸运！”

    木偶人接着说道。

    当声音传到旅馆里，坐着的两人表情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月的追随者？”

    亚格尔忍不住低低重复出声。

    旁边的克莱恩瞪大眼睛，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称呼。

    ‘月亮’和‘追随’结合，这个词组与血源猎人的关系就变得可疑起来！

    当然，指的是本世界的月亮眷者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依然表明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从尊名来看，今天这出剧目多半歌颂的是和海洋有关的保护者.那是怎么牵扯到月亮上的？

    突兀的权柄变化，是否代表着两种不同的信仰？只有当另一种能力切实出现的时候，才会被归类到故事之中。

    这种传说一样的赞美词一般不会凭空出现。

    那来源就很有意思了。

    亚格尔黑眸微动，眯起眼睛凝视着那个人群中间的土著老者。

    而到此为止，剧目的开场白终于结束了。在一片掌声之中，人偶转动头颅，发出‘咔哒咔哒’的发条响声，并渐渐靠近了群众。

    “同样的。今天，赐福依然会选中三位受祝福者。”

    “他们是——”

    木偶头部转动。

    那双黑笔画上去的眼睛所看到之处，围站的土著们都会发生一阵沸腾，尖叫声，挥舞的手臂，刚刚还僵硬的人群好像突然活了过来，蜂蛹往前，希望获得人偶的注意力。

    “看看我吧！神啊！我的母亲还在家里等我！我还有孩子要养！”

    “求求您了！杰克才七岁！他还有美好的未来！”

    第一个高呼的男子脖子上有着明显的异常凸起，而第二个妇女牵着的孩子不住咳嗽，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

    这样的嘶吼声在人群中屡见不鲜，大多都是陈述某种疾病的。

    似乎被选中，就代表着新生。

    而中间，木偶的手指缓缓转动，停在了那个土著儿童面前。

    “杰克！”

    扭曲的声音高昂叫嚷。

    人群陷入短暂的寂静。

    但片刻的愣神后，妇女立刻喜极而泣，在安静的气氛中鹤立鸡群，发出欣喜的尖叫声，疯狂摇动着此时还在发呆的孩子。

    “感谢祭司！感谢神！”

    她高声大喊。

    在簇拥之下，名叫杰克的孩子被推到了人群中间，半圆形的空地之中。

    失落浮现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但很快转变为下一轮的期待和狂热。

    还有两个名额！

    木偶接着转动，继续挑选着。

    人群的攒动再一次出现。

    第二名“被祝福者”即将被挑选而出。

    然而，这一次的选择令所有人出乎预料。

    木偶粗短没有指节的手指转动着，转动着……透过窗户，停留在了旅馆的方向。

    或者说，克莱恩和亚格尔的方向。

    “……”

    这是两人此刻一致的心声。

    鲁恩面孔的两名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向这边看过来。

    土著们骤然沉默下去。

    木偶的手指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好像在纠结挑哪个。

    “……那个比较羸弱的男性，请你上前来。”

    它最终这么说道。

    亚格尔看了看克莱恩，克莱恩也看了看亚格尔，两人面面相觑。

    谁比较弱？

    ……这好像不是个问题。

    沉默之中，克莱恩自觉地慢慢站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