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人 396 伊尼德的叹息

    来自远古的幽魂在朦胧中迭醒，黑石之蛇的毁灭触发了墓穴的强制唤醒协议，一双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空洞眼眶齐刷刷点亮，无以计数的冥工构造体在墓穴之中奔忙，为自己苏醒的主人递上屠宰众生的以太战刃。

    墓穴之外的虚空中，人类帝国的不屈远征舰队还没从先前残酷的屠杀中缓过神来，黑暗灵族的灵骨战斗群在焚天神兵的饱和打击之下灰飞烟灭，连带着它们赋予人类种族的仪式诅咒也烟消云散，幸存的船员脱离了主观感知屏蔽，终于看见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已是一片尸横遍野的空荡船舱。

    由于禁用AI的缘故，人类帝国的星际战舰需要大量的操作人员来手动填补自动化系统的缺失，才能够维持战舰系统的正常运作，仅是一艘巡洋舰上的人口便数以万计，一些大型巡洋舰的船员总数甚至可以达到十几万之巨。

    而这些船员都已经被黑暗灵族如割草般屠杀殆尽。即使是最为庞大的女武神旗舰上，也只有不到2000人的活口幸存，数量更多的小型战舰干脆被杀成了空船。

    帝国的战争机器失去了它赖以运转的血肉齿轮，沦为了一条条瘫痪在墓穴上空的无用废铁。

    现在的不屈远征舰队完全动弹不得，对外部攻击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了大量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底层奴隶的人肉搬运，这些庞大的星际战舰甚至连正常发射哪怕一枚炮弹都无法做到。

    人类帝国，很神奇吧。

    这样一支不堪一击的舰队静静飘荡在逐渐苏醒的墓穴世界上空，如同一只被吊在掠食动物嘴边的肥美肉块，只待对方一张嘴便能将其彻底吞噬。然而不知道是帝皇保佑还是怎的，苏醒的太空死灵却没有将悬在自己头顶的人类舰队放在眼里，准确来说，它们看都没看不屈远征舰队一眼。

    大量手持高斯武器的金属士兵在墓穴中列成了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战斗方阵，大量的末日追猎者与墓穴幽灵等大型冥工构造体簇拥着一座座巨大的‘末日浮石巨塔’与‘毁灭石碑’，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向着同一个目的地急行军。

    刚刚苏醒的太空死灵便调集了令人类帝国感到匪夷所思的庞大兵力，各种重型战争机器如不要钱一般往外砸，无以计数的死灵士兵簇拥着一座庞大的‘超维立方迷宫’，走向了一片幽绿光芒中格格不入的那一抹纯白。

    人类帝国的庞大舰队在这个死灵王朝眼中完全不值一提，重新囚禁暴走的【燃烧者】才是它们最优先考虑的事情。

    在太空死灵的大军向着燃烧者所在的黑石尖塔急行军的同时，这座尖塔上覆盖的纯白符文仍在不断向周围的其他建筑蔓延，古斯塔夫开发的病毒代码如慈父的瘟疫般感染着一座又一座的黑石造物，诡异的现象迫使着死灵大军的行军速度不断加快。

    由此上溯六千万年，太空死灵从未遭遇过如此窘境，它们从未想到自己的科技造物居然也会有被破解的一天。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漩涡状的柱状火焰从内至外击穿了闪烁着白色符文的黑石尖塔，将阴暗的墓穴照得明亮。

    尖塔内部，没有任何水分的干燥空气已经炽热到了几乎就要凭空烧起来的程度，螺旋状的塔身内壁布满了熔融的焦灼痕迹，即使在黑石磁极已经反转，现实宇宙的物理法则受到压制，怪力乱神得到增幅的不利情况下，尼亚德拉扎塔的怒火依然将这座黑石高塔抽打得摇摇欲坠。

    “呼…呼……”古斯塔夫背靠着滚烫的墙壁，身上的白色隔离服已经褴褛。

    在燃烧者的影响下，每一口急促的呼吸都令古斯塔夫的肺脏感到爆炸般的痛苦，好在基因飞升后的新人类并不用呼吸，否则他早已死在了这里。

    新人类身上保留的呼吸系统主要用于收集空气中的有害物质和其他气味信号，胸腔中的肺脏也从促进吸收氧原子的呼吸器官转变成了一個独立于大脑之外的信息处理单元，而古斯塔夫的呼吸系统从灼热的空气中嗅到的是——

    纯粹的毁灭。

    燃烧者的火焰肆意飞舞，在黑石尖塔的内部引发一连串的连环爆炸，坚不可摧的黑石造物被摧毁，活体金属铸造的保险墙熔融坍塌，燃烧者的火焰便是‘熵增’这一物理法则的某一方面体现，祂能够从最基础的夸克层面将物质熔毁，将宇宙中存在的一切物质都烧熔为一锅无分无始的原始汤。

    才刚喘息片刻，又一条噼啪作响的火焰长鞭已经劈落了下来，古斯塔夫的双目赤红，再次将自己的大脑超载到了阿尔法级，在黑石阵列的辅助下施展灵能法术挡下星神碎片的进攻。

    随着符文的闪烁，一阵蓝紫色的微风从古斯塔夫过热的身体上吹过，如一双冰冷的利爪轻轻拂过他烧焦的皮肤，又将燃烧者挥舞的火焰长鞭轻轻吹散。

    如果那名血伶人长老还活着的话一眼便能看出，古斯塔夫用来抵挡星神的法术根本不是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仪式或者巫术，而是一种来自灵族的古老法术，其名为‘伊尼德的叹息’。

    灵族在灵能与亚空间的研究上远胜人类，因此研究灵族的古代典籍与灵骨科技一直都是真理修会的重点项目，人类联邦的每一所公立大学都将灵族文字列为了外语必修的第一顺位，灵族那晦涩难懂且学习门槛极高的符号体系持续折磨着一届又一届的人类学生。

    古斯塔夫的专业在物理学与计算技术上，对于灵能法术不算多么精通，但多少还是掌握了最基础的灵族文字体系，学会了一些基本的灵能法术。

    ‘伊尼德的叹息’便是其中之一。

    这是古斯塔夫掌握的唯一一种能够起到防御效果的灵能法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方式能够抵御一位神明的攻击，阿尔法级灵能者的灵能也远远无法与物理法则的化身相抗衡，哪怕那只是一枚碎片。

    但好在这场战斗的发生地点是太空死灵的墓穴之上，即使黑石尖塔被燃烧者摧毁，他的病毒代码也能继续入侵掌控其他区域的黑石造物，调转磁极持续增幅自己的灵能法术效果的同时也削弱着星神的威能。

    在灵族法术与死灵黑石的双重加持下，这名渺小如蝼蚁的人类终于在物质宇宙的神明面艰难地直起了腰。

    古斯塔夫深吸一口灼热而干燥的空气，严重受损的肺部感受着火辣的刺痛，他缓缓闭上眼，面带微笑地唤醒了大脑中的纳米植入物，他对悬停在墓穴之外静静观望局势进一步发展的焚天神兵说道：

    “救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