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亡者之痕 525 炼狱贵宾与巨虫领主

    ……

    从外表上来看，九狱文书其实是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

    其质地介于玉石与骨质之间，偶尔闪过一两道淡蓝色的光芒。

    马修将其放在掌心，时不时从中传来一股暖流。

    暖流中的力量相当温和且守规矩，它只在马修手掌附近转了一圈，就又回到了文书之中。

    不过。

    就在马修想要进一步查看文书内部的详细内容时。

    册子表面就会冒起汹涌的血光。

    血光中充斥着经过加密的炼狱文字，其中有一半是亵渎之语，另一半在形式上则更接近于天界语！

    马修对此倒是并不吃惊。

    炼狱和最古老的天界其实是存在藕断丝连的关系的。

    传说在双生古神的年代。

    炼狱本来就是诸神派遣出去的使者抗击混乱恶魔的前哨站。

    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

    这一片位面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意志。

    它吸收了深渊母体中的邪恶，又同化了来自孪生天堂的秩序，最终进化成了独一无二的血河意志。

    这也是炼狱在多元宇宙中能拥有如此独特的综合定位原因之一。

    “这是领域的力量……”

    驾驭了大大小小这么多领域。

    马修对于性质相近的力量自然不陌生。

    他略一迟疑。

    还在考虑是否用精神力或者领域共鸣的方式进一步试探文书的内部空间。

    可就在下一刻。

    就在他的精神力接触到九狱文书表面的时间点。

    一种轻松破壁的松快感油然而生。

    他的意识居然直接闯入了炼狱领域之中！

    “是从桑德琳身上获得的炼狱领域自动生效了？”

    “还是血河意志对我的另眼相看？”

    来不及思考清楚这一切。

    马修很快就沉浸在了同时兼容着温柔与凶戾两种截然不同情绪的炼狱领域之中。

    他感受的很清晰——

    炼狱并没有排斥自己。

    反而对自己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与接纳。

    “来吧。”

    “来吧。”

    “成为炼狱的一部分，众生将注视着你加冕为九狱之王。”

    朦胧缥缈的蛊惑声忽远忽近。

    就在那无尽的血色波涛之中。

    马修还看到了一系列的人影——

    西芙；

    夏夜；

    还有……雷加？

    马修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雷加的虚影走了一步。

    那虚影立刻化为了一缕血红色的影子融入到马修的精神之中。

    那一瞬。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明确的指引——

    “那是雷加的灵魂所在的坐标？”

    马修心头一跳。

    “来吧。”

    “来吧。”

    “加入血河的麾下，你将拥有更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终有一日，血河将席卷整个宇宙，而你也将在这股不可逆转的浪潮中成为宇宙之主。”

    伴随着那蛊惑声的不断加剧。

    越来越多的血色光球开始浮现。

    这些光球中带有强大的气息与力量。

    马修略一感知。

    发现了那些竟是来自炼狱血河的祝福与庇佑！

    嗖嗖嗖！

    携带着血河意志的光球不断往马修身体里钻。

    然而每一个光球在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都迅速淡化，接着仿佛穿越空气一般从马修身上钻了过去！

    “呼……”

    望着在自己身体里来回穿梭的光球们，马修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拒绝了来自血河意志的赐福。

    对于旁人而言。

    这已然称得上是一种冒犯。

    但血河意志似乎并没有因为马修的拒绝而生气。

    它只是生成了更多的光球悬浮在马修身边，颇有一种任君挑选的感觉。

    马修扫了几眼，实在顶不住，几秒后，他强行退出了炼狱领域！

    ……

    「提示：你凭借媒介“九狱文书”完成了一次与血河意志的交流。

    你在炼狱领域的探索更深入了！

    你获得了新的能力“炼狱贵宾”。

    炼狱贵宾：任何时刻，只要伱身处九狱境内或者靠近炼狱的地方，你都能直接与血河意志进行沟通。

    你获得了“雷加灵魂的指引”。」

    ……

    “这血河意志也太热情了吧……”

    马修暗暗擦了一把汗。

    事若反常必有妖。

    一個虚空主宰的凝视已经够他头疼了，再背负一个血河意志的庇佑，马修真的担心自己会逐渐变成曾经最讨厌的形状……

    毕竟炼狱阵营对生灵的转化是出了名的可怕。

    别看马修拒绝了那么多的馈赠，似乎可以心安理得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

    自己说到底还是拿走了血河意志赠与的“雷加灵魂的指引”。

    血河意志仅仅凭借这份指引。

    就能对马修本身的阵营与立场造成一定的污染。

    污染本身并不严重。

    可怕的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果马修接下来长期待在炼狱，那么他的领域与思想就会逐渐向炼狱生物靠拢。

    他自然而然地获得更多来自炼狱的庇佑。

    相应的。

    他也会逐渐失去艾恩多以及自然领域的好感。

    这就是环境对生灵立场的影响。

    每个位面的大环境其实都有类似的作用，唯独炼狱最为显著罢了。

    “也难怪桑德琳和赛斯坦家族的其他人抵挡不住血河意志的腐化。”

    “环境摆在这里，无上真龙又没有赐下改变环境的方式，随便换成什么其他种族也没办法出淤泥而不染。”

    “奇数天变为什么影响力这么大？灾难只是表层，更重要的是它颠覆了各大位面原有的秩序，彻底改变了生灵们居住的环境……”

    此刻。

    马修对于环境的重要性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感慨了一小会儿。

    他重新将注意力聚焦在九狱文书之上。

    这一次。

    马修的目光一汇聚在文书表面，大量的文字与一张立体的多维地图就浮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通过对炼狱领域的探索。

    他正式地成为了这份九狱文书的主人。

    短时间内。

    马修发现了九狱文书的三个能力——

    第一，避免一切因穿越不同炼狱而带来的法则冲突与排斥，这点至关重要。

    第二，他可以对地图上的任意点进行标记，以达到极为精准的炼狱导航效果。

    若非担心打草惊蛇，配合天界鹿的跨位面能力，他现在已经可以独自前往欲魔女王的老巢了。

    第三，他可以凭借九狱文书对于附近10~30公里范围内的空间进行超级精细的窥探——

    除了一些设置了屏蔽监控能力的地点之外。

    整座血沙城都清楚地展现在了马修的眼底。

    可谓一览无余。

    “看的是蛮清楚的，就是比较消耗精神力。”

    马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顺势关闭了视野探查的功能。

    不过就在刚刚的过程中。

    他在血沙城内外感应到了一些很特殊的节点，而那些节点又大多数都被屏蔽了。

    马修怀疑，这是九狱文书彼此之间的感应。

    “按照这种思路推测，血沙城里的九狱文书其实只有五份……”

    “彼此间有所感应的话，那么离开血沙城的时候，可能也会遇到点麻烦。”

    马修离开密室，去找桑德琳求证这一问题。

    桑德琳听完之后眼底流露出深深的讶异之色。

    不过很快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九狱文书之间的确存在轻微的感应，但只有完全掌握了文书的人才能凭借这一媒介感应到其他文书的存在。”

    “血沙城里达到类似程度的只有凯恩家族和白魔鬼家族，如果我们带着文书离开，的确有可能会遭遇他们的狙杀……”

    “之前赛斯坦家族的商队已经被他们联手劫掠过一次了。”

    马修点了点头。

    命令桑德琳安置好龙堡内部的事宜后。

    马修找到了洛兰：

    “我打算凌晨出发。”

    “也就是三四个小时之后。”

    “在此期间，你能给另外两大家族找点乐子吗？”

    说着他将九狱文书彼此间的感应简单描述了一遍。

    洛兰听完之后立刻拍起了胸脯：

    “没问题。”

    “我去制造一点小道消息，就说恶魔大军今夜会突袭血沙城，这样就能分散那两家的注意力。”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们只需要做好出行的准备就行了！”

    一旁的桑德琳迟疑道：

    “这种假消息恐怕骗不了两大家族。”

    洛兰笑着说：

    “别小看了诗人的能力。”

    说完他便匆匆地离开了。

    两个小时后。

    洛兰匆匆地赶了回来。

    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古怪。

    “怎么了？”

    马修问：

    “消息传播的不太顺利？”

    洛兰咳嗽一声：

    “很顺利。”

    “在我的努力下，恶魔军队即将来袭的消息已经传得是满城风雨了……”

    马修诧异道：

    “那不是好事吗？”

    洛兰又咳嗽了一下：

    “是这样的。”

    “但坏消息是，血沙城好像真的被海量的恶魔包围了——就在我传播消息的时候！”

    桑德琳和马修都是愣了一下。

    卡梅拉闻言立刻单手虚空画了个圈。

    紧接着。

    血沙城外部的一些画面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黑黢黢的地平线上挤满了一头头形态酷似巨型昆虫的恶魔。

    城墙上亮起了熊熊的火光。

    大量的魔鬼从睡梦中警醒，他们一边将城里的奴隶推到了城墙最危险的节点上，一边开始组织对来袭恶魔军队的侦测。

    血沙城大街上几乎乱成了一片。

    大量的人马相互挤压碰撞。

    若非城市守卫的威严还在，恶魔们还没打进来，血沙城的原住民们就要内乱了！

    “拉近一点，东边那座小山上，能让我看看吗？”

    桑德琳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颤栗。

    卡梅拉迅速照做了。

    很快的。

    众人就看到了一头极为丑陋的巨型恶魔——

    他的躯干主体上长着异常扭曲的四肢，其形状犹如蜘蛛，中段躯体颀长好似蜈蚣，后半段躯体又仿佛一只巨大的蝎子。

    整个儿看上去就是好几种巨型昆虫拼接在一起的怪物。

    他那本该是脸的部分扭曲着三条硕大的尾巴，每个尾尖都渗出了晦黯的混合毒液。

    尾巴中间延伸出无数条红色的细长舌头。

    这些舌头凝聚在一起时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分开则变成了无数条索命的肉刺。

    “那是来自深渊的巨虫领主，奥克斯波！”

    “传说中奥克斯波屠戮过上百座属于炼狱的城市，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城市必定化为乌有，所有生灵都会转变成效忠于他的恶魔虫类！”

    桑德琳的声音变得有点紧张：

    “该死。”

    “奥克斯波本该在血渊北部和他的宿敌雄霸魔领主法瑞尔决战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法瑞尔败了？”

    相比于桑德琳。

    马修三人的反应倒是要冷淡许多。

    他们来之前就知道血沙城是血战的二线城市，遭遇恶魔大军的可能性不低，虽说恶魔领主率军偷袭这种事比较罕见，但发生了也就发生了，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反倒是桑德琳的表现说明了血沙城最近这些年似乎有些过于安定了。

    深渊的触角很少涉及到这里。

    这让本地的魔鬼都有些麻痹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

    血沙城在这场大战中恐怕要面临极为严峻的考验。

    “这下两大家族的视线一定会被吸引，对于我们来说也不全然是坏事。”

    “我们还是能趁乱离开血沙城的吧？”

    马修望向桑德琳：

    “我相信赛斯坦家族一定留有通往城外的密道什么的。”

    桑德琳点了点头：

    “有的。”

    “密道有三条，分别通往城外的三个方向。”

    “但从刚刚看到的画面来看，无论我们从哪个密道的出口离开，都会和大量的恶魔迎面撞上……”

    马修淡定地说：

    “这个不是问题。”

    “我们有能力隐匿自身，你只管带路就行。”

    桑德琳犹豫着问道：

    “可、可是，如果我和您一起离开了，赛斯坦家族的其他成员怎么办？”

    马修看了她一眼：

    “你只需要把我们带到密道的出口就行了。”

    “接下来怎么走，全看你自己。”

    桑德琳吃了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但在马修的反复催促之下。

    她还是带着三人来到了龙堡深处的地下密道之中。

    在密道里走了约莫半小时。

    前方便来到了血沙城东部的出口。

    马修看了一眼桑德琳，示意后者可以返回龙堡了。

    然而后者却对马修的暗示视若罔闻，仿佛压根就没有原路返回的约定。

    “虚伪的魔鬼啊……”

    他心中暗笑一声，旋即推开了石门。

    三人离开密道，刚走出去几步，旁边就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马修精神一凝。

    那不是恶魔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