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1铜钱

    王锡爵脸上保持着笑容不变，用同样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办法不论好坏，管用就行！而且老夫可以说句实话，老夫本人对国公爷并无偏见，而且是十分钦佩的！只是双方所处的立场不同而已！’

    刘昊嘉微微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是啊，立场不同！你要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而本国公却站在整个国家民族的立场上，双方的矛盾自然是不可调和呀！”

    王锡爵微微收敛了笑容低声说道：“国家民族？国公爷，你不觉得把自己拔得太高了吗？在老夫看来，你不过是为了勋贵武官出力而已。在这一点上你我并无不同。”

    刘昊嘉抬头看向王锡爵的双眼，而王锡爵毫不畏惧的对视。双方目光的碰撞几乎会擦出火花来！可是偏偏在不远处的其他人看来，两个人都笑容满面，谈的似乎是非常投机的样子。这更是让他们议论纷纷。

    这时王锡爵微微摇摇头说道：“这一点老夫确实不相信！因为就现在国公爷所做的事情来看，除了极少数几件事情以外，剩下的得利的全都是皇室、勋贵和商贾！当然,老夫也不否认在这个过程当中，百姓确实得到了一些实际的利益，但是相比于国公爷本身得到的好处，那就是九牛一毛了！”

    王锡爵说完了等着刘昊嘉回答。他已经做好了辩论的准备。可是这时他却听到刘昊嘉问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首辅大人，你使用过铜钱买东西吗？”

    听到刘昊嘉的问话，王锡爵下意识的在记忆里搜索起答案来。然后一连串的回忆就涌上了心头！所以他在茫然片刻了之后缓缓点头说道：“老夫自然是用过的，而且用过很长时间！”

    这一点王锡爵倒是没有撒谎。因为他的出身和很多官员不大一样。他的家庭出身在读书人里面算是比较贫苦的了。但是这种贫苦相对于真正的百姓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历朝历代，知识无时无刻都处在垄断之中。虽然随着活字印刷和造纸术等物品的出现，让知识的传播变得廉价起来，但那也只是相对廉价。真正的普通百姓依旧承担不起昂贵的求学费用。所以这导致一直到建国之前，整体百姓的识字率依然是低得吓人，从来没到过百分之五！但相对于当时的西方国家来说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了！

    由于知识昂贵，所以想要供养一个全脱产的读书人，没有一定的家底子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说明王锡爵的家庭起码是一个家有余粮的自耕农。而且持有的耕地数量不在少数。但即使是这样，面对着昂贵的求学费用，王锡爵一家人也必须精打细算。所以他才敢说使用了很久的铜钱。

    这时刘昊嘉说道：“不尴尬知道首辅并非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身，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要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官员，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可能都没摸过铜钱！更不知道铜钱对百姓的作用！”

    说到这里刘昊嘉停顿一下，缓缓说道：“所以首辅大人，请认真的告诉本国公，当一个最普通的农户，每天能多拿到两文钱的话，对他的生活是不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两文钱对于王锡爵现在的这个身份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现在他可是锦衣玉食，讲究排场的。所用的东西都是按两，用银子来计价，根本就没有用到铜钱的时候。

    但是他读书的时候家里可不富裕，不说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也差不多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很有操守的人，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状态。所以他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说道：“确实是很大改变！”

    刘昊嘉“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如果本国公能让普通百姓每天都多挣两文钱，甚至是五文钱，乃至十文钱的时候，顺便让自己多挣些银子，而且还是守法挣到的，这是坏事吗？”

    王锡爵再次沉默片刻说道：“不是！”

    刘昊嘉接着说道：“相比于那些只会在百姓口袋里面掏铜钱，只知道漂没，或者和士绅老爷们同流合污的官员，本国公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

    王锡爵听到这话之后又沉默了许久，才很艰难的说道：“是对的！”

    刘昊嘉刚要接着说话，王锡爵却抢先一步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那就是皇权必须受到限制！一个肆无忌惮的皇帝会造成多大的破坏你应该知道！是我们文官承担起了这个责任！所以天下才这么安宁！”

    刘昊嘉冷笑一声说道：“设想得很好，可是你们做到了吗？你们反而造就了一个比皇帝还可怕的怪兽！而且在你们的努力下，这个怪兽已经失去了控制！你敢说文官和士绅们造成的损害比一个穷奢极欲的皇帝要小吗？”

    王锡爵听到这里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整个文官集团和士绅所吞噬的资源不比皇家要少，甚至犹有过之！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而且他们的手段也是花样翻新，对百姓是敲骨吸髓！皇家的敛财手段和他们一比简直是温柔的不行！当然，不能说整个文官集团都是这样的，但其中类似海瑞那样的官员实在是少而又少！

    这时刘昊嘉接着说道：“你们文官口口声声说的要限制皇权，却不肯限制自己的权利！那好，现在本国公来限制你们了，你们却用各种方式方法来反击！这和你们的圣人之道是不是相违背呀？”

    王锡爵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所以你和陛下这段时间就一直在谋划着限制文官集团的事情？而今天国公爷来上朝，想必已经是有了成算了吧？”

    刘昊嘉点点头说道：“没错儿！本国公也不妨告诉首辅大人，下面最先要整治的就是漕运，吏治和工商税，还有清理隐田隐户，其中还涉及到卫所的军事改革等几个方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