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镜子中的我 第三百三十七章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钟声响彻辛特拉。

    它越过刚刚辛特拉都城最高的塔楼，越过王宫城堡的城郭，一直传到最为狭窄和偏僻的街道上。

    烟火呼啸着飞上天空，鞭炮不断炸响。人群欢呼，大喊，将帽子扔向空中，挥舞手帕、围巾和旗帜。

    庆典开始了。

    每一个辛特拉人都冲到大街上，他们用热切的眼神看向都城最中心的城堡，看着里面涌出来一支铁血的骑兵团。

    领头的是维赛基德元帅，他身后的骑士各个面容肃穆，每个人的左胸板甲上都雕刻着一枚昂首咆哮的狮首，在阳光下面闪闪发光。

    “维赛基德元帅！”

    “荣耀归于辛特拉！”

    “雄狮万岁！！！”

    骑士们沿着主干道前行，他们每四人组成一排，坐骑的皮毛光滑闪亮，以有序的步伐齐头并进。

    他们的坐骑就像骑手一样，镇定而高傲，对人群的欢呼和叫喊毫不畏惧。面对飞来的鲜花，它们也只是用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摇摇头而已。

    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不论是骑士还是战马。

    在他们行驶到距离广场还有一百步的时候，从另外两个路口如同海流交汇一般又从都城的另外两个方向涌来了两支兵团。

    玛哈坎重步兵团，以及柯维尔自由兵团……不，如今应该叫他们辛特拉兵团。

    在战争胜利之后，兰恩向自由兵团剩余的人许诺了辛特拉公民的身份，承诺以战争英雄的身份对从战场归来的士兵进行妥善安置。

    虽然之后他们肯定也会被打散编制重新融入辛特拉的军事体系中，但是此刻兰恩特许他们最后一次保持建制参与游行，接受群众们的欢呼。

    “永不退缩的矮人！辛特拉的铁壁！”

    “自由佣兵团！”

    “哦——”

    卓尔坦、加博、佩特里特一起昂起胸膛，同时三人一起靠近了头上包着厚厚纱布的亚尔潘，防止这个从病床上挣扎起来的固执家伙因为激动而崩开伤口倒地。

    绰号“小美猫的茱莉娅悄悄拭去一滴眼泪，接住人群掷来的一束康乃馨。他们的佣兵团为了这场战争而集结，也为了这场战争而牺牲了太多。

    直到此刻她才有些许的实质感，在柯维尔的佣兵只能够获得酬金，却从来没有享受过欢呼。

    最后一支入场的部队是来自史凯利格的援军，带队的却不是伊斯特，而是“海之野猪”克拉茨。

    曾经作为辛特拉国王的伊斯特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喧宾夺主，他和其他前来观礼的外宾一起坐在看台上，目光柔和地与所有参与庆典的人一样投向最中央的广场。

    辛特拉本部军、玛哈坎志愿军、自由兵团、史凯利格援军从四个方向汇聚到广场，列做四个巨大的方阵。

    广场中央摆放着两个王座。

    ……

    钟声再次响彻辛特拉。

    巨大的亮翡翠色光斑在广场的中央亮起，人群的欢呼都不由地因此一窒。

    远古的巨大身躯出现，经过精心的清理和打扮如同雕塑一般威严。

    他的两边肩膀上各自站着一个人。

    巨人单膝跪地，缓缓伸出两支胳膊，硬朗的肌肉在肩膀和地面之间构筑了恍若大理石般的阶梯。

    兰尼斯特公爵和希瑞菈公主拾阶而下。

    人群再次爆发出呐喊，这次的欢呼比起之前更加疯狂，热烈地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层冲散。

    鲜花再次被人们扔向天空，随后在马蹄和巨人的脚下铺就地毯。

    “兰尼斯特公爵万岁！雄狮万岁！！”

    “希瑞菈公主殿下万岁！雌狮万岁！！”

    庆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

    而在众人的欢呼中心，兰恩在想什么呢？

    他在恍惚。

    希里在前面发表演讲，而兰恩的视线则投向看台。

    他没有看向伊斯特，也没有看向拉多维德、菲丽芭以及其他前来观礼的使者。

    他看向正在和特莉丝交谈的凯拉·梅兹。

    思绪倒转，回到昨天。

    在和代表瑞达尼亚的菲丽芭会谈之后，兰恩按照顺序接见了代表泰莫利亚前来的凯拉·梅兹。

    在会谈中，兰恩问出了那个困扰自己的问题：弗尔特斯泰王怎么会突然决定出兵支援辛特拉，甚至他本人还御驾亲征了？泰莫利亚想要从中获得什么？

    然后兰恩就在凯拉戏谑的眼神中得到了一个堪称炸裂的消息。

    “雅妲怀孕了。”凯拉如是说道。

    “雅妲怀孕了？！！”兰恩如是反应道。

    兰恩的表情管理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他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他一开始有过怀疑：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随后他把这个没品的问题抛在脑后，转而开始怀疑自己：我不是猎魔人吗？

    在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兰恩的思维急速运转，很快就抓住了自己和其他猎魔人的不同之处，发现了盲点。

    【——某个身在外次元的流浪行商笑而不语，他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这个世界如今依旧处处有他的影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好消息，生育问题是对兰恩来说绝对要解决的。

    原本兰恩还在想着莫斯萨克能不能再努努力攻克实验，或者干脆一点直接叫上杰隆再去抓一只迪精过来许个愿。

    现在看来可以省略这个过程，镜子大师提供的产品配套服务直接一步到位了。

    自己猎魔人的身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突然有了生育能力这个事情其实也好解释，把一切都推到神奇的“上古之血”身上就好了。

    只是……

    兰恩看着眼前正对着国民发表演讲的希里。

    【这个事情该怎么跟希里说呢？】

    ……

    拉多维德王子看着王座前的希瑞拉，看着一个德鲁伊在大开的传送门中出现。

    在漫天的欢呼声中，这个卡兰瑟信任的顾问，辛特拉的前朝老臣，将象征着女王的王冠戴在了希瑞拉的头上。

    于是民众的欢呼声从“希瑞菈公主殿下”变成了“希瑞菈陛下”。

    公主变成了女王。

    拉多维德咬紧牙关。

    【居然给一个德鲁伊这种程度的欢呼，该砍脑袋的施法者，辛特拉和野蛮的史凯利格也没什么区别了。】

    【野蛮国度的野蛮丫头。】拉多维德看着希里心想，【不过是被我退婚的丫头而已。】

    瑞达尼亚当初为了不被牵扯进尼弗迦德的泥淖中悔婚，但是谁又能想到如今辛特拉大获全胜呢？

    他们在开盘之前向胜者押注，却在最后一刻离场。

    拉多维德贪婪地看着围在王座边上的部队，还有那个恍若从神话里面出来的巨人。

    【他们本来都应该是我的。辛特拉的继承权，这些部队的所有权，矮人、巨人……还有龙！两条！】

    拉多维德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兰恩，然后发现兰恩暗金色的狮瞳也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于是他赶忙偏转身体，藏在前方身材高大的史凯利格国王伊斯特的身后。

    这让拉多维德避开了兰恩的眼神，但是紧接着他又感到有另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以前从未体会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冰冷，坚硬，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匕首钉在自己的后背。

    但是自从兰尼斯特在北境的大捷传来、自己的父亲将自己交予术士教导之后，拉多维德就经常感受到这样的眼神。

    他转过头去。他看到，菲丽芭·艾哈特深邃莫测的黑色双眼正盯着自己。

    【等着吧。】王子不由地打了个冷战，【都等着吧。】

    突然，民众的欢呼声再次往上拔高，远远超过之前公爵携公主出现、乃至于公主加冕女王时候的场景。

    “兰恩陛下！”他听到所有辛特拉民众都换了称呼。

    他抬头看过去，兰尼斯特的头上还没有放上王冠。

    但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刚刚，希瑞菈居然向所有辛特拉人宣布了和兰尼斯特的婚约。

    女王丈夫的加冕和婚礼是放在一起的，所以兰尼斯特现在还是公爵之身。但是辛特拉人已经自发地更改了称呼。

    或者他们发自内心地认为现在这样的才是对雄狮最合理的称呼。

    无法遏制的怨恨再次涌上心头，但是紧接着拉多维德恶狠狠地笑了起来。

    他看到除了史凯利格之外的所有国家的代表团——泰莫利亚、亚甸、科德温、莱里亚和利维亚联合王国、以及其他周边的邻国——的代表统统脸色大变。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猎魔人成了辛特拉的国王，他将统治北境的门户上百年。这对于北境来说反而是动荡。

    同时，辛特拉这是明确拒绝将其他国家的王室血脉引入下一代的继承人中，这完全违背了兰尼斯特当初在北境会谈的诺言。

    辛特拉完了！——

    庆典要持续的时间很长，民众们需要一个庞大而持久的仪式来宣泄复国的喜悦，洗刷掉之前的痛苦。

    随后他们才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以更加饱满的姿态投入到国家的重建中去。

    但是兰恩不需要在这个庆典中待太久，和希里一起露面进行开场的宣告和演讲之后，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外面的钟声响亮，人们的欢呼彻天。

    兰恩却已经重新窝回了自己的书房里面，面前摊放着一本黑皮的线装书。

    上面写满了方方正正的汉字，里面每一页的夹层还夹着不少黏上去的纸条。

    兰恩面色感慨地翻过前面的内容，发现这本册子只剩下薄薄的几页了。

    沉吟片刻，他选取了其中三页，分别写下【整合北境】、【重建猎魔人教团】、【抗击尼弗迦德】。

    在【抗击尼弗迦德】那一页下面写下【芙琳吉拉·薇歌】、【贵族内乱】之后，他便翻过去不管。

    转而看向【整合北境】那一页。

    兰恩想了想，先写下【莱里亚与利维亚联合王国】、【亚甸】，随后在这两个国家后面画了个“√”。

    ——这是目前已知可以与自己联合起来的盟友。

    随后兰恩又写下【泰莫利亚】，在后面画了个圈。

    ——虽然目前来说泰莫利亚的态度已经友善了，但是具体怎么样之后还是需要北上和弗尔特斯泰王亲自谈一谈。

    对方到底想要自己怎样？

    万一弗尔特斯泰王胃口大开想要雅妲的孩子来继承辛特拉，那就没得谈了。

    最后，兰恩在空白的部分写下【瑞达尼亚】和【科德温】，在他们后面画了“×”。

    ——这两个是敌人。

    兰恩在【瑞达尼亚】的后面先写下【菲丽芭·艾哈特】，随后再写下【仙尼德岛政变】。

    而【科德温】后面，兰恩思考一会之后，写下三个字：

    【松鼠党】。

    随后，将这三个字与【仙尼德岛政变】也连在了一起。

    菲丽芭计划有一定的道理，这是个很好的时机。

    “豪斯！”

    听到召唤的侍从连忙推门而入，朝着兰恩兰恩鞠躬。

    “那个精灵，伊欧菲斯，他怎么样了？”兰恩问道，“他们的领袖还没有到吗？”

    豪斯报告道：“按照他的说法。法兰茜丝卡·芬达贝女士身在隐居，和辛特拉相隔甚远。精灵没有办法使用各大城市设置的远距离传送阵，仅仅通过个人施展的传送魔法需要再花上几天的时间才能够过来。”

    兰恩点头表示了解。精灵一族，尤其是法兰茜丝卡，身上总是有一种难以撼动的固执。

    于是他把【整合北境】这一页再翻过去，兰恩看向最后一页。

    【重建猎魔人教团】

    “我的老师呢？还有杰洛特他们。”兰恩朝着侍从问道，“还在参加庆典吗？”

    豪斯摇了摇头。

    “兰伯特阁下他们一开始狂欢了一阵，但是很快又去了训练场和魔法实验室；维瑟米尔大师则是在到处勘察城里的空地，然后和杰隆大师他们讨论一些事情。”

    “既然他们对庆典不感兴趣，那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吧。”兰恩拍板道，“他们渴望的是接来下发生的事情。”

    很快，消息传出。

    一个又一个琥珀色竖瞳的剑士放下手里的活计，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王宫城堡内。

    他们用渴望和期待的眼神看向兰恩。

    “走吧。”兰恩笑道，“准备迎接我们的新兄弟。”

    “新时代第一位猎魔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