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篇 第203章 破茧

    府外的战斗也惊醒了杨婵母女。杨婵想出去查看，被母亲制止。

    杨婵以孙府护卫众多、敌人打不进来，又说自己只是去打探一下情况，好说歹说，母亲才同意让她出去，还提醒她小心，速去速回。

    万刃的伙计们正四处奔跑找来水桶，奋不顾身地冲进商楼灭火。商楼不光是他们的生计来源，也是他们的家。苏佑在管理改革时大力推广企业文化，这些伙计都对万刃极具归属感，以是万刃的一员为荣。

    左荣生、毛遂本是追随在刘俊生和姜楚平身后，与他们携手抗敌。这时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两人提着水桶在商楼跑进跑出，浇熄烧着的物品。他们提水跑向器坊内部一处火点，就看见一道身影在前面一闪而逝。此人不像是在救火，手里也没有任何救火工具，其消失的方向正是器造坊。

    两人心中生疑，对望一眼，一起追向那道身影。来到器造坊外，毛遂低声道：“我看清楚了，那人是钟良副主管！他上楼去了。”

    左荣生一惊道：“我们快跟上去，钟良此时偷入器造坊，定是不怀好意。”

    他们没有猜错，钟良正是要去苏佑的工作间盗取那些模具图纸。钟良此刻无比兴奋，他等这个机会好久了！模具设计图他势在必得，如果还能找到那些新生事物的配方就更理想了。最近这段日子，钟良非常难受，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也不为过。卓家催的愈来愈紧，再没有收获他的下场会很惨。起初，他只是对骑在他头上的刘俊生心生不满。在他眼里，刘俊生根本不够资格，只有让他来领导器造坊，器造才能蒸蒸日上。他也是自那时开始生出异心。后来楼主更是将一个毛头小子放到大主管职位上，心里嗤之以鼻。他听闻苏佑是孙族培养在外的孤儿。认为楼主是认人唯亲，而不是看其才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当苏佑一番眼花撩乱的操作后，器造坊焕然一新。也打压了钟良的傲气。万刃这半年来生意兴达，发展有目共睹。苏佑领导的器造坊更是日新月异，几乎每周都有新器出品。源源不断的新品推上市场，订单多得都做不完。他只要努力工作，也能得到不错的报酬。这之后，他也有过挣扎，也曾为答应做卓家在孙族中的卧底而后悔过。

    但想到栖凤楼的名姬花凤，他的意志立马坚定起来。凭万刃的这点收入，他如何能承担得起与花凤那样的尤物共渡一晚的开销？所以他一直在煎熬的等待，今晚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也是他运气好，孙天赐虽通过试探，已锁定他就是内鬼。确没有动他，而是打算借他之手送出几份虚假信息，将对手引入歧途后，才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事情就拖了下来。

    不想，敌人就打上门来了。钟良不知道，卓家攻打孙族已经将他的作用考虑进去了。卓家除了报复，也想抢夺万刃商业机密，自然要让钟良派上用场。

    左荣生与毛遂悄悄登上二楼。刚踩上最后一级楼梯，他们就感到神识一紧，心里暗呼“不好！”钟良已从转角处飞扑而至。

    毛遂刚突破明神，左荣生也只是明神初期，不比毛遂强多少。钟良可是明神后期高段修为，只比刘俊生后期巅峰略逊，职位才屈居在刘俊生之下，但他自认为很快就能突破动神，超越刘俊生，这也是他看不起刘俊生，生出反骨的理由之一。

    毛左二人当机立断，分别向楼梯两边跃开。果然钟良愣了一下，才追向毛遂。他下意识觉得毛遂更讨厌一些。但他这一愣神，也让毛左二人挣得一丝反应时间。

    左荣生忽地回转，手中剑悄无声息奔射钟良后心。毛遂也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剑，扭身反刺钟良胸口。两人第一次联手，却出奇的配合的天衣无缝。

    钟良先是一惊，才现出一抹轻蔑。两个明神初期小子，也敢对他动手。他身体猛地定住，双拳横击，似要轰击两人的剑刃，却突然往后仰去，两柄剑在他身前刺空，他的双拳则快速击打两人下腹。变招迅疾，拳风如柱。

    两人一惊，赶忙跟着变招削往下方击来的拳头。钟良双拳忽收，轻飘飘飞退开去，尚未停定，又猛的冲前。身体倏进倏退，双拳忽左忽右，拳法精湛，一拳快过一拳，打得毛左左支右绌，将两人玩弄于股掌。

    左毛二人完全被钟良牵着鼻子走，手忙脚乱的应付他变幻莫测的拳法。二人无论是实力和经验皆与钟良相差甚远，联手之势立破，狼狈不堪。与之相反，钟良精神振奋，他将一套组合拳打的虎虎生风，拳、脚、肘、膝，从无比刁钻的角度向二人发起狂攻。

    二人开始手上还有些章法，出剑迅捷、有守有攻。但在钟良精妙的拳头招呼下，很快剑招已不成型，只能见招拆招。二人不敢逃跑，怕被钟良逐个击破，只得咬牙死扛。不多久，两人身上各挨了数记拳爪，衣服也被撕裂几处，反击无力，更无法配合作战了。

    钟良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杀了这两人，再拿到图纸秘方，从此天高海阔，谁能拿自己怎样，大不了托庇到卓家门下。他想到从此能完全拥有花凤动人的身体，不由舔了一下嘴唇。

    左荣生和毛遂生出危机感。他们本身战斗经验不足，一上来就被钟良压着打，登时信心受挫。

    连受了几拳，生死迫力下，两人的潜力逐渐被激发出来。左荣生激出狠劲，出剑变很凌厉，剑上力量增强了不少，剑招也变得流畅，竞挽回些劣势。毛遂的短剑早已脱手，不知掉落到哪个角落。他也开始拼命，拳脚威势陡增，连挡钟良数拳而不觉吃痛。他重振信心，立即挥拳欺上，与左荣生联手御敌。

    钟良见两人有些难缠，冷哼一声。欲快速结束战斗，以免夜长梦多。他拳招忽地一变、竟舍瞧不顺眼的毛遂不顾，挥拳猛击向左荣生。拳影重重，狂卷的气劲压得左荣生喘不过气来。左荣生大惊，忙微蹲身体，扭腰发力，短剑挽出数朵剑花，自下往上绞击钟良的拳头。毛遂也全力轰出拳劲，与左荣生前后夹击。他想来这一拳之威即使不能打伤钟良、挣回主动，也能解左荣生之危。

    蓦地！钟良攻向左荣生的无数拳影消失，化为一只轻飘飘的拳头。他身体原地旋转，收在肋下的左拳立即元气鼓荡，打向飞扑而来的毛遂，之前竟是声东击西的虚招。

    毛遂大惊，已然避之不急，他猛一咬牙，依然迎上对方的拳头，以硬碰硬。左荣生也是一惊，他刚沉腰坐马，摆的是守势，这时要化守为攻，已变招不及。

    “嘭”，毛遂感到拳头一痛，接着就失去了知觉。胸口如受锤击，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也离地飞起。

    左荣生双目喷火。他与毛遂交好，这时好友受伤吐血，生死未卜。他即愤怒又自责，长剑突然暴亮，不顾一切地狂刺钟良。左荣生运转的正是“皓月剑法”中的杀招。姬长风依苏佑交待，练习后传给了左荣生和毛遂。左毛二人初与人交手，被钟良连施诡计，打得连连后退，根本就使不出皓月剑法。这一招是被逼出来的。

    钟良见左荣生剑芒陡增，也是一惊。他感觉这招剑技有些熟悉，立即想起是孙族向不外传的皓月剑技。孙族竟然传给左荣生不传他，他心中更添怨恨，立即左右拳连发，以密集的拳招御去左荣生剑上如虹剑气。

    果然，剑劲与拳劲连撞，剑势减弱被震开，又变招飞刺回来，仍是皓月剑法。左荣生知道不能让钟良腾出手去对付毛遂，皓月剑技连绵不断闪出。钟良也看透左荣生的想法，他的实力与经验都完胜左荣生，立即决定先杀左荣生。

    其实钟良有好几次机会击杀二人，只是他太爱惜自己，不想冒任何受伤的风险。他快速打出十数拳，只待左荣生剑势枯竭再次以暗藏的左手重拳结果了他。但左荣生招招奋不顾身，运转的全是杀招，只攻不守。钟良也不得不改变拳招，以应付他疯狂的打法。

    钟良终逮到左荣生剑招空隙的破绽，突然抽身退开，扑向正挥拳冲来的毛遂。他打算用本是留给左荣生的左拳先结果毛遂。但如果能诱得左荣生奋不顾身冲上来，那就还是将此拳用到左荣生身上。

    钟良又想故技重施。毛遂拳劲破空，大喝道：“钟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贼子，受死吧！”毛遂其实已然力竭，这一拳看着刚猛，实则虚有其表。他是看破钟良诡计，不想左荣生中计。

    钟良果然一怔，左拳中蓄足的元劲被迫吐出，心道那就先一拳结果了你。毛遂脸上现出决然之色，就欲催发潜能与钟良拼命，为左荣生制造机会。一柄短剑倏乎从他身后穿出，飞刺钟良，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哥哥！快出手杀了这个贼子。”

    钟良大骇，顿时认出面前的女孩是谁。他下意识收拳环目四顾，仿佛她的哥哥真的杀至。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上当了。他面色胀红，为自己闻苏佑之名惊恐而恼羞成怒。拳劲猛吐，与短剑相撞。杨婵身躯巨震，短剑脱手高高飞起。

    拳气呼啸，拳头在她面前放大，眼看就要击中她的胸口，如若击中，不死也得重伤。即将命中时，拳头忽化成掌且收回了大部分元气。

    啪！巴掌狠抽在杨婵的右脸颊上，杨婵的身体也高高飞起，跌到后方没有了声息。

    毛遂双目差点瞪出眼眶。狂吼一声，体内又产生了元气，他伸手接住了落到身边的短剑。之前脱手的短剑，被杨婵捡到又再次回到他手上。他的脸上现出疯狂的神情，体内残存的元气全部贯入短剑，使出皓月剑法中最强大的攻招，飙刺钟良。他要拼命了，剑势如狂，一往无前。

    钟良确是面色复杂，他刚才气劲十足的一拳化成轻飘飘的一巴掌，因为害怕苏佑，不敢真的击杀了杨婵。他对于苏佑鬼神莫测的手段，从心底里感到惊惧，才下意识变招。这时见毛遂和左荣生疯狂杀来，他面上又现出狠色，目露凶光。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三人都杀了！

    三人再次战在一起。毛遂和左荣生施展的都是“皓月剑法”中的杀招，不求自保、只求伤敌的拼命打法，竟和钟良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没多久，实力上的差距，使他们再次落入下风。

    “砰！砰！嘭！嘭！”两人又各自中了几拳，只是钟良出手迅疾，一击即收，力量没有用足，否则两人就得趴下。两人的嘴角再次溢出鲜血，面目扭曲，但他们毫无在乎，仍然疯狂地挥剑。

    三人这边疯狂打斗，完全没注意扑倒在角落、一动不动的杨婵突然盘坐了起来。双目仍然紧闭，眼睫却不住的震颤。额头密布汗珠，细细的白烟从发髻上升起，她脸上巨大红肿的掌印竟在慢慢消退......。

    “去死吧！”钟良一声厉喝。双拳金气如旋风狂飙，左荣生、毛遂身体巨震，双剑脱手飞离，各自喷血飞跌。

    毛遂感到身体离地，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眼睛发黑。要死了吗！他努力转头，想再看一眼杨婵，就看到站起来的杨婵。他目光愕然一滞，嗯，是眼花了吗？朦胧的双眼好像看到脱手的短剑又落入了杨婵的手中，然后杨婵持剑身影在眼前一闪消失了。耳中似听到一声惨叫。意识渐渐模糊，他感到跌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

    孙府内宅的一间幽静的小楼内。孙黄河盘膝静坐，他自然感应到了府内外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先是关注府门处的战斗，然后投往议事堂、器造坊。他红润矍铄的面容现出怒色，一双锐目暴起橙芒，须发无风拂动。站起身，就要穿房而出，突然心中一动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飕！孙黄河出现在小楼外的园中，看着一位悠然而立的老者。老者一身宽大白袍，锥形发式的中间分出一缕梳至脑后系住，迥异于中原发式。老者开口了，他的语言有些生硬，语调怪异道：“本人千叶麻波。我们交手过的，你就是那晚出现在山谷中的人吧。你毁掉了我经营数年的秘巢，那今夜我做为回报就毁了这座府宅。”

    他说话不太通顺，吐字也不准。

    孙黄河心急救人，说了一句“口气不小”，整个人气势在一眨眼的功夫已攀上铸神巅峰。神识充天塞地般如有实质，方圆百丈内的空气似已凝结，草木也不在随风拂摆，一动不动似乎已失去了生命气息，整片天地完全寂静。

    千叶麻波神情变得凝重，孙黄河展现出来的强大让他感到震惊。在他原先看来，孙黄河虽然是鑫浩威名甚著的铸神后期强者，但两人在山谷内交过手，他也能大概推测出孙黄河的实力与他在伯仲之间，才敢打上门来。这时感觉仍然低估了对手。

    孙黄河心中有些诧异，也感觉到自身的变化，这是即将突破的征兆。他已有十年没有体会这种即将突破境界的畅快滋味了。他知道这不是要突破驭神境，但明显是一种境界壁垒的松动，似乎只要用力一捅就能触摸到另一番天地，破茧成蝶。这种感觉无比美妙，他不由细思自己是何时有这种感觉，应该是最近几个月生出的变化。

    脑海中极速闪过一些画面片断：修炼时的感悟，或者经历过的场景，甚至翻阅过的秘本，并没有什么特别啊。画面飞闪，他又“看到”上次在大器赛会与皇上的那番对话，他摇摇头又排除了这个可能。没时间细想，他的心思回到面前的对手身上，就要发出雷钧一击，一个面容突兀出现在脑海，嗯？是苏佑！为何会浮现出苏佑的样貌？难道自己的突破契机与他有关？

    与苏佑相识的画面又在脑海飞速闪动。孙黄河心中涌起一丝笑意，嘴角不由勾起。落在千叶麻波眼里，就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千叶麻波闷哼一声，神元喷涌，周边的空气又恢复了流动，草木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