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篇 第172章 不在五行中

    欧钧宇也在观战。他是以张广瀚同僚的身份进入天地馆。他暗中潜来鑫浩，没人知道他云泽太子身份，自然就无法享受贵宾席，只能坐在普通看台上。

    身为云泽太子，他自然很关心云泽器师能走到什么位置。在他看来，霍三绝虽是云泽有数的器王，但毕竟年事已高，难保证不会失手。霍三绝挺进五强，他很是高兴。心里的石头落下，就不免生出对更高位置的期望。此时已在心中盘算，五强与谁对垒获胜的机率会更大。

    第二个高兴的就是来为西赛助威的阿史那族人。全场都能听到他们大嗓门的欢呼声，他们毕竟来者是客，到没有人指责他们大呼小叫。塞外蛮族，没见过世面，情有可原。人们如是想。

    全场最难受的当属卓家。前些天与孙族擂比输了，还赔上二十间商铺。输铺是小，面子是大。本以为族内第一天才卓无过能扳回一局，不想再次败北。卓家到场观战的族人毫不掩饰对孙族的仇恨，纷纷怒视孙族看台这边，卓全钰也狠盯了苏佑几眼。他身边的姚郡主到是低垂着头，苏佑敏锐发现她是在躲避其父姚王爷的目光。评审席上的卓无绝面无表情，但人们不难看出这张紧绷着的脸后面苦苦压制的怒火。

    孙族众人不需怒瞪回去，人人面带自豪，顾盼生妍，忙着迎接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羡慕目光。林伯假装随意与孙重庆、孙重刃交谈，但脸上的笑容出卖了他心中的得意。之前他就嘲讽卓无过炼制的狮王剑是抄袭庚虎刀，看到卓无过落败，心里乐开了花，面上的笑容怎也藏不住。

    望向孙族这边的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心里确在感叹，炼器家族中还有谁人能盖过孙族的威势？

    除了姚王爷和大器商会，也有些人看到鑫浩器师的危机。五强抽签，一但鑫浩抽不到轮空签。孙重越和藤胜一无论谁对上洛红尘，情况都不容乐观。所以，轮空签不能落到鑫浩手上，最好的结果是洛红尘轮空。这样，孙重越和藤胜一分别对战西赛和霍三绝，虽也是一场苦战，确还有一定的胜算。只要一人闯进三甲，也不会太难看。

    当然，如果两人都幸运地战胜了对手，在三甲混战时，他们以二打一，就还有夺冠的机会。但这已经是奢望了，黄遇奇的落败，打乱了姚王爷和大器商会的全盘计划，怎么让他们咬牙切齿，连几位皇子都非常不满。

    大部分观众看不到其中的危机，纯属看热闹，虽也对黄遇奇止步五强有些遗憾，但五强中已有两位是自家的器师，他们还是很乐观的。所以没人骚动，只是小声的与身边人探讨。

    正对评审席的另一头，天地馆的南端。选手一般是从这头的底层入场，上面还有一层楼。此时，空荡荡的二楼有两道身影并立，透过一道狭小的窗户遥望广场。身着浅黄色衣袍之人站在那位明黄色华服之人身后半步，以示对华服之人的尊敬。

    明黄华服之人道：“黄河兄还是这般客气，这就是你所谓的谨守君臣之礼？对于你我这样的修士，世俗界的繁文缛节无任何意义。遥想当年，你我二人携手闯荡，纵横天下，是何等豪情万丈！唉，白驹过隙，一晃六十年啊！岁月就是我们修士最大的敌人，天地万物皆逃不出时间巨轮的碾压。”

    这两人就是当今皇帝姚呈瑞和孙族之主孙黄河！自姚呈瑞登基后，孙黄河谨守为臣之道，将两人以前的交情深埋心底。孙黄河不在朝为官，自然不需要经常觐见皇上，这也是他们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见面。

    孙黄河道：“道祖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时间就是万物最高法则，不光是人界，哪怕是传说中天界的神仙也无法摆脱时间法则的桎梏，只能是延长些寿命、苟延残喘罢了。修士与常人，五十步看百步而已，有何区别？”

    姚呈瑞道：“黄河兄太悲观了！我等修士追求的至高境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三界之上，五行之外必有超脱生死、天地同寿之法。”

    孙黄河道：“皇上所言有理，我辈修道即是逆天而行，自当坚韧不屈，奋勇直前。皇上是不世出的天纵奇才，已经走的比在下更快更远了，黄河佩服！”

    姚呈瑞微笑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正如黄河兄所说，五十步和百步之别罢了，黄河兄不也正处在这个契机当中吗？无须妄自菲薄。前路缥缈，正需要黄河兄这样的志士结伴同行，就如我们六十年前一般！”

    孙黄河也生出感怀，他不是迂腐之人，抛开顾虑。两人忘却君臣身份，有说有笑。姚呈瑞着重讲述了他个人突破驭神的一些体悟。这些虚无的东西只能意会，很难用具体文字描述，姚呈瑞也是点到即止，但孙黄河听得津津有味。

    话题回到场上比拼，看到五强决出，孙黄河道：“有如此多的外国和外族器师来参赛，这届大器会可谓盛况空前。从中可看出不但云泽、天川的炼器水平已然突飞猛进，外族竟也有不凡器师。天川洛红尘固然惊世绝俗，那波斯胡罕沙和阿史那西赛也很不错，还有以铸器闻名的龟兹国人都有惊艳表现。皇上圣明又虚怀若谷，坚持年年举办大器赛会，大力推动器业的发展，引导我国的炼器技术传向天下，胸襟气度之广，黄河钦佩。”

    姚呈瑞笑道：“孙兄谬赞了，你们孙族世代经营器业，岂会不懂其中道理。任何一项事业想要进步，就要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如果敝帚自珍，害怕别人学去后会超越自己，如此不自信，如何成为炼器界的天下霸主？闭门造车可是发展不起来的，只有竞争才能进步！想要改革创新，就要引进人才。近年你们万刃可是有不少惊人表现，俨然引领了器造的潮流。孙兄教子有方啊。”

    孙黄河听到教子有方，心中一动，感觉皇上话有所指。他本来还想向皇上提一提五皇子的事情，闻言不由犹豫，缓缓道：“不瞒皇上，万刃最近一年的那些器造之作乃是出自我三儿聘请的一位器造师之手。此子名苏佑，确有不世之才。此子思维开阔，不拘一格，又敢想敢做，方有这番器作创新。”

    他没有提起白山，是出于对他的保护。确定皇上已经突破了驭神，孙黄河决定不再提五皇子的事，不说这只是他的一家猜测，即使皇上相信又如何，皇上还能再做什么？只能是期望皇上早有警觉，提前做好了布置。孙黄河更相信皇上早有布局，而且不只是让权力平稳过渡。应该所图甚大，只是猜不透，遂不想增添变数。

    姚呈瑞道：“哦，你们孙家竟能招揽到这等人才？万刃这一年的连番动作令人目不睱接，已然成为我鑫浩商道的领军人物。尤取是器造创新上，可是引起极大轰动。打破了那些千篇一律的古板器型，确实开创了器造之先河。姚某也甚是喜爱那些实用又精致的器物。现在人人争相效仿，你看这次大器会，器式层出不穷，花样百出，你们万刃居功至伟。这个我会记在心上。”

    孙黄河表示感谢，又推让了皇上的盛赞。

    姚呈瑞点点头，又话音一转道：“那位叫苏佑的器造大主管可在器赛现场？”

    孙黄河望向孙族看台道：“是的，他正在观看席中。” 他正要指出苏佑来，姚呈瑞先一步问：“就是那身着黑袍的高挑年轻男子？唔！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确实是个人才。听说他还是金、水、火三系同修，其中金水皆已达动神境！如此年轻，如果多加培养，他日必定成就非凡。”

    孙黄河对皇上认识苏佑不觉惊讶，道：“是的，正是苏佑！唉，他选择多系同修，在下还曾婉转提醒过他慎行，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也不知对他是好是坏？”

    孙黄河知道皇上神通广大，下面能人无数，能获知苏佑身兼三系的秘密也不奇怪。不过皇上也不知道苏佑是五行圆满修士。孙黄河刚以多系同修含糊过去，以免皇上将来得知后怪他欺君。

    姚呈瑞随意扫了一眼孙家看台中其他年轻人，那苏佑身旁一个偏瘦的少年让他有熟悉之感，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才疑惑地收回目光。姚呈瑞已是跨入驭神境的修士，不会怀疑自己的感觉。一时想不起熟悉的原因，就转开话题道：“天川新皇自登基以来，一些改革措施都有不错的成效，他更大力发展商业，与我们鑫浩来往也密切起来。澹台神熙是个即有能力又有远见的君主。”

    见孙黄河只是默默聆听，姚呈瑞续道：“这与澹台仙颜的支持分不开，此女真是不世之才，她在修炼上的成就不需赘言，她更是学贯古今，而且涉猎广泛，样样精通。天川有她坐镇，未来不可估量。这对我鑫浩可不是好事，唉，澹台百川这一对儿女真是令人羡慕啊。”

    孙黄河似没有听到姚呈瑞的唏嘘感慨之语。如果是之前，他可以接口说五皇子年轻时也是天纵之才，借机将话题引到五皇子身上，带出想说的问题，现在只好保持沉默。

    姚呈瑞收拾情绪，目注洛红尘道：“这是天川国的运势到了。不但有澹台仙颜，还有这洛红尘，此女也是旷世奇才。其炼器实力当得此次大器会的器王之最，冠军毫无意外了。她的修为竟也已达铸神巅峰，不在黄河兄之下，如此年龄，实难以置信。”

    他对孙黄河的称乎又从“孙兄”换回“黄河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情。

    孙黄河点头道：“对于此女，我只知道她出身平凡人家，其它方面包括容貌长相都一无所知，她似乎比澹台仙颜更为神秘。而且她也是土系修士，不论五行元气先天孰优孰劣，但这土系真真确确出了这两位绝顶天才，土系将会更加受人追捧，当有更多人因此选择土元气开神了。”

    姚呈瑞道：“五行之气自浑沌而生，斯时五气未分，三界不定，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是为浑沌界。那时秩序混乱，法则不存，自然没有时间概念。故重归浑沌，方得超脱。我辈寻道应该是寻找重返这世界之始的本源之地。但我辈身处三界，如何能跳出所处世界的束缚？‘请将打破看，方明混沌时’，世界由五行组成，就要从五行入手，先要看破五行，始能打破五行世界的规则。而人寄此肉身皮囊，普通人不要说跳出三界，跳出这身皮囊都难。

    五行之外是为‘道’。所以修道才是打破禁锢的唯一超脱之法。驭神即出神，灵神出窍，此为第一步。驭神后婴神，神婴不灭，方能云游太虚，长存三界。从此打破了时间的束缚，逆天改命，即为神仙。而道之极境化神即是化身，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化身愈多，则愈有机会找到那虚无缥缈的超脱之法！那时或能破碎这五行空间，返本还原。这修道一途艰难险阻，更是一条默默前行、孤独摸索的登天之路，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条路是否真实存在？”

    孙黄河听的心驰神往，又哑口无言，生出对这天地无可奈何的敬畏感。好半晌才感叹道：“正是不知道，才让人生起迎难而上挑战未知的乐趣，对虚无缥缈‘破碎虚空’传说的无限憧憬！”

    姚呈瑞眼睛一亮，对孙黄河生出志同道合的亲切感。两人不再交谈，默默等等最后的对决。孙黄河目光不由扫过五皇子所在的贵宾席。姚呈瑞的眼睛又落到苏佑旁边的白山身上，再转向其他地方，也在欧钧宇身上停留了片刻。

    ........

    最后五进三的抽签结果让天地馆绝大多数是来自三国的观众发出哗叹声，夹杂着廖廖数百塞外观众的欢呼声，充斥场馆。形成极不协调的对比，显得无比突兀。

    “大漠孤星锤“意外轮空!”山河盾“对”冥蛇剑”，同是出自鑫浩的“天马行空剑”对上了“断流斩刀”。这个结果又在姚王爷等人的意料之外。但如此一来，鑫浩确能稳进三甲，一时也说不清这种情况是利还是弊，心情矛盾。比完这场，此次大器会器王赛的三甲就要出炉了！

    阿史那人的看台上，一位面有大胡子，头戴皮毡帽一身少数民族艳丽服饰的粗壮男子立起身来，以他让全场人都能听到的大嗓门儿对着广场中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话，然后西赛高举流星锤猛喝了一声以做回应。

    观众听不懂也不影响他们理解这些外族是在得意地为西赛鼓劲，全场观众出奇一致地发出整齐的嘘声，巨大的"嘘"声将大胡子的大嗓门淹没。

    大胡子不满地环顾四周，旋又老实地坐下，引得全场哄笑。西赛面色如常，静立一旁观战。

    又是两组比斗同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