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奏琴

    瑰离略感意外：“海公子还会奏琴？”

    出现在她面前的狼妖，五大三粗，杂毛倒竖，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和“奏琴”这种风雅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边。

    “之前学过一些，只怕手艺不精，污了将军耳朵。”

    陆渊的确学过奏琴。

    之前刘元思离开他时，曾送给他一部琴谱《清音古琴抄》。

    反正有麒麟心，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只用了三天就学会了所有琴谱，并且弹得出神入化。

    只是陆渊也没想到，本以为学后只用来消遣一下，如今会在这种时候有用。

    “你谦虚了。那就劳烦你弹奏一曲。”

    陆渊背手环顾了一下四周，悠然说道：“将军居室华美，我练的是下里巴人的东西，不合适在华居弹奏。反正我将第二颗丹药藏在户外，您可否与我一道去那？待拿到丹药后，我再为您弹一曲。”

    瑰离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

    这狼妖是第一次来，琴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能用琴搞出什么花样？我倒是想看看！

    她想到这，慵懒地道：“本座今日也乏了，不想出这宅子。海公子在这弹即可。弹完后你再去取来吧。我可以承诺，你取来后不杀你。”

    这老妖婆不肯和我出去。若我一再邀请，只怕她会看出破绽。也罢，只要我下手足够快，即便在屋内，我也可以得手！

    陆渊快速思考，表面上波澜不惊。

    “那好。就请瑰将军先收下这颗丹药，待我奏琴后再去取来。”

    他将丹药从桌上拿起，双手奉上。

    瑰离一边警觉地用神识锁定他，一边微露贪婪的眼神，接过了丹药。

    在经过再次确认后，她将其收入容戒中。

    “海公子，请。”

    瑰离对着古琴，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渊轻松地走了过去，将指尖突出的利爪收进肉里，用粗 大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试音。

    那琴果然不错。只是试弹，漏出的音符就立刻传达出别样的情韵。

    他闭上眼睛，开始缓缓抚弦。

    琴声悠扬，仿佛一叶扁舟在静谧的霜河上由远而近。

    河边群鸟啁啾，渔歌欸乃。

    船侧游鱼跃水，泼喇有声。

    青翠修长的船篙在河中缓缓进出，闲适淡然。

    瑰离微眯双眼，对陆渊略有赞许：这家伙，果然是花花公子。琴弹得不错。

    乐曲流转，声音渐渐急促，好似水流慢慢进入急滩。

    他弹奏的力度也比之前略有加强。

    四指连弹，恰如急湍猛进。

    单指重挑，仿佛点篙避礁。

    陆渊双臂起伏，正像拿捏云中彩雀，动作行云流水，刚劲柔绵。

    再几息，音色骤转，数弦同响，声如裂帛！

    琴声中如涌出全身重铠的万马千军，逐风踏浪，狂飙而来！

    瑰离顿觉后脊一热，寒毛倒竖，心潮澎湃。

    陆渊将心中的郁结和期待都灌注弦上，双肩前后猛烈摇动，急速扫弦。

    “铮铮铮铮！”

    琴声中兵刃相接，杀伐震天，人仰马嘶，血流漂橹！

    清玄子、胡不归、萧雨薇、顾南风、王易……

    这几年的痛苦、欢乐、相聚、死别……

    所有的情感全部凝结在指尖，他要将这些年的郁结，统统宣泄在这场弹奏之中！

    琴声即将到达最高亢的时刻，一声笛音骤然破空而起，与之和鸣。

    那笛音起调高亮，如在峰巅乘鹤排云而上！

    琴声似苍龙，伟力刚健；

    笛音如灵凤，绕其左右。

    两种乐音高低相合，强弱互补，宛若天成。

    忽然十弦齐震，琴笛声于巅峰戛然而止。

    满室寂然。只余风抚花叶，啾啾虫声。

    陆渊眼中有泪光闪过。

    瑰离眼神迷离，若有所失。

    笛子！

    父亲的笛子！

    近在咫尺！

    陆渊并没有完全沉醉其中。他始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任务。

    他立刻暗运神通，准备抢夺玉笛。

    瑰离正好在这时看着陆渊。

    “想不到海公子琴技如此高超！今日本座总算见识到高手了。”

    陆渊笑道：“将军一定是想，我的外貌和这琴声实在不相称。对不对？”

    “的确如此。”

    “哈哈哈哈！瑰将军快人快语，实在高妙！您的笛技也是出神入化，举世无双！”

    瑰离抚摸着那玉笛道：“笛技本就是我擅长，不过这玉笛也很奇特。它似乎能引起我神魂的共鸣，每次用它吹奏，我都觉得音色更好。”

    “哦？这是何种神物？”

    “这笛子是我数年前在人界偶然所获，当时就觉得它有神秘的力量。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公务繁忙，也少有时间去参悟。”

    说完将它顺势收入容戒。

    陆渊的呼吸差点停了。

    千真万确，就是它！

    他默念《心咒》平复了情绪，装作十分好奇地道：“此等神物，可否借在下一看？”

    “噢，海公子也懂吹笛？”瑰离一边问一边取出笛子递给他。

    陆渊双手平稳地接过笛子：“不太懂，只是觉得这笛子好看。”

    笛子一入手中，冰凉的触感随之而来。

    就这样到手了？！

    陆渊几乎不敢相信会如此顺利。

    此刻，他只要用加速神通“麒麟影”，就很有可能安全撤离。

    正这么想着，陆渊忽然觉得不对劲。

    之前那笛子拿在手上，分明有些许温热的感觉，而且心神能与笛子有所沟通。

    但这笛子在手上只有冰凉的感觉，也感受不到它的内在。

    难道说……

    这是假笛子？

    自己被识破了？

    正在揣测间，瑰离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海公子，下得一盘好棋呀！”

    陆渊笑道：“将军此言何意？”

    瑰离眼神一凛，漆黑长剑握于手中，浑身杀气弥漫。

    “你问我要笛子时，虽然拼命伪装，但脸色还是变得有一丝不自然，我就估摸着你此行是冲这笛子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绕着陆渊踱步：“于是我留了个心眼，在收起这支真笛后，又把一支伪造的笛子拿给你。”

    陆渊哈哈大笑：“海某实在不明白您在讲什么。”

    “还在装疯卖傻！”瑰离怒道，“这笛子从我拿到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它不同凡响。为了防止盗抢，我特意做了两支伪品。没想到今天果然用上了。”

    瑰离越来越近，寒意几乎要将整间屋子冻住。

    “海郎，你到底是谁？”

    “精彩！精彩！”陆渊不由得鼓起掌来，“瑰将军果然机敏过人，不愧将军名号。”

    事到如今，再骗不到笛子。

    但让陆渊略微宽心的是，真笛果然在它手上！

    他将脸一抹，现出了原貌。

    “你？！是那个小孩？！”

    瑰离万分惊讶！

    她绝对想不到，当年那个毫无玄力的小屁孩，如今已是个俊朗坚毅的少年。

    而且不到五年时间，修为居然到了三阶七星！

    这是她完全不敢相信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奇迹，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对。陆渊。妖师！”

    “当初真该一剑杀了你！”瑰离冷冷道。

    陆渊从剑鞘抽出寂灭妖剑：“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瑰离摆出战斗姿势：“现在还不晚。毕竟，本座比你高出整整一个境界。”

    话音刚落，她左手在虚空中一握。

    陆渊周围的空间顿时扭曲，他轻盈一闪，闪出了攻击范围。

    这一招能隔空束缚，一旦中了，极难逃脱。

    “呵，动作还算敏捷。”瑰离有些意外。

    她立刻持剑猛刺过来。

    剑刃黑气如阵阵浪潮，连绵起伏，处处直指要害。

    陆渊手中的寂灭妖剑红光熠熠，矫若惊龙，与黑剑缠斗到一起。

    “铿！铿！铿！轰隆隆！”

    红黑两色光芒交相辉映，室内似有滚滚雷鸣。

    “老妖婆，将笛子还我，我立马就走！”

    “少废话，留下头来！”

    瑰离剑势更猛，修为的优势让陆渊只能格挡。

    拆了几招，陆渊渐渐看出门道，并伺机反击。

    “獠爪刺！”

    长剑在一瞬间连续刺出十多剑，都被瑰离一一化解。

    刚才这只是个虚招！

    陆渊忽然团身高高跃起，积蓄力量猛然劈下。

    “坠麟斩！”

    这招下斩势大力沉，他要用强力压住瑰离长剑的纤巧。

    “当！”

    瑰离剑刃舞出一片黑芒，结结实实挡住这剑。

    陆渊被她雄浑的妖力逼得倒飞三丈，将墙壁撞得粉碎。

    她得势不饶人，长剑出手，化为黑气滚滚的飞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取陆渊咽喉。

    在这么近距离内催动飞剑，一般修士绝难抵挡！

    陆渊平日的练习，以及他身上各种提升身法的装备，早就让他脱离了“一般”的范畴。

    他身形一模糊，整个人从飞剑下闪开。

    与此同时，他也催动寂灭妖剑，往瑰离刺去。

    她的飞剑尚在半空，寂灭妖剑杀到，瑰离手指一弹，一面金色盾牌立刻飞出，挡住寂灭妖剑的攻击。

    在妖剑击中盾牌的一刹那，它的剑刃一分为三。

    另两道剑刃从盾牌两侧飞开，略微一绕，刺向她后心。

    “雕虫小技！”瑰离手中又迅速弹出一组飞剑，绞向那两道剑刃。

    “铿铿！”

    一阵剑响，寂灭妖剑被压制下去。

    在同一时刻，黑刃飞剑也刺了过来。

    陆渊手中已无兵刃。

    说时迟那时快。

    五柄飞螟刀同时飞出，立刻组成一个大型尖刃，对着黑剑侧面猛力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