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五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宣~中山国献俘使汲黯~~入殿~~~”

    黄门侍郎字正腔圆，声息洪亮的呼喊声之中，捧着木盒的汲黯，与同样捧着木盒的闻喜一同迈步走上了丹阶。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他人可没有资格上殿。

    闻喜的腿都在颤抖。

    他是长城军团的戍卒，自然没有轮值来到长安城。

    见着这巍峨的宫殿群的时候，就已经是口干舌燥不敢直视。

    等到入了殿内，见着无数往日里连仰望都没机会的贵人们，更是双腿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这，就是等级与体系的力量。

    能够打破这份力量带来的莫大压力的，都不是凡人。

    面无表情的汲黯，不着痕迹的瞪了闻喜一眼，随即迈步上前在众人瞩目之下走到了正中位置，随即规规矩矩的向着天子行大礼。

    闻喜这里，直接就是头也不敢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汲黯的步伐前行。

    当然了，手中抱着的木盒抱的更紧了。

    “臣，汲黯。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爱卿辛苦了。”

    刘启笑容满面的开口言道“且将击灭白羊部，破其王庭斩杀其王之事，详细道来。”

    “喏。”

    汲黯虽是酷吏，可文学功底并不差，说话条理清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一直说到白羊王遁走，汉军骑兵穷追不舍的时候，这才介绍身边的闻喜“陛下，定襄郡东部都尉麾下骑校闻喜，追击擒获白羊王，献俘于大王。大王怒白羊王所部多年来助纣为虐袭扰大汉百姓，特命处斩。”

    说完看到闻喜打着摆子没有反应，隐蔽的推了他一把。

    闻喜打了个哆嗦，猛然想起之前一路上被教导训练过多次的过程，急忙膝行两步上前，低着头将手中的木盒高高举起“臣定襄郡东部都尉麾下骑校闻喜，献匈奴白羊王首级！”

    眯着眼睛的刘启颔首点头，对一旁的黄门侍郎点点头。

    黄门侍郎急忙上前，从闻喜的手中接走了木盒。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点点的意外。

    因为闻喜抓的太紧，黄门侍郎一下子没能拿走，反倒是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响起了哄笑声，而黄门侍郎却是面色惨白，惊骇欲死。

    这个时候出这等事情，你是想要老子的命？！

    这是什么？这是君前失仪啊。

    闻喜的脑袋也懵了，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他只是太过于在意手中的木盒，因为知道这是自己家族从平民走向贵族的关键钥匙，所以下意识的没有松手，真不是有心的啊。

    汲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废物，真是个废物。

    也就是运气好拿到了白羊王，可本质上还是个办不成事的废物！

    酷吏的心思，基本上都是如此了。

    好在今天刘启的心情好，对于此事并未放在心上。

    只催促了一句‘还不快快拿来’就算是揭过去了。

    悬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黄门侍郎急忙起身，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羞愧的闻喜，随即双手用力将木盒给夺走。

    可回过神来的闻喜已然是松手了，手上没有力气反倒是让用力过猛的黄门侍郎险些又来了一次君前失仪。

    好在这次黄门侍郎有了心理准备，仅仅只是踉跄了两步。

    而且木盒上还有封条，没搞出首级摔落直接在大殿上滚葫芦的窘状。

    黄门侍郎转身就走，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待在这个灾星的身边，太坑爹了。

    内侍们揭开封条，快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将木盒摆放在了天子面前的案几上。

    刘启安静的坐着，目光透过满是珠子的冕冠落在了木盒内。

    看着那颗用石灰粉等物泡制过的首级，突然之间很想笑。

    白羊部与楼烦部，因为长期在长城一带活动，几乎每次入寇都有他们的身影。

    仗着骑兵多，机动能力强，这些年来可没少给大汉带来麻烦，被他们屠戮掠走的汉民何止数万。

    刘启心满意足的颔首，合上木盒让黄门侍郎将木盒端走。

    随即目光看向了闻喜“你擒获敌酋有大功，你是哪里人？”

    “回陛下。”闻喜急忙回应“臣是和东郡左邑县桐乡人。”

    “嗯。”

    刘启再度点头“有功必赏，我大汉无军功不得封侯，你既然立下擒王之功，当封爵关内侯，就封你为左邑侯，食邑九百户，以后左邑那儿就改名为闻喜县好了。”

    这话一出，闻喜的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他当即抽泣行大礼“谢陛下恩典！！”

    什么是逆天改命，什么是草根逆袭，什么是一步登天！

    在大汉这儿，只要你的军功到位，一步封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若是家里有个好女儿运气不错，成了外戚也能封侯。

    只不过这等侯爵的爵位含金量太低，通常人死爵除。

    哪里像是闻喜这般邦邦硬的战功封侯，哪怕是天子也不得无故除爵。

    且不说闻喜这边一步登天，从一介骑校径直成了关内侯，只说汲黯这儿已经是将白羊王的金印，匈奴大单于给白羊王的敕书，白羊部的重要户籍等等送上。

    按照中土的传统，这次击灭白羊部基本上就等同于攻灭了一个诸侯国，还是灭其国，绝其祀的那种。

    这等灭国大功，放在汉匈百年战争，大汉一直处于被动防守，从未取得过如此辉煌战果的背景下，如何赏赐都不为过。

    除了闻喜之外，最先受益的就是汲黯。

    “汲黯，你督促粮草，转运军资乃此战大胜之幕后功臣。”刘启大发福利“封你为乡侯，昆吾侯。”

    哪怕是以汲黯的城府，此时也是心情激荡，难以自持。

    除此之外，此次参战的众人皆有赏赐，那些跟随李云泽出塞的各郡都尉，皆封亭侯。

    军士们也没有落下，基本上每个人都升爵两级！

    大汉继承了秦朝的军功爵位系统，也是有着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的。

    除了爵位之外，刘启还大加赏赐，金银钱帛犹如雨点一般洒向了众将士。

    如此丰厚的赏赐，真的是让许多人的眼睛都红了。

    不少人红着眼睛嚷嚷，请天子下令对匈奴开战，他们要上战场！

    被胜利刺激到的刘启，也想要明天就消灭匈奴，可他的理智却是让他冷静下来，得先把太子的事情安排好。

    这次大胜之下，这么多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封赏，可李云泽与他身边的近臣们，却是没得到什么明面上的好处。

    不过等到刘启说出“待到塞外事了，命中山王入长安觐见。”

    这话一出，略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了，天子不是不赏赐中山王，而是有个天大的赏赐在等着中山王。

    一旦中山王来到长安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必然会被册封为太子！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的通为何李云泽身边近臣们都没有得到封侯封爵的赏赐了。

    恩出于上啊。

    汲黯本质上是刘启派到中山王身边的，这次还是作为使者过来，赏赐他也说得过去。

    可中山王身边的近臣，却都是中山王的人。

    他们的赏赐，要由中山王来给。

    这样的话，那些近臣承的就是中山王的恩情。

    天子代为赏赐的话，反到不美。

    国本之争，在天子说出让中山王入长安城的话语之后，算是落下了帷幕。

    不出意外的话，中山王就将成为下一任的天子。

    许多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准备提前烧热灶了。

    不是冷灶而是热灶，因为中山王成为太子的事情，大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之前唯一的阻碍，不过是长乐宫一直没有表态罢了。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面色一直不好看的周亚夫。

    周亚夫也不反对一个能打的皇子成为太子，可他身为丞相就要为大汉的整个大局考虑，不能因此恶了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的关系。

    天子刘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周亚夫，立马知道了他还在坚持自己的信念，顿时心中大为不满。

    ‘蠢货吗？什么都要听长乐宫的意见，那朕岂不是成了傀儡！你这个样子，如何做得了丞相！’

    越想越生气的刘启，当即下令举行宴会。

    内侍与宫女们，迅速端上来了酒肉菜肴，摆放在众人面前的案几上。

    这等宫廷宴饮，上的酒菜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道主菜，就是白水煮羊肉。

    一大块羊肉在水中煮熟，只洒些盐与香料就端上案几，向来都是宴会第一道主菜。

    众人笑呵呵的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大殿四周的乐师们已然开始奏乐，一队舞姬来到了殿内翩翩起舞，一片和谐的气氛。

    “碰！”

    一声重响，惊到了众人。就连舞姬，都被吓的跳错了步伐。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着声响来源之处看过去，却是见着了丞相周亚夫满脸怒容的重重喘气。

    距离远的人不知丞相为何突然发火，可靠的近的人却是看的明白。

    像是就坐在周亚夫身边的梁王刘武，就见着了周亚夫的案几上，居然没有筷子！

    内侍与宫女们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的，因为这会让他们丢了脑袋。

    可这事儿的确是发生了，那么缘由就只有一个。

    刘武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天子刘启，看着刘启平静无波的面容，心中哀叹‘真是个小心眼。’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面色难看的丞相，竟然直接伸手抓着肉吃了起来，顿时四座皆惊。

    只不过到了下午献俘祭祀太庙的时候，周亚夫却是没有出现。

    正当长安城内众人为周亚夫吃肉却没有筷子的事儿议论纷纷的时候，长乐宫中却是传出了最新的消息。

    窦太后表示很想见到击败了匈奴人的皇子胜，并且对天子表示应当让刘胜担当更加重要的工作。

    这个消息传出来，长安城内的消息灵通人士都明白了，皇子胜成为太子之事再无阻碍。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