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471.满盘皆输

    “哗——哗——”

    潮声由轻到重，空气中的咸湿气息渐渐清晰。

    “哗——哗——”

    李诺虽然暂时睁不开双眼，但五感正在迅速恢复。

    他闻到了大海特有的海腥味，听到了不远处的潮水涌动，紧闭的眼帘中有淡蓝色的光芒在左右摇晃。

    他的思考能力比五感恢复得更快一些，有关于自己身处何地的疑惑升上心头，占据脑海。

    “我好像离开太空了，现在位于海滩边上，不远处就是浪花和海水。没有鸟叫、没有人类活动的声音，风声也好像并不存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带着疑问，李诺努力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勉强抬起右手在脸上揉了几下，这才能够睁开一丝微小的眼缝。

    “这这是海洋？”

    李诺看清面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无形中牵动了体内的伤。

    疼痛刺激大脑，瞬间唤醒他的所有感官。

    这地方并非预想中的沙滩。

    它是一个由失重的海水构成的奇特地带。

    水蓝色的液体以团状、块状、条带状的形式飘浮在空中，互相之间碰撞、融合，发出潮涨潮落的水花声。

    而李诺此刻也并非躺在铺满沙子的沙滩上，他的身下是一块明显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发光地板，散发着黯淡却又厚重的淡灰色光芒。

    李诺挣扎着站起身，刚打算用魔法侦测一下周围的空间，熟悉的声音从某个泛起涟漪的海水方块中传出来：

    “你醒了啊。”

    李诺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那正是将自己从虚空尖叉手下救出来的「逃脱」位面之核：

    “感谢您的帮助，阁下。我这是在哪？”

    「逃脱」的身影从海水方块中飘出来，以一个水蓝色的液体人影的形式出现在李诺面前：

    “这里是我在荒宇修建的安全屋，位于荒宇中段地带，距离内星空大概有四千万光年。”

    李诺听到是“安全屋”，心中的危机感消散了一些，好奇地观察四周。

    「逃脱」介绍道：

    “这些是我在某颗海洋星球上找到的液体生物。它们可以不受重力的影响悬浮在空中，摹拟海洋的潮声，而且本身也具备非常好的防护能力。我用这种液体生物当做建筑材料，修建了这处安全屋。”

    李诺怔了一下：

    “您刚才说这是液体生物？我还以为它们只是失重的水团…”

    「逃脱」轻笑一声说道：

    “我当初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和你的想法差不多。直到发现能和它们沟通交流，我才意识到这种看似只是一团水的事物竟然是构造极为奇特的液体生命。我在荒宇游荡这么久，总能找到大开眼界的事物，这地方的生态和生物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李诺收敛心中的好奇，尝试呼唤雪翼猫，学感应到猫猫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自己与对方之间的灵魂联系从所未有的脆弱。

    “之前发生了什么？”

    李诺边感应猫猫的具体方位，边困惑地问道：

    “我的魔法信使似乎还在外星空，可我怎么跑到荒宇来了？”

    「逃脱」回道：

    “我强行这段了你所在的跃迁通道，引发了空间乱流。在空间乱流中，随机落到宇宙的任意方位是小事，丢了性命才是大事。你运气不错，我赶在你掉入荒宇的某个恒星之前找到了你，把你转移到了安全屋。至于你的魔法信使，它的空间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仅凭自己的力量就从空间乱流中挣脱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李诺心中的疑问并未因为「逃脱」的解答而消散。

    他的脑海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了。

    虚空一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玩家的“现实”星球附近，又为何要以雷霆之势摧毁星球？

    塞纳蒂、「号令」位面之核和暗杀天使，是否像自己这样安然无事？

    玩家们怎么样了？

    内星空的情况如何？

    书卷天使是否也遭到了突然袭击？

    诸如此类的疑问催促李诺行动起来。

    他先是尝试激活自己与各方之间的灵魂联系，又打算取出仪式材料，现场布置法阵联系书卷天使。

    这里是「逃脱」的安全屋。

    在这里使用法阵，必须先获得「逃脱」的同意。

    李诺询问了一下对方意见，本以为会获得肯定的答复，却没料到「逃脱」轻叹一声，以惋惜的口吻说道：

    “很抱歉，李诺，我必须告诉你一系列坏消息。”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李诺心头漏了一拍。

    「逃脱」说道：

    “「号令」位面之核已经被宇外永祟俘虏。暗杀天使和塞纳蒂被重创，此时正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苟延残喘。内星空的屏障已经彻底瘫痪，所有进出内星空的屏障通道全部锁死。无论是天使、神祇，还是凡人，都不可能进入内星空，也无从知晓里面的情况。”

    李诺满脸错愕，像雕塑般凝固。

    他没有怀疑「逃脱」的说辞，对方既然把他从时空乱流里救了出来，自然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李诺只要问问雪翼猫，再利用魔法观察一下内星空和玩家星球的状况，就能验证「逃脱」的话。

    事实上，早在见到塞纳蒂的分身发生爆炸，玩家星球被虚空尖叉粉碎的那一刻开始，李诺心中的悲观预感就不可抑制地强烈起来。

    现在听闻各位非凡存在的处境，李诺只觉得情况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至少「号令」只是被俘虏，还没被杀死。

    至少暗杀天使和塞纳蒂只是重伤，并没有阵亡。

    至少内星空只是进入全面封闭状态，还没有被宇外永祟从内到外彻底占领。

    这一切看似悲观的景象中，尚且蕴含着一丝生机。

    李诺陷入沉思，寻找破局的反感，忽然想起一个人：

    “对了，书卷天使呢？祂的情况怎么样？”

    「逃脱」说：

    “书卷天使没有离开内星空。我怀疑内星空屏障的异动就和祂有关，很可能是祂关闭了进出内星空的所有屏障通道。”

    那这么说来，现在只剩下书卷天使和「巫师」、「骑士」位面之核在内星空里应对金属始祖龙等敌人了…

    李诺意识到，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系上暗杀天使和塞纳蒂，共同商议援助书卷天使的方案。

    就在李诺沉思之际，「逃脱」位面之核开口说道：

    “你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吗？”

    李诺回过神来，看向「逃脱」。

    「逃脱」又问：

    “你了解你的敌人吗？”

    李诺不太清楚「逃脱」想说什么，只能顺着对方意思说道：

    “我的敌人是宇外永祟。我对它们了解的不多，目前只见识过混沌系、虚空系和癔脑系的邪祟。”

    「逃脱」的语气中多出了莫名的意味：

    “那这么看来，你并不清楚自己在面对怎样的敌人。你甚至连「断裂维度」的本质都不太清楚。”

    「逃脱」的身影缓慢下沉，降落到李诺面前停住，缓缓述说道：

    “无论是内星空，还是外星空，它们的宇宙空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时间是单向流动的。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在内外星空里，过去发生的事情可以影响到现在和未来，但未来的事情不可能影响过去，顶多因为生灵的预测行为而影响到现在。”

    「逃脱」围绕李诺缓慢踱步，在散发出淡灰色光芒的光滑地面上边走边说道：

    “「断裂维度」情况和内外星空完全不一样。那里的生物的未来的状况，可以影响到它的过去和现在。

    “假设现在的时间点是A，未来的时间点是B。

    “在B时间点上，虚空尖叉获得了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实力的道具。

    “那么，A时间点的虚空尖叉就能拥有B时间点虚空尖叉的部分实力。

    “随着时间流逝，虚空尖叉从A时间点抵达B时间点。在这一刻，如果它顺利获得了提升实力的道具，那么它可以完整地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它没有获得提升实力的道具，那么它此前获得的来源于B时间点的实力将会完全消失。”

    「逃脱」位面之核站定，顿了顿说道：

    “我可以换一种简单的说法和你解释。「断裂维度」里的生物，可以向未来的自己借入部分实力，并在满足一定条件后永久保留这份实力。这就是「断裂维度」的独特之处。

    “至高星宫的非凡存在们，喜欢把这种实力提升方式称呼为‘未来照进现实’。这种说法过于文艺。我更喜欢称其为「借入未来」。

    “你遭遇的那些虚空尖叉，还有那扇投放虚空尖叉的马赛克圆门，就是从未来的自己那里借入了力量，所以才会这么强大。”

    李诺听得眉头直皱，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宇外永祟的邪异与强悍，这种感觉远比他当初在内星空里直面混沌系邪祟要强烈。

    面对如此强大敌人，仅凭暗杀天使、塞纳蒂、书卷天使，还有自己这个拉来凑数的凡人，真有可能将它们抵御在内星空之外吗？

    或许是看出了李诺的疑问和焦虑，「逃脱」位面之核语气一缓说道：

    “不过，并非所有宇外永祟都能自由的「借入未来」。具体来说，只有虚空派系的宇外永祟可以施展这一能力。其它的派系，例如混沌系和癔脑系，必须满足极为苛刻的条件后才能「借入未来」。

    “你也不要觉得虚空派系会因为能够「借入未来」而变成无敌的存在。这种宇外永祟很像是用数千倍杠杆参与高风险交易的疯狂赌徒。只要未来的发展方向发现一丁点预期之外的变化，它们就会从凶猛的野兽一下子衰弱成可怜的哈巴狗，甚至是直接死亡，这就是「借入未来」的负面效果。”

    「逃脱」似乎对虚空一族了解颇深，话音末了，它感慨道：

    “几乎所有的虚空尖叉都会在诞生后死于同类相食的过程中。它们会在刚出生时就发动「借入未来」这个能力，紧接着就因为必死的未来而原地暴毙。

    “你之前见到的那些虚空尖叉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可能数十万亿虚空尖叉中才能出现一个。

    “说到这儿，我想你应该明白虚空派系为何在拥有「借入未来」的情况下，仍旧被至高星宫镇压了。它们无法窥探未来，却妄图获取来自未来的力量，最终引来灭顶之灾。”

    李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想，暗杀天使和塞纳蒂作为至高星宫的成员，应该知道怎么对付虚空尖叉吧？可能就是依靠这一点优势，祂们才能从虚空尖叉的袭击中幸存下来，保存自己的性命。”

    「逃脱」位面之核说道：

    “你如果打算联系这两位天使的话，我可以帮你，虽然这么做可能导致宇外永祟发现这处安全屋。不过，我更建议你尝试联系书卷天使，仔细询问一下内星空中的状况。”

    “您这么说的原因是？”李诺问。

    「逃脱」解释道：

    “我只知道暗杀天使和塞纳蒂重伤远遁了，但不知道祂们在哪。内星空很有可能是祂们的避难所，这是我建议你先联系书卷天使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如果内星空中的圣火已经落入宇外永祟手中，那仅凭你们是不可能把圣火抢回来的，还不如尽快远离内外星空，在荒宇落脚。”

    李诺稍作思索，觉得「逃脱」说的有道理。

    询问书卷天使的状况，就是在弄清楚事件的走向。

    要是与宇外永祟争夺圣火的事情已经失败了，那李诺再怎么努力寻找躲起来的暗杀天使和塞纳蒂都是徒劳无功。

    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先联系书卷天使，把内星空的情况弄明白。

    “可我不太确定，在内星空的进出通道全部关闭的情况下，仪式是否会收到书卷天使的回应…”

    李诺自言自语地思索一番，最终决定先试一试再说。

    他熟练地布置好仪式法阵，输入灵魂能量，将法阵激活。

    不多时，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出现了！

    仪式一切正常，李诺的意识顺利地在仪式的作用下离开躯体，转瞬间抵达内星空所在的黑洞附近，紧接着一头扎入其中。

    紫黑色的空间中，有且只有一个微弱的光点，那正是本次仪式的终点，也就是书卷天使在仪式中的投影。

    李诺的意识靠近光点。

    光点的轮廓飞速清晰，演变成一个全封闭的石屋，屋中瘫倒在地，依靠墙角坐着的人影，正是书卷天使。

    书卷天使感应到了李诺的仪式，见到了在自己面前快速凝聚的半透明身影。

    “你总算联系上我了，李诺…小心你周围的一切，小心主动联系你的暗杀天使、塞纳蒂和其它任何活着的东西，它们极有可能是宇外永祟伪装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和「逃脱」在一起，非常安全。”

    李诺刚想走进书卷天使的状况观察对方的伤势，异象突生！

    一根黑色长叉从后往前洞穿了他的心脏，紧接着直插书卷天使的头颅！

    “咳！”

    李诺瞪大眼睛，咳出大团血雾，胸口传来的剧痛彻底占据头脑。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贯穿胸口的黑色长叉，却见到此物突然向前延伸，穿过他的躯体，跨越数以千万光年计算的空间距离扎入了书卷天使的头颅！

    “砰！！”

    书卷天使头颅炸裂，浓郁的黑水从裂口喷发出来！

    这位帮助李诺许久的天使已然毙命！

    （本书完…………个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