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双面阳谋

    对于李毅和穆君合两人说淮南王放任叛军肆虐寿州城是因为他害怕草原部族进攻淮南国感到不能理解。

    在他们看来这两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理解，如果你是淮南王在面临草原部族可能进攻的情况下你最先想要做的是什么？”李毅笑着问众人。

    一众人全部都沉思起来，片刻之后还是君可义率先开口道。

    “如果我是淮南王我一定是在第一时间做好防守准备！”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如果你明知道你自己无法抵抗草原部族的进攻呢？”李毅继续问道。

    “那这还用问吗，我们必然是会选择联合周边藩国一起进行抵抗啊！”这一次说话的乃是吴忠孝，他虽然看起来像是不太聪明，但是对于这种纵横捭阖之术他也是颇有心得。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草军之中混到如此的地位。

    “你说得不错，可是你们却没有想过为何这一支草原部族的大军会出现在皇朝南方呢？”李毅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的提出让周公公不由眉头一凝。

    “这还用问吗！那当然是现在一大部分草原部族牵制了大虞皇朝大部分的兵力，这一部分草原部族大军正好趁此机会南下劫掠啊！”楚天明立刻牵着说道，在他看来现在这支草原部族的大军只是为了南下劫掠财物。

    听闻此言一众人纷纷露出了不屑地笑容。虽然他们一些人还不太清楚草原部族的军队为何会选择南下劫掠，但是绝对不是像表面上看起的那么简单。

    “哼，这个问题还不简单的吗，其实草原部族这一支军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大虞皇朝皇帝刻意为之。”这一次说话的乃是海尹，他作为曾经的鲜卑可汗对于草原部族的实力和大虞皇朝的实力对比还是很清楚的。

    在外人看来每年草原部族都会南下扣关劫掠大虞皇朝的北部边塞，好像是草原部族的实力比大虞皇朝强大但是实则却正好相反。

    在他们这些草原部族的人看来其实自己的实力与大虞皇朝完全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而之所以给世人造成草原部族比大虞皇朝实力强大的原因只不过是草原部族占据了战争的主导权加之草原部族的特殊性这才给人以这样的虚假印象。

    如果不是大虞皇朝的需要防守的边境实在太大，如果不是每次都是草原部族主动进攻而大虞皇朝被动防守，那么战争的结局一定是大虞皇朝完虐草原部族。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导致了草原部族每年都能在北部边塞大肆劫掠。

    “大胆，皇帝陛下也是你们可以肆意污蔑的！”听到海尹竟然说这支草原部族的大军乃是大虞皇朝的皇帝故意放进来的，这让身为察事厅掌固的楚天明不能容忍。

    不过当他义正言辞地呵斥海尹的时候他却发现周围的人都非常的平静，甚至有些人的眼中还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的嘲讽之色。

    “虽然你们救了我的命，但是你们也不能如此诋毁圣上，这种无君无父的行径实在不忠不孝与禽兽无异。”楚天明看出大家好像都已经相信了海尹的这番说辞不由有些愤慨。

    而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人从刚才的平静竟然都变为了不屑。这让楚天明更加的恼怒。

    可就在他转头准备去与周公公一起呵斥眼前这些无君无父之人时他却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周公公竟然也是满脸的不屑。

    “这这么可能？周公公可是南司的公公啊！”一时之间楚天明感觉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他实在不敢相信南司之人竟然会对皇帝陛下不忠。

    要知道整个大虞皇朝众多机构无论是三省六部还是藩镇藩王他们的忠诚度都远没有南北两时高。

    毕竟南北南司之人可都是宦官。这些宦官们与朝中的大臣们完全不同，他们与皇帝的关系比皇帝与大臣们的关系要亲密的多。

    大臣们与皇帝之间最多也就是君臣关系，但是宦官们与皇帝之间可是主仆关系。

    要是放在前朝宦官或许还敢狐假虎一下，甚至做出点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自从先帝圣武帝登基之后对宦官们进行到了彻底的大清，之后的宦官们便成为了皇帝们最忠诚的仆从。

    他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宦官的权势和生死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而从此之后宦官们的忠心也就变得格外坚定。

    可现在楚天明竟然发现周公公竟然会对污蔑皇帝陛下的人无动于衷甚至也和其他人一样对皇帝好像有诋毁之意。

    “周公公，眼前这些人如此诋毁陛下你作为南司之人难道不说些什么吗？”此时楚天明已经悄然退后两步与周公公拉开了距离。

    “楚天明，此间的是非对错不是我们可以断定的，而你说李公子他们诋毁陛下却也只是猜测罢了，再者即便他们真的诋毁陛下我们又能如何？”周公公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楚天明听闻此言心头不禁一冷，他此时已经彻底确定眼前这位周公公的确对陛下和朝廷有悖逆之心。

    同时他也明白了之前的韩叶弘为何会在最后时候想要杀掉周公公他们，看来从一开始韩也很就不是周公公的属下，韩叶弘应该是南司派遣到周公公身边监视他的人。

    虽然他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此时的韩叶弘已经被杀。

    “好了不用管这傻子！你们且说说为何你们认为此事乃是皇帝陛下故意放任这支草原部族大军南下的？他这么做又有何目的？”吴忠孝白了一眼楚天明，他对于这种没有头脑的白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你······”楚天明被他的这句话给气得直翻白眼，但是他却也只能翻翻白眼以表不满毕竟吴忠孝此时手中还提着武器。

    如果自己真的将他给惹毛了就凭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吴忠孝即便是让他一只手都能将他彻底弄死。

    “其实原本也没想到草原部族大军南下乃是皇帝授意的，但是我在看到淮南王的反应之后我才彻底明白过来。”李毅想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

    而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其实要说这支草原部族的大军南下的目的就要从北部边塞的连失三郡说起。”李毅一说到北部边塞连失三郡，在场的齐宁、齐朝和周公公三人的眉头都不由一跳，接着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之色。

    要知道北部边塞的那场战争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失去了太多。特别是周公公，虽然他并没有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亲人，但是他在那一场战争中却是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也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

    他的人生也因为那一场战争彻底改变，如果当时北部边塞不失此时的他应该还在边塞的渔阳郡城，他应该还是大权在握的军中监军，而他此时也应该和他的那些朋友同袍们戍守边塞。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边塞的失守彻底烟消云散。原本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他此时却变成了一个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并且还被南司时刻监视的普通南司太监。

    “此事与边塞连失三郡有关？”大家之前都听说过边塞连失三郡的事情，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却是听说了边塞渔阳郡的数万彭州军为了抵挡草原部族的大军拼死抵抗最终全军皆殁。

    “没错，在我看来当时边塞连失三郡的其实根本不是所谓的兵部和北司决策失误也不是草原部族的诡计多端，其真正的原因乃是朝廷故意让边塞失手然后放草原部族进入大虞腹地。”李毅的这句话就像是惊天霹雳一般将在场除了穆君合之外我所有人都给震得愣在了原地。

    甚至就连海尹和羽真雷都不例外。在他们两人看来草原部族这一次之所以能够成功破关进入到大虞腹地之中乃是因为木华黎隼调兵如神指挥得当才成功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派胡言！你给我闭嘴！”楚天明此时已经彻底被李毅的话给说的愤怒了。

    他一把拔出腰间的长剑直直地指向了李毅满眼通红地怒吼道。可就在他刚刚拔出长剑将剑尖指向李毅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一通，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小腿发麻，继而膝盖一软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

    而他手中的长剑也突然一松，

    “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敢拿长剑指着我家公子，你是找死不成！”一个冷冷地声音在楚天明的身后响起。

    他刚想挣扎站起身来，可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一痛，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三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感觉。

    “还真的觉得自己是什么忠臣义士不成！”徐岩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吹出来的凉风一般让楚天明感觉浑身的头皮发麻。

    “小子你给我听着，我家公子救了你的命我们不求你们报答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恩将仇报要对我家公子出手我徐老六第一就将你宰了！”徐岩另外一只手揪着楚天明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楚天明被徐岩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沿着吐沫星子，不过他那蠕动的喉结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的那柄长剑。

    “那圣恒帝为何要这么做呢？他难道不知道将草原部族放进来对于大虞皇朝意味着什么吗？”君可义皱着眉头问道。

    “一般情况下我们在某件事情之前都会判断一下这件事情我们是不是该去做，而判定的标准则是做这件事情的利弊，如果是利大于弊我们就会选择去做但是如果弊大于利我们就会放弃，而圣恒帝或者长汀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其根本原因就是让草原部族深入大虞皇朝的腹地利大于弊。”李毅缓缓地开口道。

    “让外族来大肆劫掠自己的百姓这是哪门子的利大于弊？”吴忠孝不解地问答。

    “谁说草原部族劫掠百姓就不能利大于弊呢？”此时作为草军智将的于广清终于是开口了，只不过他此时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于你的脑子莫不是发热了？怎么竟说胡话啊！”吴忠孝吃惊地看着于广清说道。

    “老吴你说得很对，其实站在皇帝陛下的角度来看草原部族南下劫掠百姓其实还真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哎呦，老于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被于广清这么一说就连权献之都被他吊起了好奇心。

    “其实我们在看待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站在朝廷或者皇帝的角度来看，其实我们一直认为草原部族南下劫掠定然会对百姓动手，而这就是错误的关键所在。”于广讲解道。

    “难道说站在皇帝的角度这些被劫掠的百姓不是皇帝之民吗？”吴忠孝不解地问道。

    “你说得不错，那即将被草原部族劫掠的人在皇帝看来不光不是自己治下的百姓更多可能是即将威胁自己皇位的人！”李毅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而他的话却像是一击重锤一般彻底敲开了大家的脑海。

    “你的意思是草原部族即将劫掠的是各藩镇和藩王？”

    “没错，其实皇帝和朝廷放任草原部族进入到大虞皇朝的府邸这一招真可谓是神来之笔。”李毅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佩服的表情来。

    “以往别人都说圣恒帝是个无道的昏君，他除了沉迷酒色和享乐根本就是一无是处，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圣恒帝之所以能登上皇位绝对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的。”

    “公子，你的意思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圣恒帝和大虞朝廷计划好的？”海尹此时已经有点不敢置信了。

    虽然他不否认草原部族这次能够成功连破三个边塞州郡有大虞皇朝故意放水之嫌，但是他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草原部族所做的一切都在圣恒帝和大虞朝廷的谋算之中。

    并且草原部族还成为了大虞皇朝的手中的一柄刀，一柄为圣恒帝斩除异己的屠刀。

    “海尹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是我觉得我师弟说的不错，现如今看来这一切的确像是皇帝和大虞朝廷策划的。”敬子正拍了拍海尹的肩膀说道。

    “按照李毅所说陛下和朝廷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的阳谋啊！正是妙，妙极啊！”就连上阳先生都不由感慨道。

    “对于草原部族来说，即便是知道这是大虞皇朝设下的陷阱他们也不得不往下跳，毕竟这陷阱中的饵料实在是太香了，而对于各藩镇和藩王而言面对草原部族大军他们不得不派遣大量的军队去抵抗。”其实事实也的确如上阳先生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妙到毫巅的双阳谋。

    对于草原部族来说虽然他们可能知道进入到大虞皇朝腹地后会造成一定的损失，但是在面对大量的财物和粮食时他们又不得不拼着损失一部分人也要进入大虞皇朝的腹地。

    而对于大虞皇朝的各藩镇和藩王来说，面对如此多的草原部族士兵后他们不得不抽调本国大量的精锐士兵前往大虞皇都附近驻守，毕竟一旦大虞皇都失手大虞皇朝必将分崩离析，到时候他们这些藩镇和藩国们能否继续存在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正是因此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草原部族大军拼死一战。

    “既然草原部族已经将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大虞皇朝的皇都附近，可现在为何又可以放任另外一支草原部族大军南下而来呢？”此时海尹也不能明白为何木华黎隼会派遣草原大军乘船南下，同时他也不能理解为何大虞皇朝会放任草原大军南下。

    “其实这很简单，只是因为你不是我大虞人所以才不明白，其实如果你真的了解大虞皇室和各藩镇和藩王的关系你就会明白这一切了。”穆君合抱着长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此时吴忠孝的能人也彻底明白了大虞皇室和圣恒帝的所作所为。

    要知道现如今天下间藩镇和藩国林立，皇室和朝廷的权利一再被架空，如今因为南方数年干旱造成民不聊生盗匪横行的局面，国家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虞皇朝出兵对各藩镇和藩国进行去清理势必不会遭遇到宗正寺和天下百姓的唾弃。

    但如果不动手处置他们这些藩镇和藩国又势必会导致整个国家陷入混乱，因此将草原部族放进来之后他们将会彻底打破这些藩镇和藩王之间的平衡。

    甚至他们会将一些藩镇和藩国给彻底拔起。而等到这些草原部族心满意足之后这些没了实力的藩镇和藩国将会彻底被大虞皇朝给吞掉。

    如此一来大虞皇朝必将实力大增，而天下诸藩将会彻底被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