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章 味觉与梦想

    “初衷其实很简单，当年我们还是巨魔甚至刚变成精灵的那会儿，吃的东西不但自身就具备有着相当丰富的口感，还有黑森林原产的香料能用来调剂口味；”

    店主带着感慨的如是说道，

    “而后来，当我们接触到黑森林以外的世界，又陆续引进了诸族烹饪手法与群山北境的香料后，更让我们有了更多的味觉选择。”

    “这我也知道，北方活动的侦查员们在办正事儿之余，当年还真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意外收获呢。”巨牙附和着店主紧接着这般说道。

    “可不是么，我当年就是活跃在北方的侦查员之一，至少在饮食方面北方比我们领先太多了；”紧接着是莎莉安娜，她也就着这个话头继续说道，

    “记得特别清楚.有次任务途中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我就打晕了被观测对象、吃掉了他刚在野外烤的东西，那真就是种仿若发现了新世界般的美妙。”

    “姐姐.你这是明晃晃的违规操作吧？”一旁的雌精灵带着诧异问道，显然是被莎莉安娜言语中的信息惊住了。

    “我也没办法啊，他做的东西那么香我却只能挖植物根系充饥，饿到尽头、馋到尽头就有些控制不住动作，等反应过来时手脚已经比脑子先一步动了.”

    “然后呢？那个晕倒的家伙又该怎么办？”另一个姐妹似也是第一次听莎莉安娜说起这段往事，所以也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当年也没和泄密相关的处分，所以姐姐你应该很漂亮的解决了这件事儿对吧？”

    “哈哈，无非就是想办法减少错误所带来的后果而已，压根儿谈不上什么漂亮的解决虽然都是对错误的延续，但在‘糊弄一下现场后将他放了’和‘干脆杀掉了事’之间，我选了相对更可行点的后者；

    “等吃饱后，就动手杀掉并分尸拿去喂了野兽，当年还没有腐尸树能用来处理尸体，我自己也不想吃智慧生命”

    “喔喔，原来莎莉安娜你是探索部出身的，那想必和卓尔伲、崔雯丽她们都很熟吧？不过，既然没有处理尸体的工具.那应该是很早期了吧？”

    “那当然，我可是在远行者时期就加入的老成员了，当年巨牙伱带兵打角蹄种时我就在部队里；”

    莎莉安娜带着些憧憬的回忆道，

    “我可是记着呢，就是你这家伙下令记两位远行者长官各一次吊鞭刑的，我们这帮队员那时候可真是讨厌死你了~”

    “额那明明是崔雯丽她们自己申请的、许可令也是军委下达的，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虽知这只是玩笑而已，但巨牙还是带上了些许委屈意味的辩解道，

    “而且，明明是你们这帮家伙暴走犯错在先的吧？崔雯丽和卓尔伲俩姑娘后来被执行鞭刑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哈哈，这倒也是.真是好久没见到她们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又在做些什么。”

    “我也很久没见了，只每次开会时才有机会见到她们俩的投影身，而且都来去匆匆的没什么时间交流。”

    “咳咳.那什么.说到食物口感么就不得不说”

    店主有些尴尬的轻咳出声，这明明应当是自己的美食理念宣讲会才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牙部旧巨魔们的忆苦思甜讨论？

    听闻此言，巨牙他们赶紧收回了即将顺着回忆无限延伸出去的话题，尽管并不怎么关心店主踏上美食之路的初衷与艰辛历程，但还是扭过头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其所在位置。

    而这店主，也在仿佛找着了同道者那般的欣慰笑容中，开始讲述其认知中的精灵口味变迁史.

    在他眼里，本族群于获得了强大身体底蕴之同时，却也着实牺牲了许多的生命乐趣；

    至少在食物方面，由于身体结构与基底构成模式的巨大改变，许多曾经还能算是美味的食物吃起来有如嚼蜡，而那些草本香料中的绝大多数也全然失去了效果；

    以至于就现如今来说，对美食几乎就只剩下了口感上的体验，比如.

    什么样的金属吃起来口感较催，哪种合金配方啃上去会显得比较有劲道，什么样的温度下什么样的配方喝着会有半流质感，如之等等的乏味感几乎不言而喻。

    对此感到无所谓者有之，就像此刻在座诸位中的大多数便是这种类型，其对‘美味’普遍抱着一种有则有之、无亦不求的态度，且这也是如今大多数精灵们的真实想法；

    倒不是因为什么大彻大悟，而是虚境中的味觉模拟已能满足如此作想者的全部需求，他们并不具备在现实中也还要苦苦求索味觉的执念。

    更极端些的苦修派亦有之，其理念是拒绝接受任何在现实与虚境中似为享乐的体验，在饮食方面由于认为色香味是能迷惑意志的外邪，所以也会以同样的理由去拒绝类似的食物体验、就只靠着追求能量与物质的‘补给型饮食’过活。

    心有向往者也有之，其为自身因生命进化而失去了曾有之味觉体验感到遗憾，并由此又派生出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美食党

    这当中，既有诸如强调‘分子感受’与‘触觉感受’这等注重体感的派别，主张用精灵的身体去定义新时代下的全新美食概念，主张从落后的味蕾中超脱出来寻求新天地；

    而店主与他的朋友们，却是当中分属于另一类的味觉怀旧党，主张通过新材料去模拟过去曾具备有的诸多口味，进而寻回那些诸如酸甜苦辣咸等等的旧味觉感知。

    一直以来，店主这一派都在致力于开发出新型的精灵通用调味品，并根据自家种群特性而将视线放至了辐射衰变领域，此前所说的‘新颖调料’便是其重要成果、一类半衰期极短暂的后天合成超重金属。

    于适格的品尝者而言，它们或许就只是些被创造出的调味品而已，当其离开抑制环境混同食物一同入口时，骤然的粒子放射反应会为品尝者带来刺激，进而使食物拥有除口感外的其余拟态式味觉体验

    而以非适格者的角度来论，它们却又是些无法轻易接触、乃至于根本无法靠近的高危辐射源，但凡在无有防护的状况下意外碰触或接近，就会在短时间内危及到非适格者们的健康乃至生命安全。

    先前所见的那些猛犸员工们，其随身所携带的反辐射结界发生器便是为了防止该状况而配备的。

    简而言之，基本上就只有精灵能享受到它们美味的那一面，源自于母星的其余智慧种群、乃至大部分魔兽与魔化植物、以及普通的动植物们却是无福体验。

    此外，店主进来时手中所端的那些附铭文铅灰色盒，则是种被用来抑制它们衰变过程的铭文术法工具，能避免其因‘变质’而失去调味能力。

    换言之，可能有些像是冰箱冷冻室于生鲜类食品的作用，也像是全密封保鲜盒于香料而言的作用.

    ~~~

    “很可以啊，至少听上去还挺富有传奇性的~”

    木牙打开了面前的一个铭文盒，又从前方充满着岩浆的深坑中徒手抓出一块肉，同时又朝着店主所在方向啧啧称赞道。

    在他将肉拿到身前准备蘸料的过程内，那已然浸透至其中的液态金属也随之滴了一路，不断在周沿附着有铭文的桌案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随即，他照着店主先前示范的样子把肉往铭文盒中送去，用其内处于半流质态的重金属混料将之紧紧包裹.

    “要快速入口才行啊，蘸料在离开铭文盒范围后就不能久等了，快尝尝看究竟如何？”

    店主满脸期待的看着木牙，先前骂他‘野精灵’时有多不屑这会儿就有多欣慰，觉着自己又带了个‘无所谓派’加入味觉党。

    大嘴开合间整齐排布的上下合金齿被露出许多，而内里同样有着金属质感的半血肉紫金舌尖则灵动伸展，轻轻舔舐过作为巨魔獠牙之余晖的锋锐犬齿；

    与此同时，他又于喉间微微发声回应道，

    “嘿嘿，知道的知道的~”

    尽管这般说着，但实则木牙在此间只是反复做着涂抹蘸料的动作，时不时虽有将之从铭文盒中完全取出的姿态迹象被显现，可往往至半途时便会中止再改为蘸料的过程。

    而每每当他这般做时，店主的眼神便会于期待与失望间不断翻复，或许这便是木牙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原因所在？

    但还未及店主做出进一步的动作，一旁的夜牙倒是有些受不了木牙这股矫情劲儿了便伸手握住后者的臂弯直接向后一折，将那已被涂抹了太多蘸料的食物送入至木牙口中。

    店主的眼神在放光，其看向夜牙的视线中带上了明显的认可，而被迫吃下食物的木牙则拖长了音调说了句，

    “你干嘛~”

    但当他闭口咀嚼几下后，口腔中所生成的特殊感觉便令其睁大了眼，并于不久后带着些惊讶的说道，

    “是咸辣味！真的是咸辣味哎老大！喔喔喔！我都快忘掉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闭目仰头间他又深入感受了其后劲儿稍时片刻，蘸料于初期的高速衰变阶段有着丰富的味觉拟态，时隔数十年之久让木牙于现实中再次体验到了曾经的味道。

    “哇哇！老大、寒牙、莎莉安娜你们也快试试，他真的没骗我们~”

    闻言，在场诸位也紧随其后的照着体验了一番，并也给出了其各自不同的反应.

    其间，莎莉安娜等经验者只是在浅品后笑着点头表示了认可，而巨牙等几位第一次体验的男士却是不吝给出赞扬，让自觉安利成功的店主发出了满意的笑声。

    而再往后，店主又开始讲述他们如今所正面对的困难

    诸如，生产不易、储存困难、口味尚不够丰富等硬缺陷尚需解决；

    此外，苦修派与向往派彼此的看不对眼，双方看‘无所谓派’时的不顺眼，以及向往派分支间因理念而起的纷争，这等等软冲突亦成为了进步的阻碍。

    不过严格而言，他也说了这当中其实并无对错区分、也无根源性的本质冲突，所以大家多数时候都停留在互相打嘴炮的程度；

    即便，碰上了如先前寒牙与木牙那般直接在对方主场内，于有意或者无意间进行了冒犯的场景，最多也就会发生局限于当事者间的小冲突。

    总而言之，他认为‘让精灵重新拥有现实味觉’是项堪称伟大的事业，并且急需要来自各方各面力量在不同程度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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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并没有一顿饭吃好久的糟糕习惯，所以作为活动前凑的聚餐只在不到两个灯时内结束，且这还是那店主实在是太能絮叨的结果。

    等告别其热情的相送后，笑着拒绝了赠品的两伙儿精灵终于得以离开餐厅，但及至走在街道上时他们却也还讨论着先前话题

    “哈哈！‘让精灵重新拥有味觉’.居然真能用一脸神圣的表情说出这话，都和‘诸神部’用来宣教的神态口吻差不多了。”

    于街道来往的大小精灵群中，木牙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这般说道。

    “差不多行了，有梦想的家伙是不该在背后受到嘲笑的，尤其是在其梦想并不会妨碍到我们的情况下你就给我收敛一点吧。”

    “呀呀！老大你虽然好像的确说了一句很帅气的话，可我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啊！”

    木牙将自身紫色的半长卷发甩的飞起，又向巨牙表示了严正抗议，而后再说道，

    “他爱追求便去追求好了，单只是那种口吻神态让我觉得有些违和而已，总有种自己其实没休假、还在宣教部上班儿的感觉~”

    “我倒是有点羡慕他.”

    性格最为外向的夜牙，在旁用令几名友朋感到通体不适的口吻，相当突兀的插言如是道。

    于是，寒牙等几个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又用余光扫过走在其身边的苍露曦，然后才由当中最小的木牙被迫、强忍着不适担起递出话头的使命.

    看着小队中的老三，木牙一边在心中无奈感慨自身多年老小的身份，一边又朝着夜牙煞有介事的问道，

    “怎么了，论实力是你更强、论种群地位是你更高、论资产还是你更富，论长相.即便你们都不如我帅，但至少和店主比起来确实是你更好看，都这样了你又有啥好羡慕他的？”

    “.”

    眯着眼，在微微瞥了眼夹带私货的老幺后，夜牙决定先暂且压下此仇等事后再报，所以在当下只顺着其言语很自然的叹气道，

    “但他有未尽的梦想啊，虽然在我们看来这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至少店主他们是有着明确追求的，也是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的；”

    让帅气的侧脸对向苍露曦，用修长的手指将长直发夹向耳后，同时又目含着忧郁

    “可我的梦想却是在许久前就已实现了，在漫天战兵打下北境的时候、在我们踏向宇宙的时候、在我们拥有了近万颗恒星的时候，如今这举目无敌的共和国便是我的梦想！”

    “小了，老三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大河系中的恒星如沙、宇宙中的河系也如沙，本河系内的黑白势力都还没能认全，你就开始嚷嚷着梦想实现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受不了他语气的寒牙插言将之打断，而后在夜牙那副‘你干嘛’的眼神中继续道，

    “唉，明明时常都有在提醒你‘自满是文明之大敌’的怎么到这儿就又忘了呢？真是辜负了你二哥我的一片苦心啊~”

    人间的悲喜并不相同，精灵间亦如是

    在夜牙于后露出的一脸苦相中，巨牙等老兄弟几个全都低头笑了出来来，且当中甚至还有来自苍露曦的笑意被夹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