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下辈子

    至今为止，共和国对比邻恒星系的开发与探索行动，其实已持续了并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但在当下，除了比临1探索舰于今日算是真正抵达了目标之外，其余舰只却依旧还处于各自的征途当中.

    其中，前往比邻3的那艘已进入目标恒星系边界有一段时间，想必再过个一年半载左右就能第二个抵达预定位置；

    比邻4探索舰也将将抵达了边缘物质带，大概还需要三年上下才能最终完成整段的航程；

    比邻5探索号距离物质云带都还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估算中至少还需要五年左右才能走完这最后的一段旅程；

    至于黑洞探索号，如无意外的话几百年内都不用去考虑它何时才会抵达的问题

    而除了这批同时出发的五艘外，共和国又在之后的三年中向着更多目标派出了新的载员要塞，尤其是作为与上批同属于一个距离区间的比邻2恒星系，承担着对之进行探索与开发任务的要塞，更是于前五艘离开后的第三个月中便踏上了自己的征途；

    且因距离与时间等等因素的影响，这艘飞船预期会在比邻3号抵达目的地后的不久，便紧接着完成属于自己的旅途成为第三个抵达目标的类星体。

    此外，距离太阳40光年内的稍远深空中，其实也还有着千余颗大小恒星的存在，它们与太阳以各自的引力关系为纽带维持着彼此间相对较为稳定的位置关系；

    这种连接便是被共和国称之为‘次级星团’的内河系架构，其上则还有着内大星团（链）-内总星团（链）-内总星团群为层级的不严格递进关系，并最终围绕着中心黑洞共同搭建起了大河系。

    而母恒星所在的次级星团，又与周边同级结构间存在着一定的距离，这般距离以河系为尺度进行衡量时算不得太远，但对于共和国而言却是一个并不算窄的鸿沟；

    因此，40光年这个距离便被确定为了一个阶段性目标，而在对其内恒星状态、以及有无岩基星体等标准进行了分析与判断后，共和国便从中锁定了十余个距离较为接近的、有科研或开发价值的、航道不适合以1-5号比邻恒星系作为跳板的恒星系，作为了从母星直接出发的目标；

    其后，便向着这些目标派出了相应的要塞，专门前往执行相关的考察与开发等任务；

    但因更远的距离与更晚的出发时间，所以这批要塞还需要更久的等待、才能真正见到它们抵达目标的那一天。

    ~~~~~~~~~~

    在看完新闻、并翻阅了一遍开发计划的大致进度后，还记着先前请求的巨牙又在数据库中顺手翻了翻，想帮着老麋鹿确认下他儿子的状况；

    无论好坏也总得有个结果，毕竟那小家伙眼看着已经进入了晚年，也不能让他抱着不解与遗憾迎来生命的终点不是？

    且对于巨牙来说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儿，他既不需要为此去询问什么莫须有的神域，也不需要专门去和教派高层进行什么沟通；

    因为数百亿诸族的详尽信息，就完整的储存在共和国的资料库中，且还会根据情况而被进行实时、且几乎全自动的更正修改。

    所以，当巨牙将老麋鹿的信息注入心灵面板、并通过了相应额权限检测后，立即便有复杂的关系网在他眼前的光幕中被呈现而出。

    老麋鹿的信息位于网格最中央，而周边则以其为核心向外辐射出了一个个由头像、姓名、编号所组成的节点，且这些节点中有的与老麋鹿直接相关联，也有的则隔着最多三个节点与之间接发生着联系。

    这当然并非全部…

    毕竟在传说中只需通过7个个体，就能与处在同一区间系的所有智慧生命产生交集，而做为商者的老麋鹿又何止认识七个个体？

    甚至光算他所生下的儿女，其实就已经不止是这个数了

    所以在当下，还有更多更间接的联系被收敛在了各个节点当中，只有特地的将之展开、或以该节点为核心进行关联重塑时，才会有如老麋鹿的关系网这般被详细的显示。

    但这毕竟和巨牙没太多关系，所以他并未去关注层叠蛛网的有趣连接形式，只是在略略扫过几个因信息锁闭而无法被开启的、与老麋鹿直接且仅直接关联的、包括自己在内仅有的精灵图标后，就在距离中心处最近的几个节点之一，看到了此番所正在寻找的目标。

    念动间他将之打开，并掠过‘关系网显示’的选择直接进入至‘个体信息’一栏，于是便有详细的档案呈现在了眼前光幕中。

    “让我看看啊，他儿子究竟是怎么样了”喃喃自语间他迅速将档案浏览了一遍，并很快就了解到了具体的状况。

    【姓名：格尔曼·伊哈布】

    【年龄：32岁】

    【信仰：自然之怒教派5级中阶神恩牧师】

    【状态：深度休眠·星空航行】

    【位置：比邻3探索舰】

    【职位：分支开拓者首领】

    【···】

    “呼原来是在比邻3探索舰上么，各教派又没有直接联系要塞的手段，也难怪这么多年都还渺无音讯呢。”

    说实话，在见到这般信息时巨牙心中是松了口气的，虽说星际殖民也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确定性，但其实这便是最好且相对最有保障的结果。

    ‘只要不是去参加什么莫名其妙的实验就好’

    颇为快慰的，他在心中这般想到。

    ～～～

    在顺手完成了朋友的嘱托后，巨牙一边翻阅着诸多远行要塞的大体信息、一边走向了自己的会客厅方向，并于没多久后就再次见到了一熟识一陌生的两位来客。

    小鹿秘书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此时正用着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那硕大的屋主，而巨牙也对之友好点头、并随意的坐了下来，然后朝着老麋鹿那边说道，

    “我刚拜托朋友帮忙问了问情况，你儿子那边的状态已经明了了。”

    他这体型哪儿哪儿都挺好，但就是在和这些外族接触时会有些不方便，加之巨牙又向来不喜欢以投影身去接待自己的朋友，所以每每都会有些额外的安排。

    此时便也在他盘膝坐下的同时，所处地面向下凹陷了约莫有四十余米左右，使他的目光能够保持在与客者相平的位置，在与己方便的同时、也能有效缓解对方所感受到的压力。

    “真的么先生？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老麋鹿对儿子显然是很关心的，没来得及多做客套的就干脆询问出声。

    “毕竟是去星际殖民了么，所以先针对可能遇到的状况进行了约莫两年左右的封闭式训练，其后又经过一年的渐进式适应与调节过程，现在还在旅途中、但正处于无意识的深度休眠状态；”

    没有做太多隐瞒的，巨牙将所能说的大致情况都直接进行了告知，从而让这已着急了多年的老父亲能有所了解

    “大概还需要两年吧，你儿子就能抵达目的地并从深眠中苏醒，到时候应该会有一个定期的联络手段或许不会太频繁，但起码的交流应该还是能保障的。”

    “深度休眠？”

    老麋鹿似乎有些不解，但总算是知道了‘确实存活’的这一消息，并出于对巨牙的信任而感到了安心，他脸上被茸毛所覆盖下的纠结表情，也因此而得到了大部缓解。

    “嗯，他要去的距离太过于遥远了.该怎么说呢，即便是光也需要用很多年的时间才能抵达那里，所以如果不在彻底休眠中渡过这段旅程的话，你儿子就等于是白白虚度这十多年的岁月。”

    巨牙随后又解释着对他说道，

    “鹿属的身体毕竟还是有些太弱了，所以抵达后应该还需要等一段时间的解休眠过程，到时候你也别太着急了”

    “光？解休眠？算了.只要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啊.”

    ~~~~~~~~~~

    麋鹿种虽是异族间相对较为长寿的一类，但一百三十余年的寿命已经是他们的大限之所在，因而在有‘松口气’的心态后、老麋鹿的生命力便在巨牙的感知中，呈现出了一种骤然下滑的趋势；

    这般下滑的态势虽只瞬间就再次回升了些许，但他还是隐隐感受到了老麋鹿那确实又缩减了几分的寿限。

    作为能较平等去看待异族的诸多精灵之一，巨牙其实有着为数不少的异族朋友，而这也意味着他有丰富的‘白发送黑发’经历；

    但即便这种经验再丰富也罢，此时他心中还是升起了些许的无奈，且最终也只能用一种似是玩笑般的口吻提醒道，

    “喂喂，你可别直接死过去了啊，这不是让我好心办了件坏事儿么？而且格尔曼苏醒后还要给你报平安呢。”

    “那家伙可不会在意这个，不然能在我这个父亲已经没多久好活的时候跑去做什么休眠？去开发什么新的地上神国？他就是个信教信的连家都不认的蠢货而已。”

    看着老麋鹿那略带着落寞的神情，明白这般状况究竟因谁而起的巨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族群整体性的利益便就决定了他的先天立场，也注定了巨牙不能、不会、也不想因这种‘不是滋味’与廉价的同情，而去谋求做出些什么利他性的改变，所以在当下他只是保持了一种倾听式的沉默。

    而老麋鹿并不知道巨牙到底在想些什么，因此在看到他沉默的模样后很自然就以为这是一种同情的表现，所以他轻轻摆手、以并不怎么在意的口吻继续说道，

    “先生，我听说在两三百年前的时候，能活50岁的麋鹿都已经很少见了？”

    “对，那时候我见过最老的麋鹿也就只有不到七十岁左右吧。”

    回忆着北方大陆在奴隶制时代的大致状况，巨牙只稍时便颇为肯定的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且也因此而消泯了不少先前所升起的‘不是滋味’。

    “哈哈，那我这127岁怎么看也算够长了；”

    老麋鹿在笑着说罢后又摇了摇头，并似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般感慨着继续道，

    “再活下去，那可就得去忍受病痛的煎熬了.还不如趁着现在这享受也享受够了、又还没怎么遭罪的时候干脆死了算了，说不定自然之怒能怜惜我这么多年下来所做出的贡献，然后早一日送我去轮回转世呢？”

    “运气好的话，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胎做个精灵.”

    在言及此处时，老麋鹿的语气里已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憧憬，并在不自觉中流露出了些真实的想法；

    但在其后，他又有如梦醒般赶忙对着巨牙说道，

    “很抱歉先生，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这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因为你觉得做精灵好、喜欢做精灵，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么？”

    “对对对，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您能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哈！伊哈布你的胆子可是变小了啊，明明小时候还敢爬到我腿上玩耍来着。”

    “嗨，当时可把父亲吓坏了，回去可是狠狠揍了我一顿呢”

    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老麋鹿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但现在老喽，想的事情要比以前多太多、也复杂太多了，可也不能不想啊.”

    “怎么着？难道不是活的开心就好么？”

    “先生您当然可以只顾自己开心就好，毕竟说的难听一点.但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尽管说，我是个什么脾气你还能不知道？”

    “好吧，如果说难听一点的话.这就是您和您同胞的世界，作为天使凡裔的精灵们自然可以只顾自己开心的活着，但我们可就不一样了；”

    老麋鹿抬头看了一眼巨牙的表情，直到确认他并无任何怒意流露后，才放心的继续说道，

    “活了这么多年下来反正我是看清了一件事儿，教派高层比起神域那边来说、其实好像更害怕你们，任何一点来自你们的变动都会让他们感到心惊胆战；”

    “然后，这种胆颤又会垂直且放大着作用在我们这些小民身上，从而让1变成1000、让修改变成重做、让审核变成封禁”

    “唉所以说我下辈子想做精灵的原因，也不全是因为寿命高、实力强、或者其它什么细枝末节的地方，而是因为你们活的足够自在呀。”

    ~~~~~~~~~

    巨牙其实并不太了解轮回与灵魂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但他却明白即便这种概念是真的存在于这世间，那也和精灵所创造的自然之怒信仰没什么关系。

    至少从现阶段而言，在此两种概念对于共和国来说都为未解的情况下，那些教派的信仰指向是不具备有这种能力的。

    且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只凭老麋鹿对信仰的虔诚水准而言

    如若自然之怒在天有灵，那想必也不会愿意给他太多的优待吧，下辈子能继续当个智慧生命就算是很不错了，即便成了花花草草什么的或许也算不得太奇怪？

    当然，这般言论就没必要在这里多说了，毕竟巨牙还是想让老麋鹿能安心些渡过余生的，且对于明白信仰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的巨牙而言，朋友的不虔诚也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