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机械研究所

    随着轨道工程的持续进行，前线工地上陆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需求。

    其中新机械的应用，无疑是最被涅斯塔与其余诸巫医重点关注的领域之一。

    在当初伐木车成功后的第一时间，涅斯塔便命令研究的参与者们牵头成立一所‘机械研究所“，希望通过将感兴趣的头脑们集中在一起的方式，来获得更多有灵性的思路与成果。

    而后来，机械研究所也算是不负他的期望，陆续琢磨出了一系列适用于巨魔的各种机械。

    ~~~

    才刚刚成年不久的械牙，已经是部落最具风头的巫医学徒之一。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工程机械最初的伐木车设计，正是他的作品。

    因此，械牙在年纪轻轻的情况下就担起了‘机械研究所所长“的重任，并因为独裁官与符文议会的看重，而深感荣幸与责任。

    在此后，械牙深度参与、并主持了后续诸多工用机、农用机系列产品的设计工作，并取得了堪称杰出的成绩。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满脸洋溢着自信与骄傲的年轻巨魔，此时却一脸的愁苦...

    刚从情报汇总中心出来的械牙，拿着厚厚的一沓、写满了不良反馈的纸，正走在返回研究所的路上。

    “已经六次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

    研究所始终在关注着轨道工程最前沿的需求，当得知‘石粉制取“已经成为了现如今最艰巨、最耗费劳力的工作之后，便当即展开了相关的研究工作，想要一如既往的用机械的力量去解决这个问题。

    但不同于以往成功的经验，这一回他们的设计却前前后后失败了不知多少次.....

    石粉，顾名思义是由坚硬的石头碾磨而成的粉末；

    部落在常年的实践中发现，用大量的石粉混合一定比例的钢木屑、油脂、树生增稠剂后所得到的产物，再经过了加水搅拌、烘烤后，便会成为一种优良的建筑材料。

    这种材料被称为‘木石混凝土“，具有相当良好的耐久、坚实性、与固定能力，无论是最新式的城墙建设、亦或者轨道工程中的地基铺设，都需要用到大量这种东西。

    也因此，石粉的磨制与混合搅拌，成为了前线最耗时耗力的工作之一。

    研究所的解决思路与当初设计伐木车时如出一辙，依旧采用了‘老派“的巨魔动力模式，准备整出一台能前往前线、使用方便的专用机械。

    于是，自信满满、且经过初步尝试的初稿被送往了前线工厂，却因为‘不实用“‘加工量杯水车薪“等等否定意见打了回来；

    之后的二稿、三搞...直到今天的第六稿设计也都是如此，要么是‘加工量太小，反而更浪费劳力“、要么是‘前所未有的笨重，无法持久运行“、亦或者‘工作部分重量超标导致无法行驶“，总之就是一直被拒绝。

    他无法粗暴的将责任推卸给前线负责制造的工厂、亦或者负责实际验证的劳工们，出于淳朴的信任、出于对反馈意见的反复思索，他明白这次真的是自己、以及研究所的设计本身出了问题。

    失败的原因出在平衡性、灵活性、重量等等方面。

    侧重灵活性的试验机，根本就无法兼顾功能端的高效；而偏重功能端、放大了工作组件的试验机，又无法达成驱动力的平衡，。

    钢木碾磨盘如果想要达成他所想要的效果，无论是重量还是体积，都将大大超出一台工程车所能承受的极限；且在劳工耐久度、生产效率、机械构成等等方面，总是无法寻到一个另前线满意的平衡点。

    所以，前后六次设计都被确定为没有实际应用价值.....

    甚至在反复的折腾中，前线负责制造的工厂都产生怨气了，组装工抱怨总要学些失败的玩意儿，‘工程师“抱怨耽误了正常生产线。

    而作为劳动者的第一线生产队则抱怨的更多，诸如‘还没抡锤子砸来的快“、‘这玩应儿怎么更费劲儿了“、‘得五六个队员才能用起来，其它活儿不用干了？“.....不一而足。

    此前的一切都过于顺遂，械牙的一生也都没经历过太大的波折，因此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如那些经历过苦日子洗礼的前辈们来的坚强。

    就如同现在，研究的不顺遂、前线工厂的埋怨、劳工们的抱怨、以及‘独裁官阁下会不会对我感到失望“之类的自我怀疑....这种种的一切，都仿佛沉重的负担般压在了他的肩头，让械牙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然....实际上繁忙的涅斯塔，此时根本就不知道磨石机研究相关的这些事情，而符文议会实际上也从没责怪过他......

    总而言之，年轻的械牙已经有些慌了。

    由于大量的巨魔都被外派了出去，此时本部的大街上显得有些空旷，械牙孤零零的走在街道上；

    他努力的保持平常心，不断的在心中重复着‘没关系、没关系“。

    就在这时，角落里流出的细小水流，突兀的吸引了他部分注意。

    水流来源未知，可能是早晨下过雨后的沉积？它从小巷中缓缓流出，其先头已经快抵达械牙的脚下。

    水流前方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根孤零零的小木片躺倒着；

    它的一端似乎是垫着一块儿小石子，因此微微翘起；

    而另一端，则稍稍倾斜着、只用其中一个边角支撑着地面。

    水流渐渐靠近，于流经之时一点点的打在了木片的倾斜面上，带动了木片移动、并最终从石子上掉落，顺着水流逐渐‘远去“。

    械牙神情有些呆滞，但脑海中的念头却是此起彼伏，种种思绪复杂的飘动着，却又总在马上就能被抓住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内心中总有种感觉再告诉械牙，‘我绝对发现了件重要的事情！

    “，但又摸不着头绪。

    这仿佛上厕所上到一半时被紧急召唤、因而不得不夹断的不爽利感，让他感到异常的难受......

    可也因为注意力的转移，械牙于此时起从‘失败感“中得以脱身，哪怕只是暂时。

    他摇摇头，暂时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深呼吸两口后再次启动了脚步、向着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同伴们可还在等待着他的消息呢....

    一路上，械牙穿过了因为特殊时期而鲜有巨魔踪迹的居民区，脚步匆匆的赶着路。

    清风拂过，带动了路两侧的树影在不断晃动，树叶于风的抚摸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旁边的房门被突然推开、‘Duang“地一声砸在墙壁上，回弹时又因为轴承处缺了润滑油，而发出‘嘎嘎“的声响；

    “该死的老东西！居然趁迷湖爬床！快滚！

    ”

    一个老头手拿着裙子、正面色尴尬的被推搡着；

    他身后，是一位看上去就很年轻的雌性巨魔，此时正光着身子撵着他，将老头一步步的推出门去。

    巨魔的交配本就混乱无比，而械牙此时也压根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他脚步不见丝毫停留，一个劲的蒙头行走着。

    但‘流水带动木头“、‘风带动树叶“、‘门被撞开“等等场面，却切实的被眼睛、耳朵一一记录了下来。

    ~~~

    机械研究所地处部落中心区外延，主体建筑为少有的、有台阶相连的两层结构；主楼外还有着一个相当宽敞的院落，里面摆放着很多的试验机。

    此时，院落中有一位巨魔正摆弄着机器，见着械牙回来远远的就开始招手。

    这名巨魔叫做机牙，身份同样是巫医学徒、且是当初在白河畔接受了涅斯塔机械启蒙的巨魔之一，此时正担任着研究所的副职。

    他和械牙一样年轻，可心态上似乎要更好一些，脸上没有分毫因为失败而产生的沮丧。

    “回来了？前面反馈的是什么？”

    机牙如此问着、并来到一台机器的操作台前坐下，然后顺势踩动了踏板。

    ‘轰轰轰“.....

    空转的机器轰鸣了起来，然后前方的巨锤被带动，一下下的敲击在了什么都没有的工作台上，从而发出钢木互相碰撞时特有的沉闷响声。

    如果是以往，向来心疼机械的械牙肯定会当即阻止战友的这一行为，但今天看到这一幕之时，他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在战友‘快来吵架吧“的期待目光中僵立于当场。

    他直勾勾的、焦点明显虚无的眼神吓了机牙一跳，以为这家伙没经受住失败的打击已经傻掉了。

    尬笑一声，机牙心虚的停下脚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道，

    “战友，别这样，只是报废机而已啊...好歹骂两声吧？”

    他的话被听者的意识自动过滤，此前道路上的种种画面与声音、机牙先前的‘恶作剧“，于此时汇集成了一种名叫‘灵感“的东西，就仿佛一道惊雷般闪过械牙的脑海。

    “对啊...何必纠结于‘巨魔力“呢？更大的、更源源不断的动力，不是自始至终都存在于我们身边么！”

    他如此喃喃着，旁若无巨魔的走过了机牙旁边，径直钻入了实验楼中...

    一位位战友向他打着招呼，但械牙就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般，直接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抽出设计专用的巨大纸张，然后拿起始终蘸着墨水瓶的羽毛笔，在纸面上顺着脑中的思路画了起来。

    桨结构...被否定，门轴结构...否定，

    .....巨大的可转动圆盘.....从面到体.....外缘凹陷变为独立隔板.....

    轴承...齿轮组传动....机械本体....

    他越画越兴奋，思路如泉涌一般从脑海中涌现，甚至就连复杂的齿轮组的设计，都只是片刻的思量间便取得了初步的成果......

    械牙从未觉得研究如今日这般轻松过，一组组齿轮、机械结构的整体设计思路，在他脑海中就仿佛在被一双无形的手凋琢，它们如同现实存在一般，不断的被呈现、改组，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设计目的。

    他此前状态的异常已经被研究所的其余学徒所察觉，出于对战友的担心，包括机牙在内的所有7名学徒，其实一路都在跟着他，并见证了此时所发生的一切。

    纸面上出现的东西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这种精密、复杂的机械结构，明显不是一位学徒能在短时间内从无到有推导而出的，那从来都是独属于巫医的脑速领域。

    所以，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种了.....

    “他进阶了！

    ！”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从背后的机牙口中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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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械牙被灵感砸到、且由于本身的积累进阶巫医后的十天，本部动用了二十位学徒，将一篇论文、以及新巫医诞生的消息，千里迢迢的发往了遥远的西部；

    又是三天后，论文经过四次转送、终于抵达了地窟基地，然后被情报中心转译成文字送到了涅斯塔手中。

    《关于在大型机械上用水动力取代巨魔动力的研究极其验证成果》

    翻看着手中的论文、以及崭新的磨石机设计思路，涅斯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自从新体系成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巫医将非术法类的研究，作为自身的‘开门“论文呢。“涅斯塔如此想到。

    ‘水动力“说实话涅斯塔自己也并非没有想过，但他每天要思考、决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很多灵感与想法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滞后。

    这些琐碎的念头，有些会在过了一段时间后被他再次捡起，有些就干脆彻底抛之脑后。

    “哪怕我有千般念头、万般思路，总会因为孤身一人而无法兼顾，好啊...好啊...总算是又见着小家伙们的成长了。”

    “来、你也看看。这是篇好东西。”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根藤蔓出现在他面前，卷走了涅斯塔递过去的几页纸张。

    粗牙将论文拿到面前，就保持着半树巨魔的形态默读了起来。

    半晌后，他点点头慢悠悠的说道，

    “我....看....行....挺....别....致.”

    “嗯，那就传下去吧，让所有学徒、巫医都看到这篇论文、启发启发他们的脑子，研究者要善于利用自然所赐予我们的一切物质。”

    “明白了，我们会这样办的。”地窟基地情报中心主任如此说道。

    “嗯，那你先去吧。”

    来者鞠躬、告退，巨树底下又只剩下了粗牙与涅斯塔两位巫医....

    涅斯塔目送了来者，然后将视线转移、再次注视起了那株的巨树。

    在他们身后，巨大的囚笼树垂下了拢共九根藤蔓；

    藤蔓乃是树枝的变种，其尾端直连树干、末端分别连接着一颗卵型物，看上去就好像巨树在下蛋一般。

    “希望有一个好结果吧.....”涅斯塔看着九颗大小、颜色均不相同的卵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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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文随着涅斯塔的命令，在之后被送往了几乎所有的巫医、巫医学徒手中，其中对水力运用的思路与实践，深切的影响到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

    前沿的四个基地中，有很多巨魔因为机械动力的原因，被填充入了工厂之中，这些工厂每日里发足狂奔的制造着源源不断的零件、成品。

    但无论巨魔拥有再怎么强大的力量、耐力，可终究还是血肉生命，会因为工作强度而感觉到劳累、也会因为不断的重复性作业而感到枯燥与乏味；

    且巨魔满共就那么多，可以充当工人的巨魔总数更是有限；

    在兼顾轨道建设与工厂作业的情况下，很多本可以用来做些更有技术含量事情的工人，却因为劳力的不足而被分配到了‘动力岗“，虽然初衷是让他们更接近技术，却也在重复的劳动中消磨着他们的可能性。

    因此，这些工厂是成也动力败也动力，受限于劳力的多寡、效率，总是没办法肆无忌惮的增加产量。

    而如今这水力应用的思路，一旦被用到实处，几乎可以从工厂中解放半数...甚至更多的巨魔，让他们去做些更有趣、有挑战性的事情。

    首先被建立起来的是大型磨石厂，因石粉的需求量巨大，这项工作是由各个基地中的巫医们亲自操办的。

    由于水资源对不可或缺性，在当初选址时分基地就都设立在了河道的附近。

    虽不至于说完全的相邻，但在城市外的两三公里内，总能找到径流量合格的水流。

    于是，巫医们各自出城，于河道边用术法的力量建立起了几座巨大的明轮；

    明轮在河水的冲击下不间断的旋转着，然后带动起背侧中心处的长轴扭动；

    动力轴的末端，会延伸入河岸边矗立的厂房当中。

    厂房临河的一面并非传统的墙壁，而是一个个相互紧挨着的大型中空钢木立方体，立方体外侧连着从明轮上伸来的长轴；

    立方体内部有着异常复杂的齿轮组结构，河水的力量在这里经过方向、稳定性等方面的调整，然后从内侧‘流出“，带动厂房更里侧的大型研磨机等机械工作。

    从河道收集来的石头，会在这里经过击碎（大型水力冲击锤）、碾磨成粉(大型水力研磨机）、加入初级辅料混合均匀（大型水力混合机），然后装入标准形状的密封木盒中送上大挂车。

    挂车载着货物，穿过简易道路将之运至城市那边的列车站，然后由列车统一发往前进基地。

    这一盒盒半成品‘石木混凝土“材料，极大的加速了路基的修建速度，让各个基地间轨道相连的那一天的到来时间，再次被缩短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