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风暴涌动不休

    当暴雨一般的结晶炮弹落向那些在嶙峋丘地内行进的阴影大军时，一场风暴也正在北境酝酿。

    在不知不觉中，针对圣斯蒂尔王国的前线攻势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僵持状态。

    其主要原因，自然是黑日结社抵抗力度的加强。

    尽管自战争又一次爆发以来，北境居民们对于圣斯蒂尔军队已经越发抗拒，但黑日结社在对待这些潜在兵源的时候，从来不会像其他国家或组织那般留有余地。

    通过密仪改变、重塑受征者的意识与心灵已经成为了黑日结社所使用的最为温和的一种手段。

    投射诸多古老神祇的幻象，利用种种失落魔法直接扭曲北境平民的认知，便能够让他们“自愿”地跟随征募官们前往军营，事实上者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因为受征者们至少不需要在这一过程中承受太多的痛苦。

    尤其是肉体层面的痛苦。

    对于一些抵抗意志顽强，甚至敢于直接用暴力进行反抗的村镇居民，黑日结社甚至不介意调用一些可怖的古老造物来进行血腥镇压与威慑。

    事实证明，这种镇压手段极为有效，毕竟再勇敢的反抗者，在面对那些千奇百怪的诡异存在时都会束手无策。

    而这些利用密仪呼唤而来的造物，在黑日结社的大力推动下，也已经逐渐地成为了圣斯蒂尔军队中的最主要战力。

    至于那些战斗力有限，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在战斗中因为密仪失效而清醒过来的士兵，如今已经被黑日结社彻彻底底地安排成了结晶子弹“发射器”与“结晶炮架”。

    除了在某些时候他们会将这些可怜人扔上去填线之外，绝大多数时候，正面的对抗都会由那些造物来完成。

    那些如同亚莎鲁巨鸟一样，在久远过去就在充当廉价炮灰的古老存在，就这样被黑日结社的成员们以各种方式送上了战场，而这些造物与它们曾追随的神祇过去的重大失败，如今则转化成了一道道用来拘束、驱使它们的锁链。

    那是从黑色太阳，从暗渊宫廷当中传递过来的“恩泽”。

    掌控、指挥这些悲惨遗民的权柄，就这样被黑日结社交到了自己狂热信仰者们的手中。

    隐隐之中，北境的局势与罗维高原南方丘陵的局势形成了呼应，两个方向的区别就在于，北境的战线要更加宽广，战争本身的牵扯面也要更大，而在南方，那些直接由黑日结社一号负责人诺维掌控的扭曲阴影，也已经开始不断地向外扩散，不计代价地袭击沃特尔王国设置在嶙峋丘地附近的防线。

    为了能够更好地应对腹地的动乱，在高原诸国中拥有最强军事实力的沃特尔王国不得不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了重新的安排与调动，除却少部分主动与联军配合，并已经抵达前线的部队外，原本被设置在北方，专门对圣斯蒂尔王国阵地发起远距炮击的队伍开始有序地朝南方转移，在处于嶙峋丘地威胁辐射范围内的那些城镇也开已经开启了新一轮的征兵。

    而在北方，失去了友军火力援护的其他军队，则开始与那些由怪异造物构成的混杂大军开始了血腥且残忍的绞肉战，面对这些难以用常理去揣度的敌人，拂晓社的领导核心也快速地改变了行动的策略，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帮拂晓社争取了巨大优势的渗透与穿插部队开始回撤，大威力的结晶炮与经验老到的战场施法者们也开始集中。

    迈耶尔与达斯维尔等人的思路很清晰——在己方摸清楚敌人具体情况与意图之前，不应冒进，更不应该将那些英勇且充满热情的士兵作为代价去维持“战线的脸面”。

    然而，这种收缩防御的策略，却在这个时刻迎来了梅林勒和方向的指责。

    在某些狂热的“神迹拥护者”与“梅尔信徒”的有心推动下，拂晓社部队战斗策略的改变被刻意地渲染成了一种软弱无力的，对黑日结社“示好”的姿态。

    尽管作为梅林勒和对外事务主持者的“老好人”韦卡教授非常努力地在其中斡旋，试图压制这种明显会损坏联盟关系的行为，但各种各样的声音仍旧层出不穷，其中更是不断地有来源不明的消息借由某些设置在女神平原南方的报社与杂志社放出。

    明眼人都知道，在女神平原的南方，大量黑日结社的成员，以及受到黑日结社影响与控制的小型集会正在活跃，在这些家伙的刻意操纵下，相当一部分经过加工与处理的消息开始在女神平原乃至罗维高原广泛传播，甚至就连梅林勒和内部，也开始不断有民众质疑这种联盟的合理性。

    对此，法委会的部分决策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中便包括了某些深海级法师。

    很快，更多有关拂晓社的不利讯息被放了出来，而其中最为恶劣的，莫过于对拂晓社领导者弗雷·迈耶尔本人的攻击，某些有心之人在经过“严密的调查”后，向公众表明，所谓的拂晓社其实只是黑日结社的延伸，其直接证据就是弗雷·迈耶尔与黑日结社核心成员克兹洛夫之间的密切关系——二者曾是师生，甚至于弗雷·迈耶尔本人可以被视作克兹洛夫的得意门生。

    举证者放出了一系列的证据，从迈耶尔在圣斯蒂尔王国的细致经历，到他在沃特尔王国军队的经历，再到早年间他与克兹洛夫之间的来往信件，曾与黑日结社存在诸多关联的“修格·恩斯特男爵”的身影更是在其中若隐若现。

    可谓铁证如山。

    再结合现在北境战线的僵持以及拂晓社的收缩防御策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拂晓社并非一个稳妥的合作对象，而以拂晓社为重要核心发起的联盟策略也理所应当地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之前发生在守望城的所谓“神迹”，也被那些梅尔女神的狂热信徒们认定为“女神”本人对一些错误的亲自纠正。

    有关迈耶尔教授本人的传言仅仅只是打开了一个口子，更多混乱的讯息随之而来，拂晓社，以及拂晓社所采用的策略、理念与思想很快也开始遭到普遍的质疑与攻击，在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火力也宣泄到了作为“核心人物”的修格·恩斯特身上，哪怕背后没有黑日结社的钳制与资助，那些杂志社与报社的撰稿人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個精彩的角色。

    更别提，在当前时刻，修格·恩斯特本人已经下落不明，恩斯特家族也没有出面澄清或干涉，这就让人们拥有了更为广阔的想象与“创作”空间。

    在这糟糕的局势下，作为重要情报部门的拂晓之剑首先遭到了影响与冲击。

    在法委会部分领导层的命令下，一批“老资历”的河谷级法师带着数名持剑隐士在某日清晨来到了拂晓之剑的总部，然而在这里，他们却遇到了坐在大门口椅子上的菲利克斯。

    这名来自塞伦城的，前不久还显得有些青涩的拂晓之剑领导者就这样拄着那根略有些变形的金属手杖，端坐在椅子上直视着到访的所有人，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份由两名深海级法师以及法委会对外事务负责人韦卡等人共同签署的重要文件。

    这份文件正式地赋予了菲利克斯近似于“神选之人”的身份。

    对于这个身份，菲利克斯本人当然是极度抗拒的，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场神迹背后的真相，也绝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好友在守望城战斗当中的付出——但现在，这个特殊的身份却成为了一面足够坚实的盾牌，只要菲利克斯紧握这盾牌，就能够为自己的战友与理想争取更多的时间与空间。

    “自从对圣斯蒂尔王国的战争爆发以来，拂晓之剑已经用自己的无数次行动与牺牲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意义与价值。”

    在这一刻，菲利克斯那沧桑、瘦削的面庞变得比梅林勒和的坚冰都要更加冰冷，他拄着手杖，不卑不亢地说道：“在这里工作的不仅仅只有拂晓社的成员，更是有许多来自各国的情报人员，也有来自持剑苦修所的忠诚隐士……诸位，在踏入这里之前，你们最好仔细地思考一下，你们的行为是否已经悖离了梅尔女神的意志。”

    “我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过去了。”

    菲利克斯很是礼貌地让开了道路，然而，那些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们却最终没敢做任何事情，他们甚至能够看见拂晓之剑总部内，那些拂晓社的成员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工作。

    风暴涌动不休，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但就在这种紧张、微妙的时间点上，一本有关梵恩，有关国家与战争、爱情与仇恨、生命与死亡的，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传播。

    很多人对这本的作者并不熟悉，但那些关注、支持拂晓社的人们则是恰恰相反。

    作者的笔名是“塞伦城的幽灵”。

    ……

    以魔法结晶与蒸汽为动力的大型列车，如今也已经被圣斯蒂尔王国所使用，这种蒸汽列车是对沃特尔王国版本的一种模仿。

    在圣斯蒂尔王室与黑日结社的命令下，这种列车的设计意图变得极为粗暴直接，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运力，保障人员、武器与物资的运输，黑日结社的那些学者与工匠们对列车内部结构进行了大刀阔斧地简化和改动，这些改动使得这些钢铁巨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空心运输工具”。

    质量堪忧的金属薄壳，空空荡荡的车厢简直就是一个个巨大的铁箱，而一旦其中塞满了蓬头垢面的乘客，再加上蒸汽列车行驶时所制造出来的刺鼻炼金气体以及晕车者的呕吐，很容易就会让这些车厢没法待人。

    但如今的圣斯蒂尔王国绝对是管不了这么多的。

    现在，已经从蒸汽列车那夸张运量中尝到甜头的圣斯蒂尔官员与将军们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将所有能够调动的资源送往前线，他们之前就从黑日结社那里得到了可靠的情报与消息，认为发动反攻的关键时间点已然到来。

    即便在当前环境下，圣斯蒂尔王国的军队主力已经被那些令人生畏的可怕存在所取代，但修筑工事、构筑阵线、操纵武器等等事务所需要的人手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他们不得不继续往里面填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之前被圣斯蒂尔军官和贵族们作为轮换休息圣地的科尔洛城内也展开了规模浩大的征兵活动，除却普通兵员外，能够调配魔法药剂的炼金师，能够提供疗愈魔法的医师与法师学徒也被不由分说地送往前线。

    在一个装了许多炼金药剂与基础药材的车厢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倚靠在两袋药材上，借着一盏固定在旁边的老旧结晶灯慢慢地翻看手中的书籍。

    这是一本，封面稍有些老旧，但里面的书页却显得有些新——很显然，这本书就和她的主人一样做过了伪装的，在那属于普通炼金书籍的封面之下，隐藏着的是被圣斯蒂尔政府严令禁止的内容。

    这是薇琳在前往圣斯蒂尔前线时唯一能够享受的娱乐内容了。

    事实上，书里的这些文字薇琳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毕竟当它们还处于手稿阶段的时候，她就已经认真读过好几次了，凭借着优秀的记忆力，她甚至能够辨认出现在中的哪些地方经过修订。

    但她仍旧看的极为入迷。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薇琳同样发生了些许变化。

    曾经，她的冷静与平淡其实更像一种假象，它们往往会在某些时刻会在外力的干扰下被剥离得荡然无存，但现在，这种特质却已经深入到了她的思维与心灵当中，这使得她能够以更加合理的状态去面对自己遭遇的一切状况。